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中國搖滾」,如果默認場景是在大陸95年以前的話,那麼毫無疑問,這個時期絕對是中國搖滾一個輝煌的時期,這裡面出現了很對中國搖滾裡程碑式的人物和樂隊,其中包括:崔健、唐朝、魔巖三傑等。1994年,香港紅磡體育館上演了中國搖滾史上最富激情的一幕,四股代表中國最具實力的搖滾力量為我們展示了中國搖滾頑強而又暗藏的生命力。在這裡我們目睹了一段歷史成為過去、一段未來就此展開。以此為起點的竇唯、張楚、何勇這三位新音樂怪才,讓中國搖滾進入第三次蛻變,他們撐起了後崔健時代中國搖滾的半壁江山。
1994年,竇唯,張楚,何勇,唐朝等搖滾樂隊, 首次來到香港,用最直接的方式將中國內地的原創搖滾展示給香港觀眾。在演出前幾天的時候,記者問何勇對香港音樂有什麼看法,他說:「香港只有娛樂,沒有音樂,四大天王除了張學友還算是個唱歌的,其他都是小丑,不服氣的話,大家可以出來比試比試。」
12月17日晚上8點,竇唯、張楚、何勇以及作為嘉賓演出的唐朝樂隊所參加的《搖滾中國樂勢力》演唱會在香港紅磡體育館正式開演,現場坐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和近萬名香港觀眾。在此之前他們很少有機會親眼目睹來自北京的新音樂風採,而在香港這個中國人的娛樂重鎮中,紅磡體育館向來被視為偶像與巨星的舞臺,人們在這裡一向只為娛樂而來,在聲光舞影中求取一夜歡樂。
沒有一場演唱會像這天一樣,沒有熟知的偶像,沒有華麗的衣裳,甚至沒有人帶著香港演出中慣見的哨子和螢光棒,他們空手而來,這是一個沒人見過,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演出。在沒有人能預料到的狀況下,這場長達三個半小時的演唱會,幾乎全程陷入了不可思議的狀態。紅磡體育館歷來嚴格的規定阻止不了上萬名決心要站起來的觀眾,他們用雙手和喉嚨舞動、嘶吼,他們用雙足頓地、跳躍,連向來見慣演出場面的媒體和保安人員也陷入了激動的情緒中,在香港,幾乎沒有一場演唱會像這樣瘋狂。
隔天港臺的報紙大都以空前顯著的版面報導這場演出的盛況,「搖滾靈魂,震爆香江」、「中國搖滾,襲卷香港」、「紅磡,很中國」許多評論文章先後對這場演出做出評述,更多文化人和音樂人先後發表許多意見,大家都對演出當天的熱烈反應做出高度評價,也同時提出了一個問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北京的新音樂樂手們帶給港臺的衝擊正式來自於此,他們首次證明偶像不是一成不變的神話。在香港,這個華人娛樂工業的中心裡,有上萬個群眾同時瘋狂於「真實」的力量;他們首次證明,來自豐厚大地母親的文化養分能夠讓人產生新的視野和想像,他們見到了久違的音樂本質,發現這是和靈魂相通的線路,因而拋開了慣有的矜持,吶喊瘋狂。而帶給港臺唱片業與媒體的衝擊也是來自於此,他們開始相信,商業應該只是一種流程,一種制度,商業不是一種音樂形式。
這次演出首次結合來自中港臺各方的工作人員,他們都對中國人的文化有一種強烈的使命和想像,他們大都相信中國人將會有更繁盛的文化景觀,那也不是來自於虛構的娛樂幻境,而應該是來自於更真實廣闊的創造力量,他們在這場演出中,都看見了這樣的希望。
在這場演唱會裡,來自北京的新音樂正式揭去神秘的面紗,直接展示自己的創作力量,為中國新音樂的未來指了明確的方向,同時,更要感謝第一個參與這場演唱會的樂手們,由於他們的實力演出,使得這場演唱會專輯成為歷史性的記錄。最後,謹以此張專輯紀念張炬,紀念這場他的最後演出,紀念他在短暫的生命裡剩下對中國新音樂最閃亮的光痕。
曲目成員
竇唯及樂隊
主唱/竇唯吉他/周鳳嶺貝斯/胡曉海鍵盤/白方林 鼓/王瀾打擊樂/劉效松
演出曲目
《高級動物》
《噢!乖》
《悲傷的夢》
《黑色夢中》
張楚及樂隊
主唱/張楚吉他/曹軍貝斯/羅巖鍵盤/竇鵬鼓/劉效松小提琴/黃衛明(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演出曲目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上蒼保佑吃完了飯的人》
