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用一個詞來總結2020年的「飯圈」,可能再沒有比「塌房」更合適的了:1月,曾參與《創造營2019》的男愛豆陸思恆戀情曝光;2月,曾參加《以團之名》的練習生黃智博因口罩詐騙判刑3年;9月,男團UNINE成員李汶翰戀情曝光;10月,男團R1SE成員任豪被前女友控訴出軌,夏之光戀情曝光,周震南父母欠債數億被認定為「老賴」,翟瀟聞被曝多次私聯站姐並與《創造101》選手戀愛;11月,R1SE成員何洛洛自稱使用盜版軟體且其發行歌曲涉嫌抄襲,姚琛被曝與任豪、何洛洛一起私聯網紅玩密室逃脫,張顏齊戀情曝光;12月,焉栩嘉前女友曝光其劈腿、人身攻擊隊友等行為。
目前,愛豆,尤其是男團愛豆,「塌房」的新聞多數與戀情有關,特別是作為「塌房」重災區的R1SE,被曝光負面新聞的9位成員中,有7位是因為戀情。且不探討「禁止偶像談戀愛」是否是一種畸形的飯圈文化,在「愛豆」的身份之下,戀情曝光無疑可以被看作是偶像失格,而偶像失格對其事業無疑將造成嚴重打擊。
「塌房」高頻關聯詞(圖片來源:CBN Data第一財經商業數據中心)
作為偶像男團,R1SE目前既沒有過硬的音樂、舞蹈作品,組合裡的各個成員也沒有在其他領域有所突破,他們仍然靠「販賣」顏值、人設,來滿足粉絲關於偶像甚至是關於完美男友的幻想。他們空有流量,而沒有出圈的作品,與真正的演員、歌手相比,他們更像是依靠粉絲「用愛供養」的商品。此外,偶像團體的熱度與其商業價值緊密相連。但無論是組合成員頻頻出事之前還是之後,該組合的商業價值都不容樂觀。艾漫數據2020年10月商業價值排行榜顯示,周震南是組合中唯一位於前100的成員。在商業價值較低的情況下,偶像的商務資源更像是粉絲「圈地自萌」的狂歡。
可以說,R1SE當前仍然依靠粉絲,因此他們也將受制於粉絲的偏好和幻想。粉絲願意為自己的幻想買單,而一旦偶像自己偏離了原本的人設,他們面臨的境況就只有掉粉、事業下滑。根據CBN Data第一財經商業數據中心12月活躍粉絲榜,趙讓、任豪、夏之光、周震南、焉栩嘉等人的星光值都在下滑,其中,焉栩嘉已經跌到了72名。
艾漫數據2020年10月商業價值排行榜顯示,周震南是組合中唯一位於前100的成員
以個人為例,作為R1SE「C位」出道的周震南原本享有組合裡最好的綜藝資源和商務資源,周震南合作品牌個數達到20個,也曾擔任《姐姐的愛樂之程》等頗具熱度綜藝的嘉賓。然而,父母被曝光欠債數億後,曾宣布周震南為亞太區代言人的銳步品牌官方微博清除了與周震南有關的所有信息,《姐姐的愛樂之程》中也再沒有出現周震南的鏡頭。此外,周震南最近宣布合作的多個品牌已經暫停發布相關物料來平息「抵制」的輿論。無獨有偶,近期曾宣布與「塌房」偶像合作的品牌大部分暫時減少了與該明星有關的營銷。
作為團體,R1SE出道以來的商業表現其實是在不斷上升的。CBN Data第一財經的數據顯示,自2019年第二季度到2019年第三季度,R1SE團體消費影響力指數呈上升趨勢。3個月以來成員不斷陷入風波必然會給處於上升期的組合帶來很大的負面影響。
R1SE團體消費影響力指數變化趨勢(圖片來源:CBN Data第一財經商業數據中心)
