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美文·距離感之中】

《墮落天使》裡的殺手黎明與搭檔李嘉欣兩人曾約定不在對方的世界露面，因為「人的感情是很難控制的，最好的搭檔應該保持距離而不應該有太多不該有的感情」。王家衛電影中人物的感情故事往往是瀟灑浪漫，這或許從貫穿始終的距離感當中來，這種距離感是一種捨棄，是一種抽離，是如齋藤綠雨所說的：「風流即清寒」。

在我們信息媒介交流日益密切的今天，愈發能感受到距離感的流失。我們去何地可以不再用多少路程表示，途徑哪幾座城市也可以忽略，只記得住途中要花費幾些小時。可是在生活節奏越來越快的的今天，用如此粗暴的手段犧牲美感換來效率卻也是不得已的，從前有成語曰「走馬觀花」如今看來，難得悠閒，竟品出一番意境美。對效率的瘋狂追求，對距離的無止境剝削，如今的人們越來越追求即刻的獲得，我們已經越來越不能滿足外賣從十幾裡之外需要幾分鐘才能送達了，但是這樣對於快生活的追求，我們沒有辦法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對一個人培養出同情、愛憐的情感，所以看到的是愈發出離的憤怒與暴躁，在網際網路上無休止地宣洩，從某種角度上看，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的能力是否即將喪失，而這或許也是一種距離感的喪失。

不是太近就是太遠，廣角鏡頭告訴我們，對距離感的體驗是一種對自然的體驗，以你的受想行識交換宇宙的以太；大口大口地吸入冬天浴室裡的水霧，交換它的溼與熱。

前些天我爸要去外地上班，我們一家三口自己開著車去那處在外地安置的房子住，從杭州到南京出了江蘇我們目的地就快到了，到了的時候卻因為他們當地為控制疫情禁止外地車輛進入。我們只能灰溜溜地回家去。之前都是一直在趕路，現在也就當作放鬆吧，我們在高速上悠閒地開著，也不用顧慮回去得太晚。把音樂在車上放出來，以前沒發覺的現在全發覺了，音樂賦予空間以情節，暮色中我們沿著蜿蜒的匝道出口下坡，像是漂泊在大海裡的小船，兩側欄杆上的反光條被打亮，像是一路排開的小紅燈，也在海面上漂浮著，遠處的山把臉背了過去，留下深藍色的背影……我們在小小車廂中的視角是區別與往常的，如同疾病那樣的魅力將平淡生活斬斷，或者說抽離，正是那種超脫般的感覺所帶來的距離感讓我們看到的一切都有了分量。爾後竟有些憂傷從心裡來，遺憾那些自己以前不經意間錯過的畫面，美的就像夢見一樣，熟悉卻又陌生，這便是距離感帶來的美。

距離感之所以美是因為它的神秘，它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它的「事後諸葛亮」，許舜英說，我們這個時代的天使已經沒有墮落和不墮落可言了，她同樣也說過，哭泣與耳語總是比高談闊論迷人，就如同保持距離是一種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