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馬黎
前一天晚飯,我在寧波餘姚吃了一大盤蛤蜊,烤了幾個生蠔。
今天上午,當我面對8000年前滿坑滿筐的蚶殼、生蠔殼、螺殼、牡蠣殼……比我昨晚丟掉的生蠔殼還要壯實好幾倍,我只想做一件事,拿出檸檬擠一擠。
5月30日,餘姚開了一場重大的新聞發布會,也是疫情之後,浙江考古首次發布重要考古發現。
在距離我們熟悉的河姆渡遺址13公裡(20分鐘車程)的餘姚市三七市鎮井頭村,發現了一處地下8-10米深的遺址,出土了數量巨大的被先民食用後廢棄的各種海生貝類:蚶、螺、牡蠣、蛤、蠔等,經過碳十四測年,確定距今8000多年,早於聞名中外的河姆渡遺址1000多年,這個遺址被命名為井頭山遺址。
目前,第一階段的考古工作已經接近尾聲。
以上這段看似有點專的文字,透露出三個「最」,我來解讀一下:
地下5-10米(海拔-3到-8米),從遺址的深度上看——這是中國沿海地區目前所見年代最早、埋藏最深的一處遺址。突破了以往對我國沿海地區史前遺址時空框架及其分布規律的認識。
8000年——這是經過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碳十四實驗室等4家國內外實驗室測定的20多個數據顯示,井頭山遺址的年代在距今7800~8300年之間,絕對年代為8000多年,早於河姆渡文化1000多年。
我們過去常說 「最早的寧波」,標誌就是距今7000年的河姆渡文化,過去,寧波還沒有發現早於河姆渡7000年的文化面貌。井頭山遺址的橫空出世,把寧波人類活動的歷史又往前推進了1000多年。以後我們要說,寧波8000年。
還有讓我震驚的地層裡多到快要滿出來的各種海鮮貝殼組成的堆積——考古學上有個專門的稱呼,叫做貝丘遺址。這是浙江迄今發現的沿海唯一一處史前貝丘遺址,也是迄今發現的中國沿海最早的貝丘遺址。
「井頭山考古工作持續了8年,很不容易,現在的結果幾乎是完美,這也向我們社會展示,我們考古,是尋根,是挖文化,不是只挖金光閃閃的東西。推進1000年,這簡直是大片,讓人震驚,這個遺址這麼深,這麼難,第一次見到,或許在其他地方就放棄了,這恐怕只能在浙江做到。」南京博物館考古研究所所長林留根一直點讚。今天下午,來自全國各地的專家齊聚餘姚,做了一場專家論證。「震驚」、「前所未有」、「獨一無二」,這是專家們說的最多的詞。
(一)8000年前的海鮮大餐
井頭山遺址是怎麼被發現的?
就在今天中午消息發布後,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方向明閱讀寧波當地媒體「甬派客戶端」後,在後臺發現一條來自網名為「大嘴巴量販零食專賣店」的留言——
「當初是我爸放養發現有古蹟騎車把文物送去田螺山鑑定,才有了後續,我想就他的覺悟應該給予表揚吧。」
在下午的專家論證會上,王海明研究員特別提到這件事,向老人表達敬意。而那天,不止是這位老人,還有他已經去世的堂哥,一起發現了這個線索。
2013年10月,在寧波舜龍膠管有限公司在土建地質鑽探土樣中,無意中帶出了一些深埋地下的碎陶片、殘骨器、動物遺骸等,其中還有大量蚶、牡蠣、螺等海產貝殼。
一位老人和他的堂哥在工廠的院子裡放羊,撿到以後,馬上送到了田螺山遺址發掘工地,交給技工,技工又交到發掘領隊、研究員孫國平手裡,他馬上覺察到,這是非同尋常的來源。
井頭山遺址為什麼重要?
去庫房看「大型海鮮市場」前,先說說這個有點陌生的名字:貝丘遺址。
我們國家發現過很多貝丘遺址,在中國一萬多公里海岸線及近海島嶼上,從北到南,比如遼東半島、山東半島、福建、臺灣、廣東、廣西,發現過上百處早至6000多年前、晚到3000多年前的古代貝丘遺址,展現的是新石器時代晚期先民的海洋生活,海鮮是他們的主食。
但一直以來,學界也有很多疑問。
比如,為什麼很少發現6000年以前的貝丘遺址?更重要的問題:處於中國大陸海岸線中段的浙江,為什麼沒有發現任何貝丘遺址?於是乎,寧波距今7000年的河姆渡文化,必然被cue到了——河姆渡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就是說,它從哪裡來?你還有什麼秘密,是我們所不知道的?
