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朋友大家好,歡迎關注三湃公眾號,我是三湃公眾號編輯之一沐晨,我現在新疆哈密,首先向各位朋友們問好。
今天,我邀請到北美楓香文化中心董事長張西老師做一個線上訪談。走近張西,探究她對文學、話劇的執著,尋訪她的內心, 成就不一樣的我們。人生就是一場戲,為什麼要爬藤?教育的最終目標是什麼?快樂人生的真諦是什麼?或許你在張西老師的訪談中已經找到了答案……有請張西老師。
張西:大家好!今天有幸在三湃公眾號和朋友們見面。
張西:我出生於新疆,祖籍山東,現居住於美國東部康州。
沐晨:到目前為止,您已發表了幾部作品?
張西:出版過十一本書,主要作品是:《海外剩女》、《愛別離》、《國家榮譽》、《康洪雷和士兵突擊》、《抗戰女性檔案》、《爬藤》等等。
沐晨:據說您在全美創建了華人話劇社,好評如潮,風靡全美!「楓香話劇」現象也被媒體稱為「美國華人歷史上的一個重大文化事件」?
張西:2015年至今,在海內外各個地區創辦22個華人話劇社,1500餘話劇愛好者加盟,在海內外53座城市,為6萬餘觀眾公益演出91場次。我們的劇非常貼近旅美華人在美國真實的生活狀態。我們做的工作就是為促進中美文化交流起到橋梁和紐帶的作用。沐晨:真了不起!那麼您出版過幾部話劇作品?是否都搬上了舞臺?張西:七部話劇作品:《海外剩女》、《爬藤》、《飛虎戀》、《丁龍的夢》、《秦伯伯的玫瑰》、《 金色少年營》。《孫悟空大鬧美利堅》正在招募演員,計劃明年春節之後在波士頓公演。沐晨:您學過幾個專業?您現在已旅居美國還在關注社會問題及教育,無論哪個專業和作品都是和人與社會息息相關的,都關乎到人的心靈健康和成長,您始終關注歷史、戰爭、移民、教育、婚姻等話題。這是為什麼?
張西:學過三個專業:新聞、社會學、電影劇作。
因為中國是我的母國,我的根,我愛那片土地,那裡有我的家人和朋友,我希望中國健康發展,真正強大起來。美國是我居住的地方,它的良好的居住環境,它的包容,它的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關係,都是我喜歡的。我願意在我的母國和居住國之間做些有益民間溝通的事情。
沐晨:2004年起,深入到山東沂蒙老區等地,先後尋找到了40多位倖存於世的女八路軍老戰士,聆聽了這些老人回憶生命中那一段最珍貴的記憶。這些老人,最年輕的82歲,最年長的已經95歲。經過精心整理這些材料完成此書,力求真實完整地展現40多位女八路軍戰士對往事的回憶,力圖全面展示那個年代的女八路軍的生存實錄,展示她們的選擇、她們的青春和她們對愛情、生活的嚮往。並寫成長篇紀實文學《抗戰女性檔案》,榮獲「第三屆中國女性文學獎」,並被史丹福大學圖書館收藏。並將自己歷時4年攝錄的,一套以40多名女八路軍戰士的命運為線索的山東抗戰口述實錄影像資料無償捐贈給了中國電影資料館。您為何要這麼做?初衷是怎樣的?
張西:因為她們是中國最早一批接受學校高等教育的女學生;她們美麗、聰穎、多才多藝,原本可以有另一種前程——然而抗戰爆發了,她們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抗日救國的道路。她們走向了戰場,盡全力做著一個女性所能做的任何事情,因為她們的出現,那殘酷的戰場增添了幾許色彩和詩意、以及更多的殘酷……她們也有過青春、有過人生的激情波瀾。歲月無情,她們中的許多人已經離開了人間。如果現在不聆聽不記載她們的故事,若干年後,可能再也無法走近她們。我敬佩他們。
沐晨:旅居美國之後,您開始關注華人的生活,您的小說《海外剩女》因講述了三位不同年齡段的單身華人女性在美國艱辛打拼、尋求真愛的故事,一出版就廣受好評。拍成話劇上演後,場場爆滿,好評如潮?
張西:2015年春夏,我做了一個大膽的嘗試,將《海外剩女》改編成劇本,並開始籌備同名話劇。於2015年10月在波士頓東北大學首演成功,此後又在海內外演出53場。
沐晨:您的又一部原創的大型兒童話劇劇本《孫悟空大鬧美利堅》出版。您能劇透一下嗎?
