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上海熱skr人,合租房空調還瓦特了,半夜滾來滾去睡不戳。
總不能浪費時間吧,就入了一部新綜藝:《潮玩人類在哪裡》。
在哪裡?在哪裡?
鞋裡、帽裡,還是受潮三日的小內裡?
那,有個不服氣的「潮」女,穿了一套螢光校服上場介紹設計,中途忽然「刺拉——」一聲,扒掉了她的筒褲,腰間頓時炸出二條扭秧歌兒的脆紅紗段子。
吳亦凡說:WOW~
筆者趴體。默默環顧自己6平米大、還冒著熱氣的「潮」屋,撫摸白天鞠「工」盡瘁的老腰,想到4小時後還要爬起來去1號線裡「沙丁穿梭」,胸中忽而生起一股濁氣。
同樣年紀、同等姿色,薄薄一屏之隔,怎的她為潮人,我為社畜?
社畜是一種飄來飄去的東西
「社畜」,社會牲畜,是大多數90後的後置攝像頭仰拍。
這個詞其實是舶來的,最開始在日本流傳,用於嘲諷企業資本家對勞動人民的剝削和壓榨。所以準確地說,這裡的「社」應該只代指「會社」,即公司。
但,壓力僅僅來自公司嗎?
對於廣大的20+有志青年,「畢業=消費降級」已成為常態。在校時還能舔著臉向父母要點零花錢,充幾把王者、養一對柯基。但畢業之後就大不如前了,逛展、Cos、追idol,哪兒哪兒都要用錢。
所以我們拼命工作、努力苟且,為了早日抵達異次元的「詩和遠方」。
然後,在查看工資單的那一刻,默默頭禿。
你看,多少熱門公眾號為我們的前途擔憂:《階層固化了,社畜的未來在哪兒?》、《今天你社畜了麼?》、《社畜的愛情總是無疾而終》……
你瞧,多少良心自媒體正幫我們想辦法:《社畜為什麼會有「畜」感?》、《可不可以不社畜?》《年輕人該怎麼脫離「社畜」》……
甚至,熱心網友還自創了一個「東亞社畜研究社」,高呼「辦公室摸魚是一項人權」。該研究社還日常輸出「社畜體徵測量表」、「社畜互助幫」等社畜健康管理諮詢項目,幫助程度不同的「社畜」患者及時抱團求醫、篩查復健。
是是,筆者也是碼字狗,但筆者就是不喜歡「社畜」倆字。
「為工作折腰還撈不到錢」,就等於社畜麼?你去看20歲的馬雲、雷軍、貝佐斯,哪個不是「窮到只剩理想」的熬夜脫髮愛好者?
我坐著碼字,老闆也坐著碼字,是哪面照妖鏡照出了我的「畜像」?
所以筆者懷疑,「社畜」,根本就是個品牌和媒體共謀博眼球的偽概念:那些為社畜叫苦的、伸冤的、維權的,都是焦慮販賣者。目的嘛,就是讓你地不受控制地看看看、買買買,試圖從小額但高頻的消費中獲取暫時性的「脫畜感」。
心理學有個理論,叫「別想那頭大象」。
你閉上眼試試,看見了啥?
事實上, 只要「大象」這個主語被明確提及,無論之前的修飾詞是什麼,「大象」之相,早已在你的認知之湖中倒影清晰——就是沒法兒不想它。
同理,無論這些營銷號如何綠茶地想助你脫離「畜」海,她真正關注的是,不過是「轉發此條到朋友圈」;無論商家如何做足文案噱頭,勵志用最好的產品和服務為加班狗排憂解難,他們也只是在玩一個「創造需求、滿足需求」的經典遊戲,利用你對一個虛構「圈層」的身份嫌棄,條件反射,快速下單。
當你的同事、你的父母、你的手機屏幕,都拿「社畜」拍了拍你,你會發覺自己被N面哈哈鏡圍得目不透風——再照時,哪兒哪兒看著,都像狗。
但你必須明白,「社畜」,首先是一種主觀認知:真正無法讓你成為大漠野獸的,是你對網際網路輿論場的照單全收。
所以,如果你真心想脫「畜」,別去賣腎換錢,理智自救。
多讀書,提高點認知水平,把「社畜」這個概念從你的字典裡徹底擦除。
讀什麼書?—— 《演員的自我修養》。
保持專業,戴上「社畜」假面優雅起舞
你知道演員最厲害的地方是什麼嗎?
