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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Lea （在法國昂熱留學，3月11日回國）
口述時間：3月18日
執筆者：鄭雨楠
3月12日，我從法國回到了廣州，按要求居家隔離。這幾天，我和姐姐兩個人，呆在各自的房間裡，錯峰吃飯，錯峰洗澡。可笑的是，姐妹倆在家說話，也要隔著門喊，有時靠微信語音通話。
我每天都關注著法國的情況，不斷增加的確診病例讓我擔憂5月份的巴黎實習能否如期進行，留在當地的很多同學都想辦法回國，八十多歲的房東太太是否能乖一點留在家裡……
看衛生部通報後
除夕夜去藥房買到三四十個口罩
我在昂熱留學，昂熱是法國西部的城市，曼恩-羅亞爾省的省會 ，也是該省人口最多的城市。我和1個室友租住在當地人家裡，房東是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太太。
2月22日，義大利累計確診79例新冠病毒肺炎感染病例，1人治癒出院，2人死亡，成為歐洲新冠疫情最嚴重的國家。當時我正在巴黎面試，當地還是一片祥和，看到這個新聞後，還和房東太太討論起了中國的疫情情況。
她很好奇，為什麼中國人可以都呆在家裡不出門。在她看來，新冠肺炎就和一個普通流感差不多。或許是因為早期的大意，讓不少當地人掉以輕心。後來，當地的專家在公開場合中承認「低估了新冠肺炎的威力。」
當地時間1月24日，法國衛生部長Agnes Buzyn通報，法國確認了三例感染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病例，這也是歐洲確診的首波病例。在彼時，Agnes Buzyn預測，法國可能還會發現更多病例。
除夕夜看到衛生部長的新聞後，我和同學一起趕緊外出買口罩。當時藥房裡還剩三四十個口罩被我們全部買走，一個0.2歐元。臨走時還和老闆預定了兩盒次日過去提貨。但到現在，預定的口罩也還沒有到貨。
2月15日-3月1日，是法國B區學校的假期，這段時間裡，不少學生會選擇外出。假期的最後一天，收到了來自學校的通知，通知說，由於義大利疫情嚴重，要求假期去過義大利疫區的學生回法國後要接受14天的隔離。
這一期間，法國的確診病例也出現了增長。到2月26日，累計確診人數為17例，2月28日時，累計確診人數為41例，3月1日時累計確診人數為100例......確診的數量幾乎以每隔一天翻倍的情況增長。
而這一期間，法國除了新冠肺炎的疫情，還有法國當地的季度流感，據法國最新一個季度的統計數據顯示，法國全國目前因流感住院的共計有460人，其中危重患者數目多達244人，死亡人數更是高達44人之多。
看著不斷上升的新冠肺炎確診人數，室友決定拿著她還未兌現的義大利行程單去和學校請假呆在家裡，那時室友還沒有回國的打算，順利請完假之後我們就去超市囤糧了，她買足了一個月的糧食，一口氣買回了8包1kg的大米。
而我在此之前順利通過面試，將於5月份去巴黎實習，但現在看來，很大可能會失去這個實習機會。看著法國的情況不妙，而國內的疫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我迅速買了3月13號回國的機票。
室友囤糧時，我也跟著買了十幾天的食物，減少外出的頻率。
3月2日，周遭的情況開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3月10號的新聞科普了肺炎不是流感。圖片來源：BFM 電視臺
法國「封城」。3月18日一個男孩在人權廣場玩滑板車，沒戴口罩！如果沒有疫情，作者Lea5月份將在巴黎實習。新華社發
隔離政策神操作
刺激不少學生開始訂回國機票
這一天，我們收到了學校轉達的來自法國教育部的通知，取消了前一天去過義大利的學生需要隔離的規定。通知中表明，法國的疫情也開始出現，不存在疫區的概念，由此撤回相關規定，並要求學生返回學校上課。
看到通知後，室友曾向學校爭取保留請假接受隔離的要求，並表示擔心人群聚集的情況有潛在危險，但最終校方還是拒絕了她的請求。並表示，可以戴著口罩去上課，這樣便沒有人敢靠近了。
這一波「神操作」在華人學生群體裡引起了騷動，不少人就是從那時開始預定返程機票，包括我的室友在內。
最終，她決定選擇休學回家，並買到了五天後回國的機票。
跟她作出同樣決定的還有一個在巴黎的朋友，這位朋友直接終止了交換項目，放棄學位選擇回國。因為她是交換生，學分會根據情況折算。國內的學校最近也無法正常上課，學業的問題之後應該會有折中的解決方式。
繁瑣的就診流程
我們越來越沒有信心
不敢繼續留在法國，並不是擔心看不起病。
學生可以享有醫療保障，雖然申請的過程有點漫長，根據條例規定，在醫保範圍裡，傳染類疾病可報銷70%左右的費用。
疫情發生後，法國當地原本開設了普通的急救電話給市民詢診使用，後來陸續增設了私人診所的電話服務，除了詢診，還可以了解檢測事宜。法國家庭基本都有自己的家庭醫生，可以通過家庭醫生初診，之後再根據醫生的建議看是否需要去公立醫院就診，這些是進入醫院做檢測前的基本流程。
在危急時刻，這些流程顯得很蒼白無力。加上疫情爆發後當地醫療資源的緊缺，我們越來越沒有信心。
