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之對於我,是件極快樂而美好的事情。
閒暇時,在寬敞潔淨明亮的客廳裡,將自己整個兒的身體以極鬆散的姿態,綣縮在淺淺的泛著奶黃色的柔亮的大沙發上,然後,任思緒在童年的歲月裡肆意蔓延開來,如行雲般緩緩移動,每逢此刻,那回憶中散發出的芬芳、甘醇和舒爽,總讓我深深地迷醉著。
我喜歡在回憶和思索中將過去製成一份純香味美的龍井茶,然後,慢慢品味它的芬芳、甘甜,一任思緒在舊日的時光長廊裡隨意駐足,流連。
在孩提時代裡,最早的記憶是一爐熊熊燃燒著的爐火。那時,父母工作很忙碌,通常是白天上班,晚上開會學習。
一家人吃過晚飯後,母親就抱著我去開會了。在我幼小朦朧的記憶裡,那盆紅紅的爐火始終是那麼通亮,像一朵帶著絢麗的紅色、黃色、綠色色彩的花,在努力地綻放著,耀眼奪目且神秘。
火爐很大,是一個爐徑約六十釐米的鐵筒形狀,火爐全身的鐵燒得紅彤彤的,散出的灼熱在離爐直徑兩米的圓圈內不能靠近人,整個房間暖烘烘,溫暖如夏。火爐的四圍聚滿了一層層的人,有很多人,面容莊重嚴肅,有時也會喊著響亮的口號。
這是我幼年記憶中最早對於爐火的印象了,熱滾滾的但卻迷迷茫茫。
童年裡最快樂的時光是和小朋友們在一起嬉玩。
大約到了五六歲的年齡,記得每逢天氣晴好的傍晚時分,那時沒有電視,更沒有電腦,各家的大人們就像相互約好的一樣聚在一起侃大山,談笑中聲音朗朗,經常笑得前仰後合,有的還笑彎了腰;而孩子們則會自發地玩在一處跳大繩、捉迷藏或玩老鷹捉小雞、跳房子、找朋友等各式遊戲。夜色朦朧時,應該是晚上的八九點鐘吧,滿天的星星閃爍,知了歡唱,螢火蟲在空中飛舞穿梭,小孩子們便會排成幾大排玩找朋友的遊戲了,這是最熱鬧的時候,大家唱著、跳著、躲藏著,伴著孩子們的笑聲,尖叫聲,也夾雜著孩子們縱情的呼喊聲,直到玩的各家大人們來找著回家去睡覺,直到天黑得什麼也看不見了才戀戀不捨地像小鳥歸巢一樣回家去了。
若是遇上陰天、颳大風的天,還有下雨下雪的天,不能在戶外神玩,我和妹妹就在家裡和鄰居家中的小兄弟倆在一起,鄰居家中的哥哥就給我們讀連環畫故事,有時也念大書(小說),鄰居家的哥哥當時讀小學三年級。
我至今都記得他給我們念過一本書的書名叫《小二黑結婚》,當時聽不懂,只知道故事挺好聽的,裡面有個壞人專欺侮小二黑,我們聽的時候眼睛睜得圓圓的,小拳頭也捏得緊緊的,只說要給小二黑報仇呢。
我至今仍記得鄰居家的哥哥讀書的樣子,一會兒用很急很快的聲音念,一會兒又一字一停頓故意慢騰騰地念,一會兒又提高音量像在放小喇叭,一會兒又把聲音壓得不能再低,像是蒼蠅在叫一樣,但不管他怎樣的念,我們都愛聽,感覺只要是他念出來的字句,那總是這世上最美妙的故事了——事實也是如此,他念故事的神態,我在記憶裡竟收藏了這麼多年,沒有忘掉。
那時好羨慕鄰居家的哥哥會識字念書,常夢想著自己什麼時候也像哥哥一樣會自己看連環畫,會自己念大書。也偷偷地在想,長大了,會讀書識字以後,要做些什麼呢。在那時,所有的小朋友們就只有一個願望,當然也包括我了:長大了要當解放軍!
童年的夢想就是長大了要當解放軍,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那時,在小朋友的眼中,如果哪個小男孩手中有杆小手槍,女孩子能穿上套用爸媽的舊衣服改制而成的小軍裝,在小朋友眼裡就別提有多高興啦!就像小孩子過年一樣高興。
大家會相互轉告,都去找他玩,然後跟在他的身後開心跳躍,他則昂首,挺胸,邁著一二一的正步走著,小手也一左一右有力地擺動著,像個真正胸佩大紅花的解放軍戰士一樣,並且在那一個時間段裡,他也成了所有小朋友心中的大英雄了。
那個時候,也時常思考著什麼是英雄?但小孩子們誰都說不出來,只是固執地認為:只要是身穿解放軍的軍裝,胸佩大紅花,手握鋼搶的人就是大英雄。讀書後知道了「英雄」字面意義的解釋為:①才能勇敢過人的人;②不怕困難,不顧自己,為人民利益而英勇鬥爭,令人敬佩的人。後來也明白了,原來英雄,就是才能和智慧過人的人,也就是傑出的人,而我卻不是。我一直都是一個極普通的女子,默默地生活在這個世上,沒有太高的夢想,也沒有過高的追求,只有回憶和暢想。
回憶的芬芳,若一朵嬌潔婀娜的蓮花,靜靜地綻放著,陪伴著我。
我喜歡那芬芳的回憶,我喜歡在回憶中編織人生的快樂,也在回憶中探尋人生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