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路一家大型超市中，車釐子擺上櫃檯銷售。
在四季果園超市中,一位顧客正在挑選車釐子。
製圖/徐雪茹
文/圖 半島記者 潘立超 韓小偉齊娟
春節已漸行漸遠,但春節期間新晉「網紅」水果車釐子卻是熱度不減。據生鮮電商公布的《2019生鮮年貨消費報告》顯示,2019年春節假期,智利車釐子的銷量同比暴漲32倍多。要知道,一顆車釐子的價格,大約在1元至6元不等,連不少一線城市白領都感嘆月薪過萬也難以實現「車釐子自由」。然而現實情況卻是,春節期間,即便在三四線城市,車釐子的身影也屢見不鮮。以車釐子為代表的進口水果受熱捧背後,離不開近年來電商和物流力量不斷下沉的貢獻,更離不開老百姓消費升級的支撐。車釐子雖小,卻無意間成為衡量消費的刻度尺。
車釐子超市裡就賣
青島一天至少吃掉40噸
最近幾天,記者走訪了島城的幾家大型超市,其中一家超市當中產地為智利的車釐子售價為96元一斤,一小餐盒車釐子的售價基本都在百元左右,不少市民雖然看到這種又大又紅的車釐子想購買,但看到價格之後,也是拿起來看了看又放下了。
記者從島城數家超市了解到,進口水果的銷量相比去年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長。記者隨後也走訪了撫順路等農貿市場,車釐子價格也在80元左右一斤。攤主表示這些車釐子都是進口水果,比起一般的國產水果確實是貴了不少,但是賣得也挺紅火。記者隨機走訪了幾位市民,部分市民表示,有些進口水果確實口感好,平時也會想嘗嘗進口水果和國產水果到底有哪些不同,如果價格不太高會選擇購買進口的水果。
記者在淘寶等網站上隨機搜索發現,各種品質的智利車釐子價格也基本沒有低於50元一斤的。在淘寶網上,一款名為「智利進口車釐子現貨新鮮水果包郵2斤裝櫻桃現摘」的產品,在一個月內銷量達到了14471件,甚至已經掛上了每人限購一件的提示。
商家表示,這些車釐子都是從南美智利空運兩萬公裡到達中國,全程低溫冷藏,但在快遞運輸過程中還是會有水分蒸發的現象,因此如果配送時間過長或者買家寫不清楚地址導致配送延誤,可能也會影響口感。
作為同行業中較大的進口食品批發交易區,青島東方鼎信國際農副產品交易中心市場部經理袁銘在接受半島記者採訪時介紹,目前正值進口車釐子銷售季,平均一天能有5條標準海櫃約100噸進口櫻桃進入該市場,其中智利車釐子佔比八成,其餘車釐子則產自紐西蘭、澳大利亞等。而在這100噸車釐子中,四成在本地「消化」,煙臺、威海消費佔三成,濰坊、濟南、東營、日照等地消費三成。「算下來,青島每日消費車釐子40噸左右,其中超過30噸是智利車釐子。」袁銘說道。
據介紹,單就車釐子而言,經青島進入國內市場的量不算大。在國內而言,港口方面主要從上海、廣州進入市場,空運則是鄭州和上海較多。這些車釐子隨即被「分」到各個城市銷售,銷售情況較好的分別是廣州、上海、北京、瀋陽、青島。
「青島市場銷售的車釐子在全國也排在前列,雖然佔整個市場的比重不是太大,但是每年也都在增長。」袁銘說。
巧打「時間差」
近九成進口來自智利
據青島農業大學姜卓俊教授和劉成連教授介紹,其實車釐子就是櫻桃英文名「cherry」的音譯,這種英文音譯成為漢語的通俗詞語還有很多,車釐子這種稱呼最早是由廣東等地傳過來的。
因為氣候溫度等原因影響,在我國大棚櫻桃一般來說最早也要到三月底四月初左右的春季上市,雖是大棚種植,由於休眠、花芽分化、生長發育等諸多因素,最多也只能比正常提前一個多月上市,而露地的櫻桃則是要到五月底。尤其是一二月份這個時候,整個北半球基本是產不出櫻桃的,進口櫻桃到了中國就是「物以稀為貴」。
