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衝妻子林娘子是水滸中惟一閃現女性正面形象的人,她溫柔、端莊、善良,當算中國傳統女性裡的一個典範。就是這位唯一的正面女性,也沒讓她有一個好的下場,讓林娘子在孤獨無助中為情自縊身亡。從這個角度來說明「逼上梁山」的壓力來源於體制內部的上層。
林衝和林娘子是一對很幸福的夫妻,二人情投意合,是中國古代文學史上幾乎沒有的感情上的靈與肉的結合。連到東嶽廟裡上香都是夫妻二人去,徐寧的妻子就從來不出門。可見林衝和林娘子的感情深厚,是水滸中唯一有愛情的一對夫妻。
每每看到二人堅貞的愛情在高俅惡勢力的打壓下瑟瑟發抖,我都對高衙內充滿敵意,特別反感作者,喚醒作者給林娘子一個出路,但是書中描寫林娘子的地方主要集中在兩個地方,一是沒有受辱,二是林衝的休書。
他何嘗不想給他心愛的林娘子一個好的出路,只是怕失去書的教育作用,於是他採用了暗線得寫法。作者主要表現的是林衝與林娘子的忠貞感情,為什麼要寫林衝寫休書休妻呢?
我們看待林衝實際上分為兩個階段,筆者曾有文章《林衝應該下場應該死在山神廟》,其實是從林衝性格的角度寫的,上梁山前的林衝性格上是一個不成熟的官二代,一心想在體制內混個好的出身,幻想有朝一日成為大宋朝的棟梁。
在事業和妻子中間偏向事業,這也是每個成功男人的特點,夢想進步的林衝也有一個遺憾,結婚三載,「不曾生半個兒女」,這讓生處「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封建時代的林衝耿剛於懷,也讓林娘子備感內疚,其實這件事讓林衝有休妻的藉口。
因為古代休妻有七出,所謂「七出」,即無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盜竊、妒忌、惡疾,首條就是無子。於是林衝陪同林娘子去嶽廟燒香,祈求生下一兒半女,延續林家的香火。不幸的是這次燒香還願,遇到了林衝頂頭上司高太尉的衙內,引來了殺身滅門之禍。
林衝貪看魯智深的武藝,只有林娘子和侍女錦兒一同去廟裡燒香,遭到了高衙內的調戲。林娘子第一反應是急紅了臉,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調戲?」林衝發現是高衙內調戲自己老婆,林衝忍了,但是並沒有讓高衙內知錯而退。
面對高衙內的第二次調戲,特別是自己好朋友出賣自己,林衝又忍了,他不是軟弱,他是不願意離開自己鍾情的主流秩序,不願意亡命天涯,生活在可怕的憂鬱中,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離開光彩陸離的繁華城市生活,隱蔽的江湖的黑暗角落,度日如年呢。
其實林衝關心的不是朋友的出賣,是一個對他來說的大事,關係到林家後代的純在性的大事,林衝娘子被騙至陸謙家中,高衙內再次調戲林家娘子,林衝及時趕到陸 家。林衝上得樓上第一件事就是問娘子道:「不曾被這廝點汙了?」林衝急匆匆地趕來,不是為了安慰妻子,而是關心娘子的貞操問題,在林衝眼裡,妻子的貞操問 題很重要。如何此時娘子被汙,估計林衝會殺妻走上不歸路。
當林衝意識到陸虞侯的在幫高衙內,林衝拿了一把解腕尖刀,準備報仇。林娘子怕丈夫把事情鬧大對事業有影響,便勸阻說:「我又不曾被他騙了,你休得胡作!」從大局出發,處處為丈夫設想。但是林衝休妻有了思想基礎。
林衝的退讓並沒有讓高衙內退縮,高衙內評價道:「自見了許多好女娘,不知怎的只愛他,心中著迷,鬱鬱不樂。」高衙內迷上了林娘子,不僅僅是他的容貌,還有她那種堅貞的範,為了義子的生命,也為了更換上自己的親信,高俅只好委屈林衝。
親自設計了一個卑鄙的陷阱,設計了賣刀,引林衝進太尉府的毒計。果然,林衝帶著這把剛買的殺人不見血的刀誤闖了「白虎節堂」,接受早已為他安排好的罪名。林衝很快進入陷阱,被打入開封府大牢,雖經孫遠搭救,被發配滄州。
死裡逃生的林衝已經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遭陷害,也明白了他面臨的處境,他開始懼怕高俅父子,擔心自己的生命危險。林衝把自己幸福生活的破滅的責任,推到林娘子的美貌上。他因而他試圖用自己的妻子來換取高俅的諒解,保住性命。當然這也許只是林衝大腦的瞬間思維,但是不斷強化的休妻想法,讓他在離開東京時開始實施。
在嶽父給林衝送行的路上,林衝首先提出了休妻的想法告訴了嶽父:自蒙泰山錯受,將令愛嫁事小人,已經三載,不曾有半些兒差池;雖不曾生半個兒女,未曾紅面,無有半點相爭。今小人遭這場官司,配去滄州,生死存亡未保。
