一夜之間,靜安區1640弄,處於了輿論漩渦的中心。這個工作日裡幾乎見不到年輕人的社區裡,如今徘徊了許多穿著時尚的年輕人。他們緊盯著1640弄4號的大門,觀察著裡面的風吹草動。
晨報記者 張益維
而這一切,都源於3月16日晚,一名愛貓人士在1640弄樓下發現的一整冰箱的死貓。這些死貓,被證明是一名叫做「大頭」的捕貓者,為販賣所捕殺。
「你們怎麼可以默許這樣的人生活在這裡?你們住在旁邊心安麼?」愛貓者指控。
「他也是沒辦法的,我問你,貓重要?還是人重要?」鄰居反擊。如何看待寵物的權益?兩種觀點在激烈交鋒。
樓道驚魂
死貓被一袋袋封在了冰箱裡
3月16日晚上6點40分,天色已晚,愛貓人士「阿白」和她的男朋友趁著一個阿姨出來倒垃圾,溜進了靜安區新閘路1640弄4號的鐵門中。
一則關於該地點有一冰箱,冰箱中藏有大量貓屍的消息,已經在保護小動物的圈子裡,已經流傳幾天了。就在一天前,一名叫patty的網友已實地證實,這裡確實有一個冰箱。冰箱中到底有沒有貓屍呢?阿白決定一探究竟。
「圈子有些信息是假的。需要實地看看。我想著晚發現一日,貓就要多死幾隻,就來了。」阿白說。她平時在圈子裡發言不多,自稱是「很普通的一員」。一進到鐵門裡,阿白的心就緊了起來。榔頭、刀具、捕貓的籠子,就擺在樓梯間裡。一樓的樓梯下方,被人拉起了一道藍色的帘子,一臺白色的冰箱,在帘子後隱約可見。「我把冰箱打開,撲面的味道就衝了上來。當時很黑,我用相機照相,閃光燈一閃,我確實嚇著了。」阿白說。
阿白的閃光燈下,現出了一包包由黃色塑膠袋包起來「肉」,而塑膠袋封口處,都伸出了一條毛絨絨的尾巴。
阿白證實,圈子裡的傳言是真的。照片被阿白髮到了一個有動物保護志願者組成的群裡。消息很快的「引爆」了整個圈子。
「照片一發在朋友圈、微博和微信群裡,很快就被轉發的到處都是。」愛貓人士「豬裡脊」說,他被認為是此次事件的第一個傳播者。
半個小時後,愛貓人士圍住了1640弄4號的鐵門。志願者在附近發現了多個誘貓籠,以及其他捕貓設備。拍好照後,他們把這些都砸了。警察來到了現場,裝著貓屍的冰箱,被搬出了1640弄4號。保護動物圈子裡的「老人」很快認出這些貓屍應屬於一個外號為「大頭」的捕貓者,他已捕貓多年,動物保護圈子曾與他接觸多次。
「大頭」家門外/攝影 晨報記者 張佳琪
發酵的輿論
圍攻「殺貓狂魔」
殺貓的主人公被發現後,情況變得有些」失控」。許多愛貓人士湧向了1640弄4號。
「樓下有近一百個人,他們甚至還口號。我叫他們停止,他們還反指責我睡在殺貓的隔壁心安麼?」3月17日,大頭的鄰居,一個身著藍衣的女子向記者還原。
不知道什麼人砸開「大頭」家的門,愛貓人士在「大頭」的家中發現了兩隻活的小狗,以及大量的捕貓籠,情況失控了。
「你看看我的家。他們光指責我殺貓,怎麼不把自己做了什麼寫在網上?」3月17日下午,大頭向記者展示了他的家。電視被摔在了地上,鴿食被撒了一地,甜蒜和醬油,則被淋在了床上……
大頭向記者展示了他的家/攝影 晨報記者 張佳琪
而「大頭」本人,則被描述為從小成長在缺愛環境下,沒有家人的「癮君子」。
「我願意和你對賭,我們現在就去驗尿,我吸毒,我讓警察來抓我,我沒吸毒,你付化驗的費用。」大頭對記者說。
他的妻子在一邊收拾家裡的東西,老丈人則看著一團混亂的房間生悶氣:「我是他的家屬!」老人大聲講。
而在大頭家的窗外,幾個鄰居和站在小區裡的動物保護志願者們,激烈的爭吵了起來。「大頭」生於這個社區,長於這個社區。他的鄰居們,不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長輩,就是和他一起長大朋友。
「我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你們怎麼可以把他說成母親不想要,吃藥長成的畸形?」一名男子和志願者激烈的爭吵。他告訴記者,「大頭」是個孝子,不僅父母生前很孝順,父母去世後,「大頭」每逢初一十五,都會給父母燒紙。
「他人可以的。」這是鄰居們對「大頭」的統一評價。
「殺貓狂」的自白
我是抓貓的,抓貓為了謀生
「大頭」接受採訪/攝影 晨報記者 張佳琪