——就是一邊能把婊子演到遭天譴,一邊篤信自己卸了妝上善若水。
子怡·章導師:信念感,信念感。
不可否認,我們每分每秒都生活在一個「社交輿論場」裡:就算你否認自己是「社畜」,周圍的人還會捏著那張「社畜評分表」對你打勾勾,必要時進行人道主義幹預;就算你強烈懷疑「社畜」是個偽概念,但一家之言,終寡不敵眾,主流媒體還會在一遍遍「社畜太難」的唱念中,將邪理鑄成真經。
那麼,年輕又萎的你,到底該如何擺脫「社畜」之音噩夢繞梁?
重點不在「命」,而在「信」。
用子怡姐的表演理論闡釋,即是「毫無保留地把自己奉獻給跟自己毫無關係的角色」。
再翻譯一下,大略是以下三步:
一、相信自己不是「社畜」,社畜和自己其實毫無關係;
二、接受除了你之外的人相信你就是社畜;
三、按照世人對「社畜」的角色期待,完美演繹「社畜」之人設(如果你短期內並不打算隱居山林,依然要吃人間煙火的話)。
子怡姐姐的這套理論,其實脫胎於世界三大著名表演體系之一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這位俄羅斯裔的「肯德基老爺爺」,寫了一本轟動全球、影響了梅蘭芳、契訶夫等文藝大家的書,叫做《演員的自我修養》。
筆者第一次摸到這本書就有如神助:「自我修養」,too高級,太swag。
咱雖不是演員,但都深感「人生如戲」。龍套還沒跑好呢,指不定啥時候又被哪個霸王花佔了坑位——實需珍惜每個風平浪靜的夜,好生修習搬磚人生的「演藝之道」。
於是,筆者盤坐潮床,花下六六三十六個夜晚吞此神書,奮力消化、運氣調息、朝參暮禮,逐步悟得Z世代潮流之道。終於腹中製成「21世紀人手必備之青春修煉手冊」——《社畜的自我修養》。
現摘其精要三章,與君共勉。
#第四章:想像力 —— 「快閃,勞資是來體驗生活的」
「所有的苦難,都是靈感的源泉。」
卡夫卡沒有成名前,是一個保險公司的小職員。
在這個極度官僚化的利益組織裡,他上班、下班、再上班,他的同事上班、下班、再上班,他的領導上班、下班、再上班。
有一天,他盯著同事的死魚眼看:看、看、看,看到了一隻兩米大的甲殼蟲。
之後,他寫了一部小說《變形記》,轟動文壇。
之後,他繼續在保險公司當小職員,直到退休。
什麼「斜槓青年」、什麼「百變人生」,都是回炒19世紀的老梗——年輕如你我,面臨的社會壓力,其實和百年前沒啥本質不同。資本社會這臺複雜而精密的GDP製造儀,早就給各個零部件安排好了位置。
從提高經濟生產效率的角度講,人,確實該當零部件。經濟學鼻祖亞當·斯密反覆強調:「分工是國民財富增進的源泉」,一切勞動資源(包括你)的調度,都必須基於嚴謹的分工邏輯。
就比如你想賣奶茶。如果你一人包攬製作奶茶的所有物料,你得先爬到茶山上採茶、劈柴燒開水泡茶、去林子裡掰甘蔗熬糖水、蹲家裡手搓珍珠圓子,大概一天能製作完成1/2杯,拿去賣給後院兒的野猴子。
但斯密大大賣奶茶,就與眾不同:茶、奶、糖、珍珠找供應商;品牌設計宣發找PR,門店落地找租賃中介;員工培訓找技校;開業第一天「賓客盈門」找專業的託兒……
所以,卡夫卡識時務,很早就接納了自己「螺絲釘」的社會角色。
他不但接受,而且樂演其中。
他明白,「螺絲釘」是社會給他的人設,而「小說家」才是他為自己寫的劇本。有了這層「螺絲釘」皮相,他悄悄觀察、記錄、評論別人生活的時候,就沒有輿論包袱,更能行小說家「素材積累」之實。 他在領導眼裡雖是個不折不扣的「社畜」,但領導在他的眼裡,早是一個喪失人性的甲殼蟲。