娘子在家,小人心去不穩,誠恐高衙內威逼這頭親事;況兼青春年少,休為林衝誤了前程。卻是林衝自行主張,非他人逼迫。小人今日就高鄰在此,明白立紙休書,任從改嫁。並無爭執。如此,林衝去得心穩,免得高衙內陷害。
林衝的意思是自己發配滄州,高衙內一定會繼續相逼,妻子在家不放心,林衝為了不耽誤妻子終身,要休掉妻子,使得妻子可以任從改嫁。也許林衝真是為了妻子著想,但是我怎麼也看到了林衝在這段話中暴露了他內心的醜陋。
怕高衙內騷擾林娘子就選擇離婚。這不是給高衙內調戲林娘子一個合法的權利嗎?高衙內找林娘子,還要背著個調戲良人妻子的罪名,可一旦林衝和娘子離婚,林娘子就成為待嫁女子,高衙內完全可以名正言順的來找。這不是把林娘子送到高衙內的狗嘴裡嗎?我明白了最後一句「免得高衙內陷害」的不是林娘子,是林衝個人。
老泰山很明白林衝的想法,還是借筆下下了休書: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衝,為因身犯重罪,斷配滄州,去後存亡不保。有妻氏年少,情願立此休書,任從改嫁,更無爭執;委是自行情願,並非相逼。恐後無憑,立此文約為照。*年*月*日
林衝在休書中強調兩點,一點是自己身犯重罪,生死不明。二是妻子可以任從改嫁,絕無爭執。
林衝娘子聽到林衝要休掉自己之後,急得大哭,說:「丈夫,我不曾有半些兒點汙,如何把我休了?」林衝的娘子,是一位賢良淑德,聰慧善良的女子,面對丈夫休妻,首先想到自己,可是自己並沒有任何責任啊,雖然高衙內兩番調戲,可是林衝當場看到自己並沒有被****。
林衝面對娘子的哭泣,解釋道:「娘子,我是好意。恐怕日後兩下相誤,賺了你。」林衝是強調我不能「賺了你」,表現的完全是為娘子考慮,毫無私心。
其實休書在林衝的設計中起到了兩個作用,一是用此來維繫與林娘子和張教頭的關係,並通過休書讓林娘子回到娘家生活,僥倖保全妻子等自己回來,這是林衝心中最好的歸宿。二是告訴高俅父子,張氏和我林衝再也沒有關係了,藉以保全性命,幻想來日夫妻相聚。
可是林衝萬萬沒有想到,離婚後的張氏還是把自己當做林家的媳婦,堅貞不渝的等待林衝,張教頭更是好好保護著女兒,高衙內始終不曾得手,高衙內為了斷絕張氏 美女對林衝的想頭,派人火燒草料場,嫁禍林衝。在風雪山神廟中,那個幻想回歸主流社會,官復原職和妻子團聚林衝死掉了,一個新的林衝站了起來,他慶幸寫了 休書斷絕了和張氏的關係,於是他大開殺戒,山神廟殺死富安和陸虞侯。
這場大雪讓他免於被大火燒死,免於被官府的追捕,救了他性命。但是林衝已經沒有了退路。他的殺人意味著他最終的抉擇,與高俅等代表的朝廷決裂,徹底地斷絕 了重新回到體制的幻想。林衝是公認的「逼上梁山的好漢」,性格保守謹慎,本想安於現狀,無奈高俅苦苦相逼,才一步一步走向梁山落草。
他希望維持現狀的幻想破滅了,漸漸地走上一條別樣的人生道路。他從前保守懦弱的性格在梁山之上被敢作敢為、戰無不勝的五虎上將掩蓋。林衝被高衙內害得家 破,丟了事業,丟了信仰,被逼上梁山,看王倫的臉色,輾轉度日。後來晁蓋上梁山,林衝又將心胸狹窄的寨主王倫火併,擁立晁蓋為山寨寨主,梁山事業開始興旺發達。
林衝也「驀然思念妻子在京師,存亡未保」,有心將妻子搬上山來團聚。晁蓋十分支持,於是林衝當即修書,派自己身邊的兩個心腹小嘍暇星夜下山直奔東京。不過兩個月,小嘍咿還寨說,林娘子被高太尉威逼親事,自縊身死,已故半載。
張教頭也憂鬱成疾,染病身亡。止剩得女使錦兒,已招贅丈夫,在家過活。林衝痛失愛妻,黯然淚下,自此杜絕了心中掛念。林娘子沒有按照林衝的想法去改嫁或從 了高衙內,他用自己對丈夫的忠貞演繹了水滸中一段堅貞的愛情故事,這是書中唯一讓人津津樂道的愛情,讓我們讓偉大的林娘子,不,張氏致敬。
作者:劉傳錄,山東省水滸研究會副會長、資深研究員,二馬中國夢精神家園公益聯盟群成員
責編:紅紅
劉傳錄,新水滸第一人,山東省水滸研究會副會長,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2013年度「感動齊魯溫暖十七城」年度人物,第三屆齊魯文化之星得主。曾與老紀、李毅主持山東衛視《閒話水滸》,《齊魯晚報》有個人專欄「第三隻眼看水滸」。代表作《第三隻眼睛看水滸》榮獲第七屆劉勰文藝評論獎。二馬中國夢精神家園公益聯盟群成員。
感謝您的關注和閱讀
歡迎其他友情組織或個人轉載分享
尊重作者,尊重原創
轉載敬請註明出處「二馬看天下(EMKTXWTT)」
謝謝!
微信號:EMKTXWTT以文會友,以文載道
貫通正能量,打造新思維
如果您喜歡,請點讚,您的支持是我們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