貝丘遺址是古代人類居住遺址的一種形態,從字面上理解,就是堆成了小山丘的貝殼。這是它一個很好認的特質,專業說法,地層裡大量堆積古代人類吃剩下的貝殼。日文裡叫「貝冢」,也很形象。
帶著這個印象,我們再去看8000年前井頭山人每天的海鮮大餐——出土遺物中最多的一大類,當時先民食用後丟棄的數量巨大的各種海生貝類。排行榜前五名:蚶、螺、牡蠣(其中就有我們現在常吃的生蠔)、蟶、蛤。
排第一位的蚶,發現最多,主要有血蚶和毛蚶兩種,真的很壯,比我們現在吃的要大得多。
發掘領隊、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孫國平說,8000年前,人沒這麼多,吃的人少了,它們生長壓力也小,自然長得好。
排第二位的是蠔,有大牡蠣,還有小牡蠣。好吧,又比我昨晚吃得壯好多!
大生蠔
生蠔
生蠔
生蠔
排第三位的是螺,還有大量的「錐形螺」。
第四位蛤,比較少,但依然很大,殼紋路漂亮。
邊上還有一小筐零星的蟶子,但蟶子殼比較薄,基本都碎了,完整發現得很少。
臨近中午,我看得要流口水了。
古人吃完貝殼裡的肉,那些很大的殼,漂亮又鋒利,不會輕易扔掉。遠古時代,古人的生活條件有限,食物得來不易,一定會物盡其用,變廢為寶,讓自己的生活更美好。古人的腦洞,一向開得比我們大。
所以,除了海貝,出土遺物中發現第二多的,就是人工製品,有陶器、石器、骨器、木器、貝器、編織物等。
比如骨器,比如有的用魚刺磨成骨針,上面還有小孔,可以穿線。
這些鑽孔的鹿角,作為工具,可以掛在身上,就像老底子喜歡在皮帶上掛一串鑰匙,一把剪手指甲的小剪刀一樣。
鹿角
但野豬、野牛的骨頭不多,說明當時的生產力條件下,不容易捕獲野豬、野牛這樣兇猛的動物,很費勁。但鹿很容易捕到,田螺山、河姆渡也一樣,鹿骨頭很多。
根據形狀,我們可以推測用途,比如當做箭頭的骨鏃,很常見。照片裡的這一根,或許可以當作髮簪,因為磨得如此光滑,看到那一束反光了嗎?不知當年插在哪位少女的頭髮上。
最特別的,也是最有特色的,就是貝器。
貝器我們很少見,但住在海邊的井頭山人近水樓臺,人們把吃剩下的大型貝殼加工磨製成各種貝器,作為工具,比如鏟、刀、飾片等。具體用來幹嘛,我們可以開腦洞。
比如做成鏟子,用來掘土,或者當做一把刀。
表面亮光光的貝器,拿著很輕,可以當頭飾,掛件。
用什麼來做貝器呢?看到這隻大牡蠣的殼,你就get了。大牡蠣有一個底,一個蓋。底是凹弧形的,蓋很平。用蓋來加工貝器,人工磨平,就變成一把鏟子,一把刀了。
海貝殼一共有多少數量?我問。
記得2013年,我被田螺山遺址大量的生活遺物深深驚到過。十年來,考古工作者在泥土裡發現了10000多件各類(陶、石、玉、木、骨、角、牙、其他植物製品等)生產、生活遺物,以及與古人活動相關的大量動植物遺存。他們淘出了數10萬顆各種魚的脊椎骨、刺和鱗……
「成千上萬筐吧。」孫老師笑。
好吧,暫時無法用單件來計算,用筐的,都是上萬的。這可不是毛估估的,我在庫房、走廊上看到的一幕,證實了孫老師所言非虛——
類似放啤酒的筐子,沿著10多米長的走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每一筐都貝殼——以蚶為主,裝得撲撲滿。
庫房裡,菜場裡賣魚蝦的大盆,堆成小山的貝殼……
混雜的貝殼碎屑
井頭山人的主食,就是海鮮,不像我們良渚人,主食是白米飯。那麼,井頭山人吃不吃稻米?