換句話說,工作雖限制住了你的手腳和褲腰帶,但限制不住你的想像力。
「快閃是我的G點。」
大明是上海某醫療器械公司的出納,他在公司的狀態跟卡夫卡筆下的甲殼蟲差不多:四肢僵硬,面無表情——well,畢竟你很難想像甲殼蟲說「G點」的唇形。
但同事們並不知他上下班通勤時都幹了啥。
「我一般提前20分鐘出門,坐(地鐵)到人廣去看看,有沒有布新的展呀,然後再趕下一趟去公司。」 大明談起他的上班路線,厚厚的鏡片突然放光,「下班也是,轉其他號線去探些商場的中庭,看新上的裝置藝術。拍拍照、發個小紅書嘛,再回家。」
他說,幹出納是為自己今後設計潮娃,鍛鍊細心程度用的。
不被搬磚狗「兩點一線」的濫情劇本限制思路,敢於在框架內即興發揮,爭分奪秒做自己,能潮一刻是一刻,大明才是合格的演技派「畜」鬥士。
#第六章:放鬆肌肉 —— 「肉笑皮不笑,手辦得到」
運用強大的想像力和信念感,像大明一樣做到在「上班狗」和「潮流仔」雙重人設間無縫切換,確是上乘功力,往往需要演繹天賦。
對于慧根一般的普通狗,則需要在辦公室裡種植一些精神稻草,續命。
比如在工位上放一盆多肉,配一幅愛人(狗)的相框。
比如在茶水間的公共冰箱上貼一個酷蓋。
又比如,在枸杞杯上供一個甜姐兒。
Bob是楊浦區一家科技公司的後端分析師,因身材過於健美,公司扛水桶的任務都交給了他。
「每次整理數據煩了,就看看她。」
她是一隻迷你手辦,一個打呼嚕的軟妹子,如下。
中國人大多還是集體意識強過個人意識。
年輕一代或比父母那輩更加「自我導向」,但往往,他們表達自我的「潮酷犄角」剛被塑好,就如還未冷卻的巖漿,在周遭輿論活火山的猛烈炙烤下速速融化:很快,又流出了狗的模樣。
所以,在漫長的搬磚時光裡,我們急需一些隨身攜帶、抬眼便知的「自我提示器」——比如一個能寄託你精神個性的手辦。
百度知道上有一個詞條,叫「如何優雅地在辦公室擺放手辦」,其實是在婉轉敲打「老闆打壓職場個性釋放」這個議題。
網友的回答大多勸勉友人「低調點、守規矩」,但其中一條很特別:「如果說你覺得不好意思,那就找一個都愛放手辦的公司。」
筆者支持這個觀點。
馬雲在湖畔講堂上曾明確告誡:「文化和制度哪個更重要?一定是文化。」
如果說一個老闆,懷疑員工成天和一個10cm高的公仔眉來眼去,導致公司生產力嚴重下降、組織人心渙散,從而要下令整改工位「儀容儀表」,刪除所有小玩偶,那對不起,在21世紀的今天,這就不是一家值得你每日通勤3小時、奮勇效力小十年的企業。
要想脫畜,還得尋到與你價值觀高度契合的、願意放養你跑山啃草的「有溫度的組織」。
#第九章:情感記憶 —— 「啊一個盲盒一場夢」
其實喜愛手辦的老闆大有人在。
比如這位黃老闆。
洛基、綠巨人、鋼鐵俠,曉明哥是妥妥的漫威粉沒錯了。
魯豫一邊參觀黃曉明的手辦牆,一邊饒有興趣地問他為何鍾情於這些玩偶。
「就是,會想收集兒時的記憶,保存情感這樣。」
「收集癖」,的確是觸發消費者發生購買行為的一大利器。全年齡段通吃,百試不爽。不論是爺爺那輩的集郵成癮,還是Z世代小盆友的潮玩炒貨,大家對「陪伴式情感載體」的長線付費將只增無減。
拼命搬磚的我們,雖木有錢複製一面黃老闆的手辦牆,卻也能花小錢,充分享受「情感收集之樂」。
OO是一名90後時裝編輯,抽盲盒重度用戶。這是她家中盲盒手辦牆的一隅。
當被問起自己最喜歡家中哪個角落,OO脫口而出:「必須是我的盲盒牆,這是我的心血,我的愛與淚!」
圈外人多半不理解,這些不能吃、不能遛的玩意兒,到底為啥讓人發狂?