像車釐子的主要生產國智利以及澳大利亞等國都位於南半球,這個時候當地正好處於夏季,當地的12月份和1月份正好是出產櫻桃的大好時節,加上當地光照充足、土壤肥沃,因此當地出產的櫻桃比國內出產的櫻桃更加紅潤飽滿。加上部分國內民眾對於進口產品的「迷信」以及近期網絡上一些炒作的因素,再加上關稅、匯率以及跨越大半個地球的空運保鮮費用,造就了國內進口車釐子售價較高的情況。
車釐子在國外是什麼情況?最近幾天,記者通過各種渠道諮詢了在澳大利亞、巴西以及美國當地的留學生了解到,車釐子在當地的主要銷售時間是在12月～次年1月,到了2月份都已經退市,根據當地收入水平以及匯率的差異,換算對比發現,雖然價格各有不同,但是沒有像國內這樣貴得這麼誇張,當地人購買車釐子還是在一定接受範圍內的,有的地方甚至出現滯銷的情況。
目前在澳大利亞布裡斯班留學的青島人小丁告訴記者,在澳大利亞布裡斯班,當地農產品的價格相比國內要便宜不少,但餐具等各種生活日用品的價格比國內都要貴,這與當地的供需關係以及產品是否需要進口有很大的關係。
資料顯示,車釐子的產地遍布全球,各地車釐子的成熟期不同,從而保證了一年四季都有進口車釐子供應。2017年,紐西蘭車釐子生產商們在其果園上空利用直升機幹預降雨,來保證上萬噸將進入亞洲市場的車釐子,以滿足中國消費者在節日期間的旺盛需求。近年來,隨著智利向中國輸出車釐子的產量和品質同時提升,加上南半球供應期恰好對應水果稀缺的中國冬季市場,智利逐漸趕超其他產地,佔到近九成。
回顧車釐子在青島的市場發展過程,袁銘回憶,2013年市場成立之前,車釐子也在島城銷售,但僅僅出現在少數幾個高端超市裡,每斤的價格從150元到180元,近200元的單價令人咂舌。如今,在青島的早市、不起眼的水果地攤上,車釐子也不是稀罕物,便宜的每斤三四十元,貴的賣到七八十元。
伴隨著價格下降的是銷售量的巨大提升。袁銘分析,「天價進口水果」越賣越便宜,是一條必經之路。在生活水平提高的背景下,人們對高端產品需求量增加；需求量刺激供應量,供應量大幅提升,又促使價格下降。
■延伸 電商下沉,三四線城市成進口水果消費增長主力
不僅是在國內一二線城市,在國內三四線甚至一些比較大的城鎮中,價格較高的車釐子等進口水果也被越來越多家庭擺上了餐桌。家住鄒城的韓女士表示,因為之前對這些進口水果接觸得少,現如今這些以往被看作「稀罕物」的水果進入居民社區,購買熱度將會持續一陣兒。
「稀罕物」走進居民社區
鄒城位於濟寧市東部,是濟寧的縣級市。家住濟寧鄒城市千泉街道唐王湖社區的韓女士家中有兩個孩子,之前為了給孩子的身體補充維生素,她會在每頓餐後給孩子做一些水果泥。
以前總是香蕉、蘋果輪流換,近期,她將食譜中的水果改成了車釐子、紐西蘭奇異果、牛油果等較為名貴的進口水果。「以前也想給孩子買點沒吃過的換換樣,但跑遍了鄒城的各大商超,也沒見到幾樣進口的水果,像車釐子這樣的水果更是少見。」韓女士告訴記者。
以前是有錢買不到,但隨著電商的快速發展,韓女士現如今在家不用出門,打開微信即可訂貨,一般第二天就會收到既新鮮又平價的進口水果。「我們家社區開了幾個做社區拼購的平臺,加入他們群中,就能隨時獲得最新包括車釐子、草莓、醜橘、牛油果等原先在四線城市傳統超市中很難買到的新鮮水果。」韓女士說。
原來,在韓女士所在的社區,一些專做進口水果的電商為了留住小區裡的寶媽寶奶這些回頭客,專門和一些物流合作,打通產業鏈,將新鮮且性價比高的水果運送到三四線城市。