然而,有一點,即使和「大頭」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也不能否認,「大頭」確實在殺貓,而且殺了很多年。此外,「大頭」也確實曾經進過監獄。在大頭眼裡,他的過往,是他不得不靠抓貓為生的原因。
「這個怎麼說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頭這些形容自己殺貓的動機。
晨報記者:「網上傳你殺了很多隻貓,此事是真的麼?」
「大頭」:「我是抓貓的,抓貓,是為了謀生。」
晨報記者:「你知道很多人反對殺貓麼?」
「大頭」:「我知道。但是,從法律上講,第一,現在沒有一條明確的規定,說明抓貓是犯法的。從道德上講,我們不說雞鴨鵝豬牛羊這些中國人的傳統食物,那個鵪鶉,為什麼可以活剝,不殘酷,那個龍蝦,為什麼可以活剝,不殘酷?或者寵物保護人,認為鵪鶉和龍蝦是食物,我們這個是寵物。那為什麼鴿子就可以吃,不殘酷?」
晨報記者:「抓貓是你唯一的收入來源麼?」
「大頭」:「目前是的,不過看來我這碗飯也吃到頭了,上海市要新頒布食品安全條例,如果明令禁止,我這碗飯就吃到頭了。
晨報記者:「所以這麼貓是被吃了?」
「大頭」:「在上海這個地界上,法律不允許銷售的。在廣州,貓就是吃的。抓到的貓送到了廣州。」
晨報記者:「冰箱裡那些貓也是要送到廣州去的麼?」
「大頭」:「那些不是貓肉,是40多張貓皮,貓皮可以加工成一些製品。」
晨報記者:「貓皮送到哪裡了?」
「大頭」:「這個不好講,我要講道義。」
晨報記者:「你抓的都是野貓麼?」
「大頭」:「野貓不野貓,這些跑出來的東西,沒有法律說不可以抓。」
晨報記者:「你每天抓多少只貓?網上傳你每天抓上百隻?」
「大頭」:「這怎麼可能,你知道100頭貓需要多少地方嗎?要怎麼消化嗎?能出多少肉嗎?我會天天吃貓肉嗎?我每天也就是殺一兩隻或者兩三隻貓。」
晨報記者:「為什麼選擇以抓貓為生?而不是其他謀生方式?」
「大頭」:「我只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晨報記者:「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指生存上的壓力麼?」
「大頭」:「80%是生存上的壓力,還要20%是因為心灰意冷。我雖然只讀過小學一年級,但是你聽我講話,你知道我是有能力的。但是有能力沒用,我去找工作,人家看我各方面都不錯,同意了。但要求我提供犯罪記錄。我早年犯過事情。人家一看我有前科,就不要我了。今天這個事情,你記者可能給我5000塊錢,讓我不要抓貓了。但是我之後怎麼辦呢?還是要生存。」
在採訪過程中,「大頭」條理非常清晰,他告訴記者,「我絕對不會惡意傷人,第二,我絕對不會動粗,第三,違法亂紀的事情我絕對不做。」
「大頭」的鄰居說:「他也是想找工作的,但是別人一看他有記錄,就不要他。他沒有辦法。我們不說他抓貓是正確的。但是和貓相比,人總是更重要。他要是能送快遞什麼的,誰做這個呢?」
律師說法:
保護寵物貓立法尚存困境
「大頭」強調,他沒用犯法。然而,在愛貓人士阿白等人眼中,「大頭」的行為卻已經嚴重的踐踏了他們的底線。「我們呼籲為保護動物立法,禁止虐待動物的行為。」
但是,在上海明倫律師事務所周運柱律師看來:「關於禁止殺害寵物貓的立法,還為時尚早。」「貓屬於數量非常大,繁殖很快的動物,目前為止不會立法禁止殺貓。如果禁止殺貓,那是不是要禁止殺兔子?但是兔子如果禁止獵殺,在一些地區會引發災害。」
周運柱律師認為,我國尚不具備將貓狗等寵物列入保護的條件:「我國是農業大國,小貓小狗,在很多地區屬於家畜,而非人類的夥伴或家庭成員。如果立法禁止殺小貓小狗,貓狗繁殖過多,甚至比人吃的還多,對於一些家庭而言,負擔過重。另外,如果因小貓小狗很可愛而禁止獵殺,那牛和羊也很可愛,是不是也應該禁止殺呢?」
為那些死去的貓咪和狗狗默哀~
請不要傷害流浪動物!
來源|新聞晨報
編輯|吳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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