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AI財經社 陳芳
編輯｜孫靜
12月16日，不出意外的話，上萬名皇臺酒業投資人將等來期盼已久的復牌，他們中有人恨不得喝酒慶祝，因為等來這天太不容易。
在*ST 皇臺停牌的一年多時間裡，剩下的18家白酒上市公司股價屢創新高，貴州茅臺市值高達2萬多億元，五糧液突破1萬億元，洋河、瀘州老窖、汾酒站穩兩千億元，就連同在甘肅的金徽酒也因被復星系看上，股價一年多時間飆漲四倍，市值超200億元。
圖/皇臺酒業官網
而*ST 皇臺卻從去年5月一直停牌至今，總市值只有13.25億元，在19家白酒上市公司中排名墊底。12月9日，暫停上市一年多的皇臺酒業連發九份公告，內容均指向公司恢復上市，股票簡稱將由*ST 皇臺變為ST 皇臺，16日當天還能享受一把新股待遇，股價沒有漲跌幅，17日開始日漲跌幅為5%。
一些人已經蠢蠢欲動，覺得在白酒股價處於歷史高位的當下，皇臺酒業的股價肯定會大漲。但不容忽視的是，擺在皇臺酒業面前的棘手問題並沒有解決，主業白酒面臨著擠壓，市場份額極低，實際控制人還存在變更的風險，皇臺酒業的危機依然不小。
577個日夜的煎熬等待
作為1.03萬名皇臺酒業投資人中的一員，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甘肅人吳靜恨不得抽自己耳光。她是去年4月入手的，當時看到*ST 皇臺迎來新控股股東盛達集團，覺得能帶來利好，投資了100萬元，一開始也確實掙了一些，*ST 皇臺每股最高曾經衝高到8.8元。
如果吳靜那個時候拋了，也就沒有了後來的日夜煎熬。她告訴AI財經社，當時買皇臺主要因為自己是甘肅人，喝過皇臺酒，酒質不錯，感覺比金徽酒強，並且是當地的老品牌，她不相信會退市，覺得從邏輯上看皇臺有投資機會，最終決定入手。
*ST 皇臺停牌前，看到每股跌到7.47元，吳靜也沒想著拋，她相信股價會漲上去，沒想到最終等來的是暫停上市。2019年5月13日看到暫停上市的消息，她都懵了，無法交易也就意味著她的錢回不來。自此以後，她開始了577個日夜的等待，每天都在看公告，希望等來復牌上市的消息。
有時候，吳靜會想，如果當初她把這筆錢拿去投金徽酒，那早就實現財務自由了，那時金徽酒每股也才10元左右。12月初，吳靜在投資平臺上再次追問皇臺何時能復牌，她著急用錢。6天後，她終於等來了期盼已久的復牌消息。
與吳靜一樣，楊澤也因家鄉情結，最終選擇皇臺酒業，不過他不是買股票，而是拿下皇臺酒業上海的總經銷權。「我是甘肅武威人，有家鄉情結，父輩也比較喜愛皇臺，最終去年年底開始在上海經銷做皇臺酒。」
圖/皇臺酒業官網
幹了一年，楊澤最大的感受是，皇臺酒想要打開上海的市場太難了。楊澤告訴AI財經社：「去年幹到現在，銷售不是很理想，上海人喝皇臺酒的人很少，覺得口感太辣，公司給我定的任務目標是200萬元，但是到現在為止我連100萬元都沒完成。」
作為經銷商，楊澤的收入靠賣酒拿返點，皇臺酒業給的指標是完成200萬元，返利20%；完成100萬元，返利只有10%。忙活一年，收入還不到10萬元讓楊澤有點心灰意冷。「我現在真是拿情懷在做，作為甘肅人，我覺得皇臺酒發展到今天這個局面非常可惜。」
對於明年還做不做皇臺酒，楊澤有點糾結，想看看年底的情況再說。作為武威人他想把皇臺酒做好，但這不是他能決定的，主要是取決於酒廠。楊澤慶幸的是，經銷皇臺酒不是他的主業，只是一個很小的項目，他主要靠做私募賺錢。
據楊澤透露，現在皇臺酒業的經銷商中很少有賺錢的，利潤比較低，大家的信心都不足。「我們在各地都打不開市場，廠家支持的力度不大，皇臺酒的知名度又不高，市場接受度低，做起來很吃力。我們連大型超市都進不去，因為進店費太高。」
據了解，皇臺酒業在各地市場的銷售體量非常小，經銷商主要做熟人圈子，賣給甘肅人、西北人。九度諮詢董事長馬斐稱，雖然皇臺酒業是西北四家上市酒業公司之一，但銷售額很小，只有一個億左右，幾乎排不上號。
一些蘭州的餐飲店老闆稱，已經有幾年沒有賣皇臺酒了。目前賣的主要是金徽酒、伊力特、西鳳酒，還有幾大名酒。據經銷商透露，目前在甘肅市場上都很難看見皇臺酒的身影。
反應到財報數據上的就是，皇臺酒業的業績不如意。公告顯示，*ST 皇臺上市20年來，收入從不曾超過2億元，2019年收入0.99億元，遠不及1997年1.26億元的收入水平，也比2000年上市首年1.58億元的收入低。
縱觀皇臺酒業20年的上市史，可以說命途多舛，先後換了5個實際控制人，四次被ST。2019年更是被暫停上市，成為白酒行業首家被暫停上市的公司。