張西:《孫悟空大鬧美利堅》這部劇是一部兒童劇,卻包含了中西文化的互融,動物保護,和機器人與人類和平相處等多重要素。這是我的第7部話劇作品,希望這部作品在各界人士的幫助下,未來幾年能成功登陸百老匯舞臺。
沐晨:一個好的故事,是極具真實生命力的!誰也未曾料到,在您的作品中,當孫行者千年甦醒後,他卻一腳踏進了科技高速發展的現代社會。
編者語:目前,張西開始招募演員,籌備在新英格蘭地區首排這部大型中文版兒童話劇(包含恢諧的武打、歌舞元素),計劃春節後公開演出,為華裔後代們提供更多的舞臺表演機會的同時,帶來更多歡樂!
編者語:7月27日上午,第二十屆世界華人學生作文大賽頒獎典禮在京舉行。據悉,共有來自英國、荷蘭、日本、義大利等國家的百餘名獲獎學生和教師代表出席。
寫作是一種陪伴
作者:張西
在我12歲那年,我最愛的姥姥離世了。我是她從小抱大的,可想而知,那時的我天塌下來了!除了無盡而絕望的思念,生命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甚至一度想自殺。最悲傷的日子,我開始寫詩和散文。我還記得第一首詩這樣寫:「算命先生我信你,給你銅錢,讓我跟姥姥見一面。如果翻過這座山,能聽到她的回音,我願永遠住在山裡;如果趟過這條河,能看到她的身影,我願永遠沉在河底,我每天都在等待與她相遇,我都快哭死了,為什麼她還不出來?」
因為姥姥說過,人死了,只要算命的用一個蘿筐施展魔術,死者的靈魂就可以回來與你說話。我一直沒有遇到傳說中的有能耐的算命先生,永遠夢到姥姥翻過一座山,我在河的這邊,只能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大山深處。
文學就是人學。文學就是把遺憾呈現給你,觸動你內心最柔軟的部分。最有力量的文學,就是能讓你斷腸的傷感。但那時,我並不知道,文學正向我伸出手來,拯救我!
我的第一首詩在12歲那年發表;我的第一本詩集在18歲出版;第一本散文集在25歲那年出版,這些作品全是對姥姥無限的懷念。是最愛的那個人,你再也無法聽到她開口說話的徹底絕望;是再也沒有機會回報這個人對你的愛的終生遺憾;是內心的憂傷一點點釋放的漫長過程。那是我初次依靠寫作這根拐仗,讓自己站起來,走出巨大的無望。
因為姥姥的離世,我與寫作結緣。我當過記者、教授、研究員,現在又從事編劇和導演的職業,這些都是寫作的一部分,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靠著寫作,我自食其力,體面生活;靠著寫作,我癒合自己傷口的同時,也釋放正向能量溫暖需要陽光的人;寫作成為我生命中的一種陪伴和需要。常有朋友說,你看上去樂觀而內心強大。其實一路走來,就像所有人一樣,我也經歷過感情、工作、生活的各種變故和磨難,該有的坎一樣都沒落下。幸運的是,我從未真正崩潰過,從未恨過誰,而且越來越淡定、從容、平和。為什麼?因為我有寫作陪伴,我仿佛不是一個人,而是兩種力量在支撐我的生命!我的強大源於此。
我有個好友,每當與先生吵架時,她都憤怒地衝到電腦前,給他先生寫一封長長的信。信寫完了,寫信的人已經平靜,看信的人不好意思了,也去寫悔過書。寫作還有一種特殊的調解功能。
我還有個朋友,與一個有婦之夫陷入愛河,並為此痛苦不堪。我勸她把兩人的相遇過程寫下來,一是為了紀念這段不可能成勸的愛情;二是梳理一下,到底愛對方什麼?結果三個月後,朋友清脆的電話打來,說:愛情真得經不起冷靜的三分析兩分析,神秘感消失了!原來,彼此都是普通人,回到生活裡,都得油鹽柴米地過日子。所謂的愛情,是由於不了解而產生的誤會。是由於沒在同一個社會環境裡成長的差異而產生好奇。既然如此,為何要給一個已經建立起來的家庭添亂呢?撤了!散了!想明白了!走了!所以寫作還有一種教人理性的功能!