「儘管在大家的印象中,四線城市的整體收入是偏低的,但就生活質量而言,我們的要求一點也不比別人低,一些進口水果在我們這邊還是有市場的。」韓女士告訴記者,因為之前對這些進口水果接觸得少,現如今這些以往被看作「稀罕物」的水果進入居民社區,購買熱度將會持續一陣兒。
家門口批發市場就能進貨
不僅僅是社區拼購,像每日優鮮這種範圍幾乎覆蓋全國的軟體如今也針對三四線城市專門做了一些進口水果的打折促銷活動。
記者日前在微信中打開每日優鮮小程序,定位到鄒城市千泉街道十五中附近,點擊水果一欄,記者發現不少進口水果的價格都低於市價。
兩顆佳沛巨無霸金奇果29.9元,一盒259克的智利雙J車釐子39.9元,四個進口加力果19.9元。打開水果促銷頁面可以看到,水果運輸時間為2日～4日,並且全程冷藏運輸,能夠最大程度上保證新鮮,頁面中的好評率均高達70%以上。
同住濟寧鄒城的張女士告訴記者,以往如果想吃進口水果,基本都是託濟南或者北京的朋友郵寄,但卻很難保證新鮮度,現在在生鮮電商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張女士說,現在自己幾乎每周都給家裡買些進口水果,讓家人嘗嘗鮮。
以往在即墨南泉這個小鎮上,進口水果是很少見的,水果商販平日就賣些蘋果、橘子、葡萄等普通水果。隨著鎮上居民收入的增加以及進口產品進貨渠道的便捷,慢慢地,榴槤、蓮霧、牛油果以及車釐子等進口水果開始走入居民的生活,並受到熱捧。
南泉府前路上的四季果園超市的老闆辛先生告訴記者,春節期間,單從自己超市賣出的車釐子就達400箱左右、每箱5斤,價格在240元和300元之間:「以前想進點高端水果,只能自己開貨車去浙江的嘉興市場、北京的新天地等地方,現在在家門口附近的水果批發市場就都搞定了。」
「到些大的市場上進貨,品種也齊全,每次我都會挑選以前沒賣過的試著賣賣,效果還不錯。現在只要是鎮上的居民,在我們超市買東西後,我們均負責送貨上門,提升我們的服務。」辛先生告訴記者。
電商新經濟促進消費升級
記者調查了解到,物流的快速發展與電商下沉縮短了三四線城市消費者與優質商品和優質服務之間的距離,給消費者帶來了便利,同時也帶動了三四線城市的消費升級。
日前,阿里巴巴集團發布的《2019春節經濟報告》顯示,在天貓年貨消費數據中,一線城市的增速為51%,而三四線城市均達到55%。
從除夕到初三,餓了麼平臺上來自三四線城市的訂單均漲勢迅猛,保定、廊坊、鹽城的餐飲外賣訂單增速位居全國前三,首都北京屈居第四。支付寶統計,上海、北京、廣州依然是春節境外消費最大的城市前三名,但舟山、濰坊等城市的增長速度卻比這些一線城市高出20個百分點以上。
農村消費潛力同樣旺盛,農村淘寶聯合1688、零售通,實行區域化選品,推動更多大牌好貨和優質服務進農村。1月13日年貨節開幕當天,來自農村地區的天貓精靈成交量增長了400多倍。
2014年底至今,京東物流加速渠道下沉,大力發展農村電商,推進3F戰略,即工業品進農村戰略、農村金融戰略和生鮮電商戰略。
截至目前,全國已有近千家特產館,另外涉農企業和專營店鋪664家,分布在7個大區共32個省及直轄市。京東農資電商的合作涉農企業已達到250多家；已授權的京東農資服務中心達到120多家。