這也是一個「第一次」:發現了少量炭化米、稻穀殼、水稻小穗軸。
以前中國發現那麼多的貝丘遺址裡,都沒有發現國稻作農業的遺存,農業方面的信息量很少,只知道人們以海產捕撈為主,還有採集。
但井頭山人說,我們也栽培水稻喲,也有稻作農業生產。如果要總結他們的生產方式,這是一種以海產捕撈為主,兼有採集、狩獵,以及早期稻作同時存在的混合經濟,在目前中國所發現的貝丘遺址裡是第一次。
(二)「第一深」的現場
看完井頭山人吃完的海鮮貝殼,我來到了他們家的邊上。
1973年,河姆渡遺址發現時,大家都很吃驚,它地處沿海低海拔高地下水位的獨特埋藏環境,包括之後「隔壁「發現的同為河姆渡文化的田螺山遺址之外,我們還沒有發現具備相似埋藏環境、出土相似豐富程度的有機質遺存的同類遺址。
井頭山遺址又讓我們大開眼界。
剛才說到,這次成果有個重要的「第一次」:井頭山遺址深埋地下5~10米,是已知我國沿海地區埋深最大的一處遺址。
這個數字這樣看看是無感的,到了現場,感受下什麼是「第一深」——
跑了8年考古工地,我第一次碰到這麼深的現場,不敢往下看。
我現在站的位置,在海拔-5米到-6米
「你站的地方,離地面八九米,最深是10米。」孫國平說,在浙江省內,河姆渡遺址是埋藏最深的,最深的地方離地表有4米。4米下面幾乎沒東西了。而在這裡,挖到地下4米,還沒有碰到任何東西。「到5-6米,我們才碰到東西。在浙江是破了紀錄了。」
我現在站的位置,在海拔-5米到-6米,沒錯,位於地下小山坡的東坡下。遺址堆積形狀大致呈南北向橢圓形,南北長約80~100米,東西寬約60~80米。總面積在8000平方米左右,自西北向東南明顯傾斜。
遺址可以分為東、中、西,三段——這樣說很枯燥,那麼,讓我們補腦一個美好的場景:我走到一戶海邊人家門口,沒有敲門,轉了個身,面朝大海,深呼吸——
比剛才在庫房看到的更震撼,滿眼的貝殼堆積。
什麼意思?人們吃完的貝殼,當做生活垃圾就倒在這裡,15米左右的寬度,最厚的地方超過兩米。
你要問了,為什麼我沒有去這戶人家裡敲敲門?
在上坡,確實有驚喜,發現了一些人居住的遺蹟,比如一些灰坑,是當時人們處理食物用的,後來傾倒垃圾。所以我們可以推測,當時這裡應該是人居住的房子。
房子發現了嗎?比如河姆渡人典型的幹欄式建築。
「我們很希望能在這裡發現建築遺蹟,可惜還沒有。」孫國平有些遺憾,可能建築還要在西側更高的位置。
所以,家門就不敲了,我繼續面朝大海。此處,是井頭山人居住區前面的活動場地,跳跳廣場舞,曬曬日光浴,吃吃海鮮,看看海,聽聽風的聲音,這,不就是我們嚮往的生活嗎?
這裡,發現了很多木器。而且是8000年前的黑科技工藝。
木器是有機質,非常容易爛,良渚墓葬的木質棺槨都無法保存下來,然而這8000年前的木器,保存完好,顏色、形狀,像新的一樣。
「能保存在現在,很不容易,8000年木器,非常少見,可以說很稀奇了。只有這樣飽水狀態的遺址裡能夠保留下來。」孫國平說。
「大家來猜猜,它有什麼用?」孫老師從「澡盆」裡拿出一把木柄,還有一塊石斧,一插,居然剛好插進,原來是斧頭的木柄。
「這是井頭山最有代表的木器,在其他地方都沒有見過。」
這把斧頭,推測人們用來砍木頭。
兩部分怎麼固定起來呢?