我特別感謝姥姥,因為對她的摯愛,我選擇了寫作,而非其他。追求財富的人,可能考慮最多的是如何積累財富;而我因為寫作的緣故,思考最多的是,如何過好這一生才有價值!做什麼樣的事才更有意義。最初的寫作,我只關心生命本身;但十幾本書寫下來,我發現,我還關注社會與歷史、戰爭與和平、移民與遷徒、教育與青春期、老年與養生、女性與兒童等方方面面話題。寫作也變得不僅僅是興趣和需要,它常常伴隨著責任。
2004年,一個偶然的機會,我開始了對二戰老兵的訪談,至今已經十餘年,訪談過的百餘老兵,有八路軍,有新四軍,有戰場護士,有文工團員,有醫生;有的在中國大陸,有的在中國港澳臺,有的在美國,有的在越南;有美國飛虎隊員,有華裔志願者;有可歌可泣的英雄,也有軟弱無助的戰俘。無論怎樣,他們都老了,都走了,把他們那個時代也帶走了。但我卻以寫作的方式記錄了他們的生命的樣式,以紀錄片的形式讓他們在後代永生!閱讀了百位戰爭親歷者的人生之後,我覺得自己也得到重生,重要的是我對戰爭的本質有了自己的認識,我開始行走在倡導和平,反對和警惕任何形式的戰爭的道路上,堅定不移!這是我給自己的任務和責任!這是我寫作以來,達到的一種自覺行為!
責任來源於對這個世界的悲憫情懷。當一個生命在你面前消失時,你是否感悟生命無常?當一個國家或地區發生災難時,你是否只想著事不關已?當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空間越來越小時,我的寫作不再是坐在家裡的個人行為,它促使我走出去,做點什麼。因為別人的災難終究也會是你的,別的國家發生的問題,也不會繞開你。誰都不是一座孤島,都是地球的一部分,人類的多元文化與你同呼吸共患難。正如作家海明威所說,「如果有一塊泥土被海水衝走,歐洲大陸就會減少一點;任何人的死亡都使我有所缺損,因為我與人類難解難分。」我對海明威在70年前寫下的這段話非常有共鳴。尤其當我移民海外生活時,也懷著同樣的悲憫之心寫作了《海外剩女》、《爬藤》、《飛虎戀》、《丁龍的夢》和《金色少年營》,現在寫作對我來說,仍然是從內心流淌出來的最真實最寶貴的精神財富,它陪伴我的同時,升華了我,讓我得到成長,它給了我胸懷和視野!
現在,每一部話劇的寫作,都是一次選擇,用什麼樣的力量和氣勢去寫,不僅考量閱歷、膽識和毅力,也檢驗預判能力和技巧。
文學其實就是寫什麼和怎麼寫的問題。在我年輕時,我還看不明白這個簡單的邏輯,但人屆中年,好像腦門上長了眼睛,突然能看見許多東西,也知道自己要什麼和做什麼了,沒有了迷茫,心安下來,其實就是最好的寫作狀態,寫什麼有什麼,只要還寫得動,就永遠不會失業。
人生短短幾十年,就像一次漫長的旅行。途中,可能與親人走散,丟失了工作,丟失了健康,花完了金錢,甚至以為失去了一切,但既使失去全世界,只要有寫作陪伴著,就依然是有力量的,到人生盡頭時,都是一個能給他人帶來溫暖的人!
相反,因為寫作,我沒有從政,沒有從商,沒有從事寫作以外的職業,但我不後悔,我獲得了內心的寧靜,這是最寶貴的一筆財富,我沒有讓時間從指縫裡流走,浪費,我活了其他人幾輩子的人生,我賺得更多。
少年時代,寫作陪伴和引領我,走出失去親人的苦海;青年時代,寫作陪伴我去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精彩世界;中年時代,寫作與我融為一體,彼此陪伴,彼此成全,相互分享生命的感悟;老年階段,寫作仍將陪伴我,讓我有一個堅實的依靠。
這是一條多麼清晰的陪伴之旅。我走過來了,收穫太多,每天直想感恩。我的人生沒有大福大貴,但是生動,自然,健康,快樂!
人生就是找到自己愜意的舞臺,熱熱鬧鬧地表演幾場,然後悄然歸隱山林。無法想像,如果我當初沒有選擇寫作,怎會有現在的幸福感?
圖為2017年10月,北美楓香話劇社北京劇社劉芳社長〔右〕與張西在中戲《飛虎戀》排練現場。
張西與北美楓香文化中心藝術顧問荻曉慧〔左〕、梁雁文〔兼導演〕〔中〕在《丁龍的夢》排練現場
圖:今年春,張西、梁雁文與匹茲堡劇社社長張瑩〔右〕在《爬藤》演出之前休息片刻。
圖為張西在12歲時的兩位文學啟蒙老師。左為王振良,曾為《管道工人報》副刊主編;右為孟軍,曾在華東輸油管道局宣傳部工作。中為劇作家張西。
張西:人的一生,總有一件事、一些人可以不計報酬來幫助你。感謝北美楓香話劇協會的同仁們、感謝我一路同行的朋友,我們因話劇結緣,至今至此,滿滿收穫。感謝!感恩!
訪談嘉賓:張西
採訪人:沐晨
編輯:曉舫 沐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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