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蘇華擔任俄羅斯芭蕾舞選秀節目《大芭蕾》評委。
《透視俄羅斯》特約記者 亞娜·耶麗謝耶娃 維多利亞·謝爾蓋耶娃
【環球時報綜合報導】根據俄羅斯總統令,2018年被定為俄羅斯芭蕾舞年。俄羅斯古典芭蕾自19世紀中葉起,在全世界開始了漫長的旅程。上世紀50年代末,俄羅斯古典芭蕾舞學派被蘇聯專家引入中國,成為社會主義國家間人民友誼的象徵。北京舞蹈學院教授、中國舞蹈家協會芭蕾舞委員會副主席、國際芭蕾舞大賽評委組成員、芭蕾舞舞蹈家與理論家肖蘇華成為古典芭蕾舞學派在中國生根的見證者。
與格裡戈羅維奇(左)。
在蘇聯生根
肖蘇華從小隨父母公派留蘇,在解放戰爭期間,他與一眾中國孩子在伊萬諾沃市斯塔索娃國際兒童院度過童年,他的芭蕾舞之路正是從那裡開啟。肖蘇華當時參加了韻律運動小組,是小組裡唯一的男生。1950年,13歲的他報考並被莫斯科舞蹈學校錄取。
新中國成立後,所有中國孩子都需回國,肖蘇華也因此沒能在莫斯科舞蹈學校學習。不會說漢語的肖蘇華被分配到哈爾濱的蘇聯學校繼續學習。回國一年後,肖蘇華的父親——上海空軍司令部司令員才找到他,當時他們之間需要通過翻譯交談。肖蘇華回憶說:「父母離開莫斯科回到延安時,我還不到一歲,從那以後我們就沒有聯繫過。」父親堅持要讓兒子報考空軍學院,但肖蘇華卻跑去看剛剛在北京成立的第一所舞蹈學校。
與大師相識
1959年,肖蘇華從舞蹈學校畢業後留校任教。為紀念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10周年,莫斯科大劇院同年赴華巡演。在一個半月的時間裡,肖蘇華隨工作組陪同劇團在中國各地演出,包括北京、上海、武漢、杭州、廣州等地。他正是那時與「天鵝女神」——蘇聯國寶級芭蕾舞演員加琳娜·烏蘭諾娃相識。「我看過烏蘭諾娃的《吉賽爾》」,肖蘇華說,「當時她49歲,仍在舞臺上演出,第一幕出場時,她看上去就像十五六歲的女孩子」。肖蘇華表示,在隨團巡演的過程中,他們看到了所有的演出和排演,「對我來說,大劇院就是一個奇蹟」。他還開玩笑稱,烏蘭諾娃不是個容易讓人接近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很喜歡我,可能是因為一個中國小夥子突然說俄語了吧」。
上世紀60年代初,蘇聯專家因中蘇關係惡化被召回。之後北京舞蹈學校也因文化大革命被關閉,5年後才開始重新招生,肖蘇華也開始教授他的第一個男生班。1972年,芭蕾舞課正式恢復,之後6年培養出一批優秀演員。「1979年那一屆畢業生成為建校以來最好的一屆。」肖蘇華當時向文化部長承諾,5年後就可以將中國舞蹈演員帶到世界舞臺。實際上僅過了3年,肖蘇華的學生李存信就在美國芭蕾舞大賽上奪得第二名,之後又成為澳大利亞芭蕾舞團的主角演員。
成為一名成功的教師後,肖蘇華希望在編舞方面繼續深造,他在1987年被派往莫斯科,在國立盧納察爾斯基戲劇藝術學院參加培訓。肖蘇華說:「當時是1月,非常冷。我從機場乘車出來,看到路邊的白樺樹,我哭了,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已經整整23年沒來過俄羅斯了。當時我50歲。」每天在去往藝術學院的路上,肖蘇華都會去大劇院的售票處碰碰運氣,希望能買到一張票。「票總是買不到,總是已售完。於是我鼓足勇氣直奔大劇院。」由於有著副教授和中國芭蕾舞藝術協會副主席的身份,肖蘇華得到一張通行證。「我出示通行證,他們聯繫了尤裡·格裡戈羅維奇,讓我進去了。我簡直是太幸運了。我走到他面前,張大了嘴巴。他同樣驚訝!他沒料到我的俄語說得這麼好。」