孫國平推測,接口的縫裡或許會塞一點麻布,比較緊實,就能用了。當時,麻線已經有出土了。
井頭山發現的木器,大多數是生產工具的配件,比如斧的木柄、石錛的木柄,還有木鍬,木矛(基本上用來捕獵),以及船槳的槳葉。有些船槳沒做好,就廢掉了。「像當時做瓷器一樣,成品率很低,砍砍沒砍好,就丟掉了。」
突然,孫老師又從「澡盆」裡撈東西——我感覺孫老師拿了一光魚出來。
器形很怪,一件很特殊的木器。孫老師說,在當時屬於高科技了,技術含量相當高。你看,孔裡面插了一根比手指頭要長一點的木頭的銷釘,還可以搭扣牢,像一把鎖。
這東西很怪,河姆渡遺址也沒有發現這麼先進的器物。最關鍵是,木頭和銷釘之間的孔隙裡,還有名堂,塗抹了一層填塞的材料,像膠水一樣的東西,目前浙大正在做鑑定。這是不是中國榫卯結構的「最早」了(此前的最早,是河姆渡的幹欄式建築)?
孫老師很謹慎:「還需要繼續研究。榫卯,基本可以追溯到井頭山時期,有望提前到井頭山時期。」
只有能工巧匠,才能把它做出來。
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古人費了這麼大勁,動了很大的腦筋,創造了它,肯定有目的。孫國平說,之後繼續發掘也許還能碰到。
話說回來,為什麼在這裡會發現木器?
我走到了村莊的邊上,再往前,就是灘涂了。所以,這裡正好是村莊和灘涂的過渡區,也就是貝殼的加工區、生產區,會有一些工具的加工和利用,這裡出現木器理所當然。
再繼續走,就到灘涂上了。海,就在眼前。
所長劉斌說,這裡十分靠近古海岸線,用專業術語的話,這裡就是「潮上帶」或者說「潮間帶」——潮水可以上來的地方,漲潮的時候,可以直接拍到,退潮後,又露了出來。而井頭山人的村莊,就在高處,跟現在舟山、象山海邊的人家,是一樣的生活場景。
這個村莊的規模如何?
孫老師說,如果按面積一萬多平方米,推測住著30-50個人。
「來,我們往前走,走到頭。」
腳下,越來越難走,遺物就越來越少,泥越越來越軟爛,幾乎都是爛泥。現在我們到象山、奉化的灘涂上走走,也是這樣的泥質灘涂,腳會有點陷下去。
灘涂上,發現一個木柵欄圍成的圈,可能是當時臨時養魚的地方。
8000年前,井頭山人吃完自助海鮮大餐,落日時分,海邊散步。我們正沿著他們走過的路,繼續走。
「當時如果有人在這裡走路,是可以發現腳印的,但是我們沒有找到。」孫國平說。
(三)他們是河姆渡人的「祖輩」
看完令人羨慕的井頭山人的海洋生活,很多人或許會有一個疑問:既然這個遺址比河姆渡文化早了1000年,它們到底什麼關係?井頭山人和河姆渡人,是哪種親戚?河姆渡文化的淵源關係,浙南地區的史前文化譜系,都是我們要探討的重點。
孫國平說,我們可這樣理解,井頭山人,是河姆渡人的祖輩——不是父親輩,至少應是爺爺輩,他們跟河姆渡人有著文化血脈上的聯繫。更專業的表述是:它是河姆渡文化的祖源,並非直接的源頭。
因為中間還有個缺環,也就是河姆渡人的「父輩」這一代,還沒有找到。
專業說法是年代缺環。河姆渡的年代,最早到距今7000年,而井頭山遺址最晚距今7800年,等於說中間還有800年的缺環。「如果河姆渡最早可以到7000多年,那爸爸和兒子的血脈就續上了,井頭山人跟河姆渡人的的關係就會看得更清楚。」孫國平說。
這個將近1000年的缺環,在哪兒?
