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樸珺說,因為父親是做生意的,從小耳濡目染,她不懼商場氣場,可以自然應對。並且,她非常相信直覺。這讓她對地產項目有很自信的判斷。談生意,她沒有喝過一口酒,也不怎麼愛跟人應酬。因為在收購爛尾樓方面的成功,朋友開玩笑地叫她小半仙。
田樸珺(圖/姜曉明)
作為演員,田樸珺在《韓城攻略》、《三更之餃子》、《相思樹》、《絕種鐵金剛》等影視劇中出演了一些角色,最近的是《後宮·甄環傳》裡的敦親王福晉。除了演戲,她大半的精力都花在了收購爛尾樓的生意上,還讀了為期一年的長江商學院傳媒管理課程。
這些都是在一場網絡風暴後被挖出來的。她開始有了一個更顯赫的身份:王石的女朋友。
2012年10月底,有人在微博貼出一張王石、田樸珺同機並坐的照片,很快八卦瘋傳。網友們猜測田樸珺可能與萬科董事長王石正展開一場忘年戀。
田樸珺私人微博裡貼出的「笨笨紅燒肉」也成了這場揣測中的忘年戀代名詞,這越發勾起網友們的獵奇欲望。網友、地產圈內人士、媒體根據散布在網際網路的信息,爭著成為第一個論證「樸石戀」關係的人。
這鍋紅燒肉是否出自王石之手、「笨笨」是否是田樸珺對王石的暱稱,田樸珺、王石至今未作解釋。雙方也沒有公開肯定或否定過戀愛關係。
不久後,另一張照片被曝光在《南都娛樂周刊》封面:美國,田樸珺挽王石左胳膊。這似乎印證了兩人之間的戀情。
現在,田樸珺成了電影《中國合伙人》聯合製片人,而王石又給了陳可辛很多劇本上的建議。這種巧合到底是基於戀愛關係,還是商業關係,還是其他,無從考證,給人們留下無盡想像空間。
商業才華
「你本人比網上被偷拍的照片看上去漂亮。」我跟她說。
「你一定要把這句話寫上去。」她準備了數套衣服配合拍攝,一直說:「你們是嚴肅的媒體。」
在工作室拍完照,我們轉到某會所包廂。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推門而入,田介紹說這是她的朋友。他們聊了會兒減肥。在他們的減肥賭局中,田樸珺贏了。
「減肥某種程度上也是和自己較勁。」田樸珺說自己喜歡這種和自己擰巴著抗爭的事,她說她從小叛逆:「我喜歡主觀地判斷一件事情,只要是在不傷害其他人的前提下,我覺得每個人都應該堅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她說自己的經歷是這樣的:有80後印記的童年、到北京上中戲、獲得HBO《平地》劇組編劇助理一職、去香港試鏡、演了幾個自己不太合適的角色。2006年,她得到《相思樹》的一個角色回到北京。她說自己特別信命,所以對「紅」沒有概念。這一年,她報名了長江商學院傳媒管理課程,只是單純地想在閒暇時間有事幹。
第二年,《相思樹》拍攝完成。「最現實的問題就是生存。我希望靠自己的能力賺錢。」田樸珺說雖然她沒有特意想過要經商,但還是開始幫助她在香港認識的一些朋友到大陸進行房地產投資,主要是收購爛尾樓。最初她的身份是「顧問」,一方面解決生計問題,一方面積累原始資金。
爛尾樓生意不好做,每一座爛尾樓後面,都隱藏著複雜的政治、商業、法律因素。專業的眼光、老到的經驗、深厚的人脈和豐富的法律知識才能駕馭。SOHO中國有限公司董事長潘石屹2009年、2011年在上海收購著名爛尾樓東海廣場和外灘8-1項目地塊時都被牽入複雜的法律糾紛中。外灘8-1項目中,潘石屹更是與復星集團董事長郭廣昌大打口水戰和法律戰。
田樸珺的爛尾樓生意做得順風順水。2007年9月,田成立了北京金田光禾投資顧問有限公司,註冊資本10萬元。她本人並不願意多提具體的項目,一些老客戶至今都還在合作。為了談判順利,她會把合同中每一條法律條文背出來。
良師益友
4000萬投資的《中國合伙人》公映半月,票房破4億。《中國合伙人》投資方之一是田樸珺的第二家公司:北京玖陽晟禾科技有限公司,成立於2010年11月。 這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了田樸珺的投資