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祥子》:追求獨立、自由的個人,為什麼會走向失敗?

2020-12-21 小梁同學798

大家好,我是小梁同學。

1937年,老舍先生辭去教職,開始專職寫作。成為職業作家的他,交出的第一部作品就是《駱駝祥子》。小說寫完,交給出版社付印,老舍先生附上了自己的評價:這是一本最使我自己滿意的作品。

隨後他又提到,自己在寫作《駱駝祥子》時,思索、醞釀了很長一段時間,「思索的時候長,筆尖上便能滴出血與淚來。」

這部讓老舍滴出「血淚」的,究竟是怎樣一部作品呢?其實,小說故事並不複雜,講述的是一個名叫祥子的拉車夫,一步步從乾淨、體面、要強的高等車夫,淪落為骯髒、自私和墮落的下等車夫的過程。

祥子的一生經歷了三起三落,這三起三落,徹底摧毀了他的精神意志,使他淪為了空有軀殼的行屍走肉。

雖然小說描述的是舊社會的故事,但即便過去百年,很多東西變化依然不大。對所有出生底層,但又渴望靠自己雙手改變命運的人來說,我們或多或少,都在走著祥子的老路子。

01一起:初進城市的男子漢,渴望掙出獨立和自由。

祥子剛進城的時候,還是個十八歲的小夥子。他年輕、有力氣,肯吃苦。他相信,憑藉自己誠實的勞動,一定能謀上一份差事,掙出獨立、自由的生活。

祥子幹過不少賣力氣的工作,最後選擇了拉車。因為他發現,做別的苦工,收入都是有限的,而拉車能多一些變化和機遇,也就能多一些報酬。

當上洋車夫以後,祥子定下了一個小目標,那就是買一輛自己的車。有了自己的車,就不必看車主臉色,也不用每天交分子,掙多少錢,都是自己的,心裡踏實、快活。

為了這個小目標,祥子省吃儉用。辛苦努力了三年,他終於買來了自己的新車,那一刻,他手都是哆嗦的,「拉起車,他幾乎要哭出來。」

有了新車的祥子,走上了人生小巔峰。

其實,在現代生活中,很多年輕人也一樣,他們為了夢想,背井離鄉,獨自一人來到大城市漂泊、打拼,只希望早日過上幸福、自由的新生活。

只是在那個年代,祥子想要的是一輛自己的車,到如今,我們想要的保障更多,想要好工作、好車子和好房子等等。

一落:戰亂年代,車子被兵擄了去。

可惜的是,好日子沒過多久,祥子的車就丟了。他的車被兵擄了去,衣服、鞋帽被搶了去,身上也被揍得青一塊、紫一塊。祥子哭了,他恨透了那些兵,也恨透了這世上的一切,他屈辱地吶喊著「憑什麼!」可是,無人回應。

車沒了,三年的血汗付諸東流,祥子的人生第一次跌進了低谷。

02二起:賣了駱駝,有了錢,他還可以重頭再來。

不幸的萬幸,祥子還撿到了三匹駱駝。他把駱駝賣了,換來了三十五塊錢。他又重新進了城,找到了車廠老闆,劉四爺。劉四爺就是虎妞她爹。父女倆收留了祥子,把車租給他。祥子又重新開張了。

不過,這時候,祥子也多了個外號,駱駝。變成了「駱駝祥子」的祥子,也和從前不一樣了。以前的祥子,老實、本分,愛惜自己的羽毛。現在,他為了掙錢,不惜和老弱殘兵搶生意。搶上了買賣,低頭就跑,背後一片罵聲。他心裡說:「我要不是為了買車,決不能這麼不要臉。」

出賣了自己名譽的祥子,日子也並沒有變得更好。他給有錢人家拉包車,被當作豬狗一樣使喚,對方一不順心,還要破口大罵,叫人尊嚴掃地。

但是,不管怎樣,掙錢、攢錢、買車的信念重新在祥子心裡燃燒了起來,他還可以努力、拼搏,人生還會有起色。

二落:繼車丟了之後,錢也丟了。

祥子把拼命掙來的血汗錢,從牙縫裡省下的一分一毛,全都塞進了一個瓦罐裡。每天晚上,他都要抱著那個只會吃錢,不會吐出來的瓦朋友,低聲說:「多多的吃,多多的吃,夥計!你吃夠了,我也就行了!」