「原本一二線城市和三四線城市的消費結構是大相逕庭的,電商的出現形成了一個新動能意義上的拉力,將三四線城市的消費結構向一線城市的消費結構快速拉近,這種速度是純線下所達不到的。」商務部中商智庫總裁、北京智石經濟研究院執行院長朱克力表示,電商融入三四線城市直接帶來的就是將傳統線下消費以極快的速度向線上轉移,同時O2O的大規模出現又使線上流量基礎以高效率向線下再賦能。因此,電商新經濟融入三四線城市促進了消費升級,而且這種升級直接帶動了相關產業的發展。
■記者觀察 高端水果熱銷折射國內消費升級
其實不僅是車釐子,如今越來越多的進口高端水果開始在國內市場熱銷。
2018年青島市場的山竹價格是有史以來最低的一年,背後原因是中國消費者改變了國外的一個種植業:在泰國、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為了適應中國市場巨大的銷售量而大面積種植山竹,供應量大、銷售量大,價格也相對越來越便宜。
即便如此,山竹的銷售價格相比國產大多水果而言,也處於相對高價。其實,高端水果類似的例子在青島不斷上演。今年初,平度一家果蔬合作社請來日本專家,繼續提升新品種梨的品質。這家合作社每年產出5000餘噸高品質梨,百分之八十銷往北京、上海、廣州、青島、南京、西安等國內一二線大城市的高端超市及精品水果店,每斤10元還供不應求。
車釐子在今年春節爆紅,並非橫空出世。青島東方鼎信國際農副產品交易中心市場部經理袁銘說,其實去年車釐子就賣得很火,在智利車釐子的產量去年比今年高,這是農業生產的正常表現,在產地產量減少的情況下,今年青島同期的銷售情況卻呈現穩中有升,「說明青島的銷售市場是在增長的。」
南半球的供應期恰好對應水果稀缺的中國冬季市場,這僅僅是車釐子在國內走紅的一個「表象」。今年春節,除了車釐子,白草莓、非洲角瓜、蛇皮果、泰國椰皇等都取得不錯的銷量。有觀察人士指出,以車釐子為代表高端水果的走紅,反映出我國食品消費的品質升級。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恩格爾係數(食品支出總額佔個人消費支出總額的比重)呈現逐步下降趨勢,食品消費在整體結構中佔比在下降,而品質在提高:從過去溫飽型消費,已經轉變為目前為了吃好、吃健康、吃營養的發展趨勢。而這一趨勢就是消費升級的一種長期趨勢。
此外,車釐子近期的爆紅,不可忽視的是背後消費習慣的養成,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袁銘分析,現在「80後」和「90後」成為水果市場的消費主體,這類群體對高端水果產品的認知度每年都在提高,加上銷售途徑的多元化,比如線上銷售模式成熟而發達,極大促進了水果銷售體量的增長。
對車釐子進出口影響較大的因素還有關稅。2005年,智利成為拉美第一個與我國籤署自貿協定的國家。2017年,中國—智利自貿區升級談判達成協議,雙方97%以上的產品已經實現零關稅,車釐子就是其中之一,價格相對「友好」的智利車釐子走向暢銷。
推動車釐子流行並且壓低價格的市場力量中,生鮮電商是其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智利水果出口商協會在中國本土也努力推動了車釐子的市場營銷。2018年12月底至2019年1月線下營銷活動就有15場,既包括以貿易為中心的活動,也有面向消費者的活動,並配合線上社交媒體營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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