《廁所和床》
《螞蟻 螞蟻 》
何勇及樂隊
主唱/何勇三弦琴/何玉生(何勇父親) 吉他/鄧謳歌貝斯/歐洋鍵盤/梁和平鼓/餘偉民 打擊樂/劉效松
演出曲目
《姑娘漂亮》
《垃圾場 》
《非洲夢》
《鐘鼓樓》
唐朝樂隊
主唱/節奏吉他/丁武主音吉他/劉義軍貝斯/張炬(已逝) 鼓/趙年特邀鍵盤/王勇
演出曲目
《飛翔鳥》
《選擇》
竇唯
竇唯,大家都應該很熟悉吧?一直到現在,還有人說,如果竇唯留在黑豹做主唱,那麼竇唯……那麼黑豹……不過,假設是沒有意義的。現在的竇唯啊:和王菲離婚了,和另一個女友高原分手了,只能到酒吧駐唱,去年又犯了縱火罪,進了班房,精神病看護專科畢業的他被丁武說是精神病……
在他的首張個人專輯《黑夢》中,竇唯詮釋了他的音樂。《黑夢》中大部分歌曲的旋律都鏗鏘有力,而這也正是當時大多數人們所認同的搖滾。但整張專輯的立意是比較沉悶壓抑的,甚至於黑暗不見光明。在《高級動物》中竇唯列出了一大堆形容詞來形容「人」這種「高級動物」的種種品性,最後反覆的詢問著「幸福在哪裡」。這正是當時竇唯面對前途迷茫的疑問。同樣在《悲傷的夢》中,他也表達著他那「太多疑問/太多無奈/太多徘徊」的心境,並希望儘早的「結束這場悲傷的夢」。這一專輯的經典也正在於此,儘管基調是面對未來的不確定的迷茫,但它那強有力的節奏卻如同漆黑中的一個個光點,表明竇唯是前進的,他正在努力解決自己的疑問。然而竇唯始終是自我的,他不會理會大眾的好惡,他作音樂是為了實現自己對音樂的理解,更不會為了迎合世俗的口味而改變自己。這樣,從《黑夢》之後,無論是《豔陽天》還是《山河水》,幾乎完全是竇唯獨特的「呢喃」唱法,也就是他一個人的嘟嘟囔囔,旋律很模糊,歌詞也含混不清,直到現在的根本沒有歌詞,只有怪異的曲子……。可以說竇唯已徹底脫離了大眾的欣賞趣味,他獨自沉浸於自我成功的喜悅中,卻已遠離了人群。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會堅定的走下去,拋開了一切桎梏,堅定的走向自己心目中的理想。正像崔健的《苦行僧》一樣,竇唯是個卓爾不群的樂行者。
竇唯還曾參與製作,創作過很多音樂作品,如《浮躁》(王菲)製作人 編曲 ;《誓言》作曲(與王菲) 編曲 ;《di-dar》(王菲)編曲;《討好自己》(王菲)編曲;《童》(王菲)編曲 ;《Demo 燈語等》製作人 作曲、編曲。
他還在為很多電影製作音樂,如《北京雜種》、《我最中意的雪天》、《花眼》、《尋槍》、《鏡·花·緣》、《百年人物》、《透明的盒子》(與不壹定樂隊現場調音並即興演奏)、《再續鏡花緣》。
竇唯其實是一個文人,一個陷入幻境中不能自拔的文人。
張楚
一雙憂鬱的詩人的眼睛,一個孤獨的靈魂,這就是張楚——一個敏銳,洞悉世事的搖滾樂手。 他是三傑中唯一沒怎麼變老的了!
他最為吸引我的,就是他身上的那種獨特的詩人氣質。張楚的歌詞是完全可以脫離曲調而成為詩歌的。他所處的80年代正是中國朦朧詩盛行的時期,毫不誇張的說,張楚的許多歌詞比之於顧城,北島的朦朧詩亦不遜色。《姐姐》是他80年代末90年帶初的 「前魔巖時期」的作品。僅就詞而言就是一首表現主義的詩作,其中大膽的表現了對傳統父親權威的消解和對姐姐的特殊情感。儘管有些詞句也稍顯晦澀,但和今天許多令人不著邊際的歌詞相比,無論在韻味還是在意境上都要高明很多。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是張楚最成功的唱片,但它並不是《姐姐》的延續,因為它的旋律很是輕鬆明快,少了《姐姐》中那種發自於心底的控訴。聽起來有些荒誕,夢想著的是回歸田園生活和童年精神狀況那樣最樸素最天真的境界。「想一想鄰居女兒聽聽收音機,看一看我的理想還埋在土裡。」天真的孩子般的願望,卻是不能實現的夢想。聽起來雜亂的歌詞,隱隱覺得有幾分哲理。同時這張專輯的風格也明顯區別於竇唯等人的搖滾,是以一種非常自我的方式講訴著什麼,這種風格更近似於今天鄭鈞,許巍等人的民謠搖滾。但很明顯張楚要遠早於他們。張楚打著「孤獨的人是可恥的」的旗號,但是他也說「孤獨的人/他們像花一樣美麗」。