莫那手辦原型師張楊認為,他們做的不是商品,而是藝術表達。
「做這行的,心裡怎麼也要有點堅持。」 他表示,再小的玩偶,設計師也會竭盡所能,精準地傳達作品背後的情感故事。
因此,這些售價69元一個的小人偶,從盲盒裡被「發現」的那一刻,便完成了藝術創作者與讀者之間的親密交流。每多打開一個盲盒,玩家就多一分對角色背後故事的了解;而越是了解,就越想解鎖藝術家裝在樹脂娃娃裡的精神謎題。
結果就是,抽了一盒抽二盒,心中日日掛念之,很快就把一個系列買全了。
社畜的「畜」感,植根於對生活的「無感」:沒了乘風破浪的勇氣,如鹹魚一樣曬屍——乾癟、無味、沒意思。
而盲盒可以說是一項高性價比的「意義創建」活動。比起白日裡那些枯燥乏味、無法進行情感積累的報表、數據,少喝兩杯喜茶就能換得一次的精神審美,實在是漫漫搬磚路上「可遇不可求」的風景。
社畜 or 潮人,關鍵在「被」不「被」
以上三招皆為術,拔高來看,其實都指向一條心法:化被動為主動。
一個關於駱駝的真實故事引人深思:常駐沙漠的族人,會在晚上將駱駝拴於營旁樹下,在早上將其鬆綁,放駱駝去喝水。而馴化優良的駱駝,因太習慣「被繩子拴住」,在繩套脫落後竟沒有絲毫反應,繼續呆呆地守在那棵早已約束不了他的樹旁。
牲畜和野獸最大區別在哪兒?在於「被」定義、「被」安排、「被」生存、「被」價值。
那些社畜意識強烈的人,多半都被「我是牲口」的認知之繩先拴住了。
什麼「我沒錢,所以沒法兒養活興趣愛好」、「上下班都累成狗了,哪兒還有力氣去social」,等等。這類的自我解釋,更像是降低認知成本的藉口:當一個人不願花力氣去演好真實的自己,他便會自動接下社會給他配好的樣板戲。
自己遞繩子,把自己拴起來:社畜從來不是一類特殊的人,而是一種被動等待的心態。
所以,同樣是追求快樂,社畜只會被動消遣,而潮人懂得主動創造。
回想一下,多少趟地鐵裡,我們除了刷抖音,找不到其他打磨時間的方法;多少個加班夜,我們癱在床上看吃播;多少個周末,我們只想叫外賣、打dota,慷慨地將腦神經交給這些虛擬刺激器,嗑多巴胺嗑到爽。
「但快樂不是消費品。真正的快樂必須來自熱愛、來自創造和表達。」
TakiTaki的潮玩主理人豆爸,也常常自嘲是個被業績日夜圍獵的「社畜」,但每一次提筆繪色的瞬間,他都能成功激活自己的潮流脈搏。
聽說,豆爸團隊的設計師個個都很理想主義。他們在設計第一個原創IP JJ蕉的時候,就經歷過非常頻繁的改稿,在系列主題上反覆死磕。
但全隊沒一個摸魚的。大家集體加班,日復一日,不過是為了最純粹的藝術信仰。
今年的China Joy,筆者在逛展時偶遇了TakiTaki這座經典的JJ蕉「雙生」,鼻子竟莫名一酸:「夢想在下蛋」這句slogan,實在是太符合勵志上班狗的心境了。看他透明肚子裡的一粒粒彩珠,正像是看到自己碼字時幹下的碗碗雞湯。
筆者果斷將其拍回了家。
「主動創造美」並不是藝術家的特權。對於普通消費者,像筆者這樣為藝術品註腳的嘗試,因「創造了一種審美的方式」,往往能收穫意想不到的精神樂趣。即使做不了潮玩設計師,一樣可以陶冶自己的「潮流嗅覺」,成為精準解讀藝術巧思的伯樂。
一旦有了這份「伯樂」姿態,就有了與潮流共舞的底氣。
畢竟,大多數年輕人追逐潮流,並不是為了向內「自我修煉」,而是為了向外「尋求認同」。他們往往並無獨立的審美態度,或詮釋潮流藝術的深刻洞察,只是在一次次聚會被諷、上街被瞟後,面子上受不住,從而盲目跟風,為了合群。
合群之羊,無論把毛染成什麼顏色,都跳不出野狼disco。
而那些悟得了凡事「保持熱愛、聽從內心」的人,從來都不享受「仰望星空」的消費視角。他們更享受共同點評潮流設計、解釋潮流現象、深挖底層人性帶來的「平視感」——似乎明星主理人也不過是另一個論壇網友。
網友凡凡留言置頂:「玩兒潮流,不要追潮流」。
所以,無論你有錢沒錢、有顏沒顏,只要你主動擁抱未知、用心創造快樂,以「玩兒潮」心態自我修煉,你便不再是社會牲畜,而是「潮玩新人類」。
來吧,畜子們。
搖起自拍杆,像吳亦凡一樣搬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