內鬥不止，四次被ST
成立於1985年的皇臺酒業也曾有過輝煌。上個世紀90年代，皇臺酒業產銷規模在西北排名首屈一指，據傳當時北大畢業生想進皇臺都得找關係。1994年皇臺還與茅臺一起拿過金獎，因此獲得「南有茅臺，北有皇臺」的美譽。
圖/皇臺酒業官網
作為甘肅武威第一家上市公司，皇臺酒業2000年8月就已登陸資本市場，比貴州茅臺還要早一年。但可惜的是，上市後皇臺與茅臺的走勢截然相反，前者被戲稱：「鐵帽子王」，一直在退市邊緣徘徊掙扎，多次戴帽摘帽；後者則是A股之王，市值屢創新高。
提起皇臺酒業，中國消費品營銷專家肖竹青直言可惜。「皇臺酒是一個很好的品牌，但多年來大股東和二股東內鬥不斷，多次重組都沒能成功，甚至還鬧出庫存酒消失不見的情況，外加外部競爭環境的激烈，使得皇臺即使在甘肅市場佔有率都很低，業績很差。」
確實，雖然上市有20年的時間，但皇臺酒業卻換了五任實際控制人，平均下來每隔四年就換一次。
早在2003年，皇臺酒業現在的第二大股東北京皇臺商貿就趁皇臺集團改制之際，將持有的股份轉給了北京鼎泰亨通，使得後者替代國資成為皇臺酒業的控股股東。當年這筆不公開、被質疑有失公正的改制，後來一直制約著皇臺酒業的發展。這筆交易被質疑為利益輸送，張景發作為皇臺酒業和北京皇臺商貿的創始人實際上是左右手互倒，北京鼎泰亨通被挖出是由其兒子張力鑫所控制。
這之後的幾年裡皇臺酒業、北京皇臺商貿和北京鼎泰亨通，好的不分彼此。不過，2008年隨著張景發去世，時年33歲的張力鑫內外交困，內外部各種訴訟紛至沓來，兄弟姐妹想要搶奪控制權，外界指責張力鑫暗箱操作私有化。
最終兩年後，不堪重負的張力鑫把北京鼎泰亨通持有的19.6%皇臺酒業股份賣給了上海厚豐投資，皇臺酒業控股股東再次發生變化。2015年，因上海厚豐投資被收購，新疆潤信通成為控股股東。2019年4月，皇臺酒業再次易主，甘肅富豪趙滿堂的盛達集團拿下皇臺酒業19.9%的股份，成為第五任實際控制人。
值得注意的是，不管大股東如何更替，大股東與二股東北京皇臺商貿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一直存在。實際上，十多年前北京皇臺商貿將大股東的位置讓給北京鼎泰亨通，自己退居二股東，就為皇臺酒業的公司治理埋下了巨大隱患。最終導致*ST 皇臺種種自救都不了了之——如種番茄、跨界搞遊戲、進軍教育產業，數次發增發預案，五次搞重組都失敗了。
多年來由於內耗嚴重，皇臺酒業幾任董事長，不管是張景發、張力鑫父子，還是背景深厚、幹了七年的盧鴻毅，以及後來被稱為德隆系的胡振平，都沒能讓皇臺酒業走向輝煌。反而隨著控制人的頻繁變更，皇臺酒業業績掉隊嚴重，收入一直徘徊在1億左右，2018年最低谷時只有2500萬元，甚至還出現庫存酒不見的情況，*ST 皇臺因此被稱為「獐子島第二」。
在此背景下，皇臺酒業控制權的售價也逐漸走低，10年前，上海厚豐投資花的代價是2.2億元。五年前，新疆潤信通只花了一個億。去年盛達集團僅花5000萬元，就拿下了控制權。盛達集團創始人趙滿堂是甘肅當地的富豪，尤為擅長低價收購國有資產。
雖然目前盛達集團與皇臺酒業大股東的持股比例不相上下，上市公司也在公告中稱有控制權不穩定的風險，但一年多時間以來，盛達集團為皇臺酒業的恢復上市可謂嘔心瀝血，不僅贈送資產、提供無息貸款恢復生產，還幫忙轉移各種債務以及讓關聯公司大規模採購皇臺酒等，最終讓*ST 皇臺得以恢復上市。
天眼查APP顯示，皇臺酒業董事長為趙海峰，法定代表人兼總經理為楊利兵。據AI財經社了解，趙海峰和楊利兵均為盛達系，其中趙海峰為趙滿堂的兒子。可以說，眼下皇臺酒業的未來掌握在趙滿堂和趙海峰父子手中。最近一段時間，皇臺酒業的公開活動要麼是趙滿堂露面，要麼是趙海峰接待，陪同的則是盛達系高管。
雖然皇臺酒業即將恢復上市，但未來仍面料諸多挑戰，首先主業不能一直靠股東輸血，得有自我造血的能力；其次皇臺酒業的控制權並不穩定，大股東股權被凍結，最終歸屬是個問題。肖竹青稱，皇臺酒業即將恢復上市是好消息，但未來難言樂觀，還是會面臨區域品牌和一線品牌的雙重擠壓。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吳靜為化名）
本文由《財經天下》周刊旗下帳號AI財經社原創出品，未經許可，任何渠道、平臺請勿轉載。違者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