孫國平有點遺憾:我們現在還沒有找到。希望以後還能找到。
但是,從文化類型上看,看陶片,看石器,看骨器,跟河姆渡文化多少有點聯繫,但又有很明顯的差別。好比爺爺奶奶過去穿的衣服,跟我們現在完全不同,但我們是一脈的,同一個根,是一家人。
儘管不連續,有空檔,但爺爺輩和孫子輩都生活在同一個環境下,有傳承。
比如陶器主要器型為釜、罐、圜底器為主,少量圈足器,不見三足器,與河姆渡文化陶器在基本器形和小耳狀、雞冠耳狀扳手等細部裝飾方面有一定的相似性,但兩者之間的差異更加明顯。
我們看看具體的廚房用具——炊器,最典型的陶釜,用來蒸煮食物。河姆渡人幾乎家家都有,井頭山人雖然用的樣子不一樣。但是,看上面的花紋——繩紋、方格紋,也是新石器早期開始流行的花樣,一脈相承。
正在修復破碎的方格紋陶器
再看餐具——圈足豆、盤、盆、杯、罐,又跟上山文化有聯繫,比如九千年前的義烏橋頭遺址,也「披」鮮亮的紅衣。井頭山人也有一定數量的紅彩(衣)和黑衣。而這個器形,又跟跨湖橋有點相似。
工藝上,有夾砂、夾炭,還有夾蚌殼的碎屑,把貝殼磨碎了,亮晶晶的,夾進去。而有一種夾細砂的,在跨湖橋和河姆渡都沒有見過。
陶器顏色呢,以黑、紅、褐為當時的流行色,有少量裝飾,比如刻紋,但跟田螺山比設計要簡單多了。
這隻帶點紅衣的陶缽,很像杭州人裝小缽頭甜酒釀的缽。邊上放著一隻製作陶器的陶拍。什麼用?
陶缽
陶拍
每一件陶釜的內壁,手一摸,坑坑窪窪,就是陶拍拍出來的。這個工藝,又跟河姆渡人明顯不一樣了。河姆渡人不太用拍的,直接用刮的,用一個專門做陶器的轉輪,刮一刮,看起來反而更先進。
再看陶釜的支腳,很肥很胖,不值一看,但專家發現了珍貴的細節,仔細看,明顯夾雜著大量稻穀殼。這說明,8000年前,人們對稻穀的利用還是很多的。
陶釜支腳上的稻穀
龜甲,還是鑽孔的,掛掛的,當做裝飾。或許也象徵眼睛。這在田螺山也很多。
鰩魚的牙齒,像把梳子。
那麼,到底能否給井頭山人一個名分,可否命名為「井頭山文化」?
孫國平說,由於陶器等「標識物」還沒有來得及做修復工作,資料整理正在進行中,關於考古學命名的問題,隨著資料的展開,會越來越明朗。
北京大學家教授趙輝也認為,現在,陶器的系統整理還沒有完全開始,文化面貌的整體性還沒有充分暴露出來。「所以,我們如果現在要談它和目前已知文化的比較,條件還不夠。雖然我們已經看出來一些明堂,比如和跨湖橋文化的聯繫,非常密切,方格紋陶器也能看到,但也有很大差別,這正說明它的特質鮮明。」
我們拭目以待。
河姆渡遺址是透視中國東南沿海地區距今六、七千年那一重要時代社會歷史文化發展進程的一扇最清晰的窗口。其實,當年在河姆渡發現之前,也沒有人能預見到,像海塗沉積深厚的寧紹沿海地區,會有深埋地下的數千年前的古遺址。
如今,作為「祖輩」的井頭山人,又為我們打開了另一扇窗戶。
井頭山遺址發現和發掘為全新世以來環境變遷,海侵時間、過程及中國沿海地區新石器時代人類文化的相互作用的人地關係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視角和殊為難得的案例;典型反映全新世早中期環境變遷與中國古海岸線人類活動起源、發展的明確過程;為全新世早中期海岸環境和海平面上升過程樹立精確的時空坐標;對今後中國沿海地區史前考古的探索方法也具有重要的啟迪意義。
「河姆渡是中國海洋文化的搖籃,井頭山又是河姆渡的搖籃……」趙輝說到這裡笑,大家也笑了,「所以,井頭山的意義,非常之重要。」
目前,第一階段的發掘接近尾聲,接下來怎麼樣?
「正因為它的特殊,它的意義重大,好幾位專家都不建議結束田野工作,希望在田野工作中能繼續探討,收集好環境的資料,找找井頭山人住的房子,墓地,人骨,結合南方族群和北方族群DNA最新的研究成果,探討彼此的交融方式,如果有人骨的材料就更完美了。」趙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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