自2018年《偶像練習生》開啟「偶像元年」開始,烈火烹油的偶像市場和尚未成熟的市場體系之間矛盾不斷,並且內娛偶像的造星模式在模仿韓國時畫皮難畫骨,以至於男團愛豆頻頻「塌房」,國內職業偶像似乎成了一個偽命題。
2018年《偶像練習生》與《創造101》這兩檔偶像選秀節目的出圈,把偶像送入大眾文化的語境中。「偶像」從選秀節目中來,大多問題也出在選秀模式中。
首先,扎堆、同質化的選秀節目為預備役愛豆提供了快速獲得知名度的平臺,也迅速掏空了優質練習生的存量,從而使偶像市場湧入大量不合格的愛豆。早在年初的選秀節目《少年之名》中,作為導師的張藝興就直言今年不應該做這個節目,畢竟兩年來連續舉辦選秀節目,好的苗子早已經被挖空。竭澤而漁的選秀使參加選秀節目的選手泥沙俱下、構成越來越複雜:無論原本就是練習生,還是演員、網紅、歌手、rapper,都想要獲得選秀的紅利。而這些「半路出家」的練習生未必能夠對偶像的職業以及責任擁有正確認知。
其次,國內市場偶像人才供不應求,使市場對於偶像過於寬容。大部分公司對男團偶像缺乏監管也沒有嚴格的懲罰措施,任豪在被曝光戀情、劈腿等行為後,懲罰僅僅是暫停工作90天,而焉栩嘉在負面新聞曝光後的第二天仍然出席活動。甚至哇唧唧哇創始人龍丹妮都曾表示:「在我的公司,從來沒有阻攔任何一個藝人去談戀愛。」公司對偶像「寬容」的態度助長了偶像個人對此的漠視和僥倖心理,這反過來也給偶像市場造成了更寬鬆和隨意的氛圍,再加上部分「無腦」為愛豆「反黑」、「洗白」的粉絲,偶像更加有恃無恐,在此情況下,「塌房」似乎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哇唧唧哇創始人龍丹妮在某個綜藝節目中談及對藝人戀愛的態度
此外,練習生「內卷」嚴重的韓國相比,國內練習生不需要依靠極強的業務能力和自我管理意識,只需要經過短短幾個月的訓練,甚至不需要有舞蹈或唱歌功底,只要在選秀節目中擁有好的人設、顏值,就能夠獲得大批粉絲青睞而一夜成名。並且,愛奇藝、騰訊、優酷、芒果TV,甚至是央視,都紛紛布局選秀節目,而國內成熟的練習生存量有限,不少人反覆出現在不同選秀節目中,在某個節目中沒有「出道」也沒關係,反正已經獲得了粉絲、反正還有下一個選秀節目,似乎永遠有機會在前方等待他們。與競爭激烈的韓國娛樂圈相比,國內愛豆獲得流量與名氣太過輕鬆,這也造成他們對機會的不珍惜。
從整個產業鏈來說,平臺的急功近利也是愛豆頻頻「塌房」的原因。對於前赴後繼入局選秀的視頻平臺來說,通過節目維持會員存量、發展更多會員才是他們的目的,而對於偶像和偶像團體的運營以及則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平臺把選秀節目中的偶像當做「快消品」,他們看重偶像們的短期商業價值,即使是目前的偶像曝光了負面新聞,平臺也可以通過接下來選秀獲得一批接一批的選秀明星,這使平臺忽視了對藝人個人品行和職業道德的審查與把控。
在國內偶像市場不成熟、選秀平臺忽視審查、經紀公司監管不作為、偶像個人有恃無恐的情況下,國內職業偶像必然是一個偽命題。「塌房」事件頻發無疑將不斷消耗受眾的耐心,如果不希望「偶像」成為曇花一現的快消品,選秀平臺、經紀公司以及偶像個人應該共同努力去構建一個成熟合格的市場,就目前來說,這還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