祥子所有的財產,幾乎都在那個瓦罐裡頭了。

可是,一位姓孫的偵探趁火打劫,以逮捕、槍斃的名義威脅他,搶走了他所有的錢。孫偵探把瓦罐砸碎,祥子看著那些錢灑在地上,「心要裂開」。

就這樣,祥子迎來了人生第二次低谷,繼丟了車之後,錢也全沒了。

03三起:和虎妞結婚,重新買上了車。

經歷過這麼多打擊,相信很多人都會退縮了。但是,祥子沒有退路,他還得繼續拼搏。只不過這一次,他不再全是靠自己了。他攤上了富婆虎妞。

小時候讀《駱駝祥子》,讀到虎妞,只感覺她兇狠、潑辣,長大後重讀,卻覺出了虎妞溫暖有愛的另一面,她不過是一心一意愛著祥子而已。

可是,祥子嫌虎妞老、醜,恨她毀盡了自己身上的「清涼勁兒」。他還氣她給自己下套、使詐,讓自己不得不娶了她。

結婚以後,虎妞當起了賢良的家庭主婦。她做飯,收拾屋子,把小日子經營得溫馨柔軟。屋子裡那點香味、暖氣,都是祥子所未曾體驗過的。虎妞還出錢給祥子買了車。如果故事照這樣發展下去,祥子或許真能過上想要的生活。

三落:虎妞難產去世,車沒了,錢沒了,人也沒了。

可是,命運總愛和人開玩笑。虎妞懷孕了,難產。在某天夜裡十二點,帶著肚子裡的死胎,斷了氣。祥子為了給虎妞辦喪事,又把車給賣了。

到這裡,他真的什麼都沒了!車沒了,錢沒了,老婆、孩子也都沒了。

在生活接二連三的打擊下,祥子認慫了。他不敢再希望什麼,也不敢再反抗什麼。他決定隨波逐流,他和別的車夫一樣,開始抽菸、喝酒,為了解決生理需求,時不時去「白房子」逛一逛。對待客人,他不再畢恭畢敬,開始耍賴、敲詐,要是對方不服,就用拳頭伺候;對待車子,他也不再像寶貝一樣供著,摔了、碰了,他都無所謂,更不再經常清理、打掃。

他失去了信仰,失去了希望,也失去了他那顆心。

04為什麼追求獨立、自由的個人,最終會走向失敗?

讀完祥子的故事,每個人都會心生悲涼,也會感嘆社會的黑暗、命運的不公。另外,再仔細想想,或許我們都能從祥子身上看到自己的一點影子。

在舊社會,壓在祥子身上的,是官兵、是劉四爺,是虎妞,他們分別代表著社會階級、資本主義和人性慾望。在內外的雙重壓迫下,祥子失去了自由,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現在一百年過去了,社會貌似更進步了。但是,我們真的過上了更幸福、更自由的生活嗎?我想未必。

在現代社會裡,我們被沉重的房貸、車貸壓迫著,被滿世界的消費主義欺騙著,社會等級也越加鮮明,「階級固化」「寒門再難出貴子」等聲音不絕於耳。

除了這些外在的聲音,人性的欲望也絲毫未減。貪婪、爭鬥和自私自利,這些都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品性。

老舍先生在《駱駝祥子》的結尾寫道:「體面的,要強的,好夢想的,利己的,個人的,健壯的,偉大的,祥子,不知陪著人家送了多少回殯;不知道何時何地會埋起他自己來,埋起這墮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會病胎裡的產兒,個人主義的末路鬼!」

他把祥子的失敗歸罪於他的個人主義,因為從頭至尾,祥子都只是在為個人的夢想——他的車,而奮鬥。當然,這也怪不得祥子,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在個人視野的局限下,祥子想不到還能為誰、為什麼而奮鬥。

或許,祥子想不到答案,但讀完故事的我們,可以深思一下,我們真正追求的應該是什麼?以及應該用什麼方式去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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