他的孤獨源自於他的性格。曾聽過張楚的訪問,在訪問過程中,他的表達很吃力,幾乎說不出像樣的完整句子。這也許是他內心的難以言表,在這種狀態下,他很難找到一個與外界溝通的合適的方法。這註定了他無法逃離孤獨。1997年,《造飛機的工廠》問世。這張唱片歌詞十分艱澀難懂,在表現上有些過於「現代派」了,給人以一種不知所云的困惑感,唯有那猶如西北大漠般的聲音和氣質才能讓人看出張楚的印記。之後,他離開了喧囂繁華的京城,回到了熟悉的陝西老家,在那裡安靜孤獨的做著音樂。
他用無辜稚嫩的嗓音唱出一代人的憤怒,無奈和迷茫。
何勇
在紅磡演出前幾天的時候,記者問何勇對香港音樂有什麼看法,他說:「香港只有娛樂,沒有音樂,四大天王除了張學友還算是個唱歌的,其他都是小丑,不服氣的話,大家可以出來比試比試。」(這也是何勇在演唱會唱《非洲夢》時會問候『受傷的四大天王』聖誕快樂的原因)後來。此言一出,香港娛樂界譁然,許多黎明,劉德華,郭富城的歌迷把魔巖的演出海報撕毀,使得演出方不得不重新再貼一遍,此次演出前魔巖三傑已把遺囑寫好,萬一有什麼意外(因為何勇等人的來勢洶洶,怕會引起暴亂),把此次演出收入全部捐給慈善機構。何勇對其他二人說:要做好開第一場演唱會,也是最後一場演唱會的覺悟。
結果演出空前精彩,紅勘歷年的規矩只準觀眾坐著觀看演出,可是演出當天所有的觀眾都站著和著音樂手舞足蹈,有的甚至站在椅子上,還把超過一半數量的椅子砸壞,演出結束後,很多觀眾常跪不起,哭著口裡呼喊何勇,竇唯等人的名字,演出結束幾天裡,香港幾乎所有報紙的連續3天以頭版報導此次演出的盛況。這也是史無前例的。
1994年12月17日晚上8點,中國內地挑選竇唯,張楚,何勇,唐朝等搖滾樂隊在香港紅磡體育館正式開演, 用最直接的方式將中國內地的原創搖滾展示給香港觀眾。
演出的陣容超級龐大,演出的效果空前凡響,當年號稱香港四大天王的劉德華,張學友,黎明,郭富城也在現場,黃秋生在何勇演唱《垃圾場》的時候一邊狂奔一邊把衣服撕的稀爛。
唐朝樂隊
唐朝樂隊,成立於1988年,中國內地重金屬搖滾樂隊。1988年,唐朝樂隊初創。1994年12月17日,在香港紅磡體育館參加「搖滾中國樂勢力演唱會」。1999年,發行專輯《演義》。2003年12月13日,擔任二手玫瑰樂隊「通天演唱會」嘉賓。2008年6月13日,發行專輯《浪漫騎士》。2010年1月23日,獲得第7屆金唱片獎「搖滾類樂隊獎」 。2013年11月8日,發行專輯《芒刺》。2014年1月11日,獲得華語金曲獎「殿堂級樂隊獎」 ;2月份,先後在紐西蘭、斐濟舉辦「太陽·芒刺海外巡迴演唱會」 。
沒有華麗的修辭和精妙的意象,只依憑對現實的牢牢咬合,這些詞句在歧路之前的可憐人之中引起共鳴,他們發現,即使在黃昏之前還不能做出決定,至少還有吶喊可以選擇。但是三傑的吶喊也僅僅止於吶喊,在吶喊之後他們也如路人一樣陷入彷徨。他們出生於普通藝術家庭,有一些微小的叛逆與自覺,但是也僅止於此,這是他們的遺憾。詩歌之後是散文,他們無法完成散文的篇章,要麼停留在自己的歷史序列之中不出,比如像張楚一樣獨自觀察「海洋的運動」像何勇一樣在自己的回憶之中不肯出來,或者跳出序列,進行自省和自嘲,比如像竇唯一樣吐露自己的心跡(他們(年輕時的自己)年輕、有勁,但對我而言,我不喜歡繼續在一個你也去的,我也去的追逐中生活,沒 必要天天憤怒、天天朋克、天天煩惱,這多少有點貧。其實,我們可以跳出這個模式,無論是主流模式,還是非主流模式,追求一種能拓展的空間。)。當忙於布朗運動的社會開始恢復正常的軌跡,而且無論社會模式是好是壞,都處在一個穩定的轉變軌跡之中,短期內無法在恢復到無限選擇性的時候,理想主義門前不得不接受門前冷落車馬稀的場面。他們的才華沒有消減,只是風向改變了,英雄退場了。
失去了理想主義的思想背景,中國的搖滾並不會走入窮途末路。現今的中國搖滾人依舊保持著新鮮的嗅覺,創造力和對現實的緊緊咬合。理想主義只是萬千思想中的一種,吶喊也只是千萬情緒的一支。而三傑留下的財富不會消磨,搖滾,不會拒絕任何人。畢竟「張楚死了;何勇瘋了;竇唯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