俄羅斯芭蕾舞大師格裡戈羅維奇為肖蘇華打開了大劇院的大門。肖蘇華說:「整整一年的時間,我去觀看了每次排演和每場演出。有一次我感冒了,高燒40度,但還是跑去大劇院,因為這種機會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的。這也成為我職業生涯的一個轉折點。」他開始向格裡戈羅維奇學習芭蕾舞編舞藝術,也正是得益於大師的幫助,肖蘇華在該領域進展得特別快。「2017年,我參加了他90大壽壽宴。當時距十月革命正好是一百周年,格裡戈羅維奇可以說是十月革命後一百年來最偉大的編舞大師。他從未被超越,而且在短期內也不會被任何人超越。」
在烏蘭諾娃(右)家做客。
作古今紐帶
1989年,肖蘇華應格裡戈羅維奇的邀請,成為歷史上首位入選莫斯科國家芭蕾舞演員大賽評委會成員的中國芭蕾舞編舞師。自那以後,肖蘇華共擔任50多次世界各地芭蕾舞大賽的評委會成員。他在中國非常「搶手」,足跡遍及全國各地,為芭蕾舞學校和劇團提供諮詢,幫助學員備戰比賽,1997年終於取得成功。來自中國的參賽選手、現中國國家芭蕾舞團首席女演員張劍首次在莫斯科奪得金牌,她在赴俄參賽10天前,準備好的節目被換成肖蘇華推薦的節目——沒有任何單足旋轉,沒有任何跳躍,沒有任何起身及美麗的線條,這對在俄羅斯古典舞蹈基礎上孕育而出的中國芭蕾舞來說是真正的挑戰。就這樣,肖蘇華在20年前改變了古典舞蹈。
肖蘇華的芭蕾舞之路從斯塔索娃國際孤兒院開啟。一次在前往伊萬諾沃青年劇場集體參觀的活動中,肖蘇華看到孩子們跳俄羅斯的《三套車》。「這場景深深地觸動了我,於是我就加入了韻律運動小組。」
肖蘇華說:「1988年,我從蘇聯回國時對所有人說,中國的芭蕾舞要落後世界芭蕾舞六七十年。我遭到各種指責,說我崇洋媚外。其實,我想說的是當時中國現代芭蕾舞的發展。」最初幾場演出,肖蘇華在學院派的基礎上,以現代舞編排成節目。1992年,他編排出自己首場大型芭蕾舞,後來又根據中國古典文學作品創作出職業生涯中最重要的兩部芭蕾舞劇:《夢紅樓》和《白蛇後傳》。這兩部芭蕾舞已經超越時代,至今仍屬中國芭蕾舞界最前衛的作品之列。2015年,肖蘇華擔任總導演的芭蕾舞史詩《中華賦》表達了這位編舞大師對中國文化的感謝和讚嘆之情,作品反映了中華5000年文化創造的最美好事物。
如今,肖蘇華仍在擁抱不同時代、不同體裁和風格的芭蕾舞,成為古典傳統與現代中國舞蹈之間紐帶。「我生命中的所有轉折點都與俄羅斯人有關。我今天取得的成就與我在俄羅斯接受的文化教育密切相關。」肖蘇華認為,編舞不僅是一種技術,也是一種融入人們內心的文化。「有這樣一種說法,『文如其人』。你可以通過一部作品看到它背後的人是什麼樣,他的文化背景是什麼。我永遠對俄羅斯,對俄羅斯藝術,對俄羅斯人心懷敬意。」
本文刊載自《環球時報》「透視俄羅斯」專刊,內容由《俄羅斯報》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