BFM TV13日報導，巴黎公共援助醫院總幹事在給管理委員會的一封信中說，巴黎AP-HP醫院系統目前共有56名醫護人員感染新冠肺炎。其中約60%的醫護人員是在工作場所之外被感染的。
據了解，巴黎AP-HP醫院系統是歐洲最大的醫院系統，下屬有44家醫院，每年累計接待的患者超過580萬人。
我的機票來回4000多元
室友晚兩天買單程6000元
隨著法國的疫情不斷加重，我期盼著回家的日子早點到來 。原定3月12日的飛機突然被取消，為了早點回國，我把機票改籤到了3月11日。
等待飛回家的這段時間，我基本沒有踏出過家門。我那位80多歲的房東太太每天依舊外出和朋友聚會，聽音樂會。回國前的一周，她還做了蛋糕邀請我們一起吃。但那之後，我就沒有接受過她的吃飯邀請了。
3月5日，我向在廣州的姐姐發了信息，詢問她如果回國的話需不需要被送去隔離。當時的政策只要求有義大利、伊朗、日本和韓國旅居史的遊客接受隔離。這一天，法國的確診人數為377人，還記得當時和姐姐說，「我回國的時候，估計會上升到600-800人吧」。3月11日，法國確診人數為1888人。
歸國前一個星期裡，不斷有同學回國，我每天都會關心入境的處理情況，也不斷地翻查入境的處理要求，但每個地方的政策不一樣，信息雜亂找不到統一的發布渠道，我只能根據零碎的報導了解入境的情況，並讓家人詢問當地居委。
當自己踏上了回家的路，焦慮和安心共存。既然選擇了回國，哪怕是要14天的集中隔離，我們也接受。
3月11日這一天，匆匆告別房東便出發前往巴黎。出門前，我做足了防疫，戴著兩個口罩，一路上都不敢取下來。
從昂熱出發到巴黎一個多小時的路上，只見到零星的外國人戴著口罩。抵達巴黎戴高樂機場後，戴口罩的人也不算多。大家都說在法國，生病的人才要戴口罩。這一期間，我沒有因為戴著口罩受到歧視，當地人還主動幫我搬行李。我還記得有一位中國人看到我戴口罩後跑來詢問我，是不是可以戴口罩，他擔心戴上口罩會被歧視。看到我戴著口罩後，他也戴上了。
候機室裡，戴口罩的也只有中國人。不知道是不是航空公司的要求，上了飛機後，發現幾乎全機人都戴著口罩，空服人員也如是。
3月初購買的機票價格還算合理，來回4000多元，室友比我晚兩天購票，單程價格6000多元。近期回國的同學裡不少人買了天價機票，其中最貴的一位，買了返回上海的，還得在國外中轉，單程票價高達兩萬元。
剛到小區門口就被保安攔下
民警核查後我得以居家隔離
我坐的從法國飛往國內的航班，沒有隔著座位賣票，而且全機艙滿座，一路上我只在喝水的時候摘下過兩次口罩。
抵達首都機場後，嚴格的的防疫措施和法國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機務人員先排查了有四國旅居史的乘客，之後才讓其他乘客下飛機。在櫃檯諮詢轉機信息時，站在間隔約有3米遠的位置，工作人員便發出提醒表示，這是安全間隔距離。
返回廣州的航班，是隔座賣票，原本擔心會被留在北京集中隔離，最終我順利坐上了返回廣州的飛機。
當晚9點08分，飛機準時落地白雲機場。路上，姐姐給我發了幾個出境提示的報導連結，一方面擔心我會被拉去集中隔離，一方面在估算著接機時間。出境過程順利，半個小時內便可以取行李回家了。
讓我有些意外的是，剛抵達家門口就被小區保安攔截了下來，更一度要求我去集中隔離點隔離。3月11日，白雲機場方面發布了重點國家及地區航班服務最新保障方案，採取分區管控、分級管理、分類處置的辦法，通過對旅客實施「紅黃綠」三色分流，避免航站樓內「混流」，嚴格築牢「外防輸入」第一道防線。 其中，最嚴格的「紅色」標籤的旅客，白雲機場配合邊檢設立了專用通道，並引導到指定的行李轉盤提取行李，到達出口處更有專人識別，憑標籤將旅客引導到臨時集中點乘車，與廣州市商務局對接，按照省市疫情防控要求進行集中或居家隔離。
在沒有被分為「紅色」區且滿足居家隔離的情況下，為什麼需要去集中隔離？信息的不對稱讓我有些迷惑。最終，在社區民警的核查下，才得以回家進行居家隔離。
隔離的第二天，社區的居委聯繫上了我們，現在每天自覺地量體溫匯報給工作人員，數著每一餐，數著還剩多少天就解放了。
3月12日，回到北京首都國際機場，大家都戴口罩。Lea 供圖。
擔心網課能否順利開設
但願法國這次反應不算晚
據歐洲時報消息，法國總統馬克龍3月12日晚發表有關新冠狀病毒疫情的電視講話，馬克龍在講話中宣布全法國自3月16日起全境無限期封校……馬克龍將此次新冠疫情稱作法國一個世紀以來最嚴重的衛生危機，呼籲全法70歲以上老人，患有慢性疾病和呼吸道疾病的人群儘量留在家中，全體法國民眾儘可能地限制出行。
消息發布後，我曾詢問過房東太太的近況，她告訴我，這一段時間會減少外出呆在家裡。
封校後，有學校提出採用網絡教學的模式。此前，我也曾嘗試過網絡上課，但需要把學生集中到一個課室裡，老師遠程上課，因為對系統不了解，當時3個小時的課程，有1.5小時大家在調試系統。
法國政府這次對疫情的反應速度不算最及時，但願也不算晚。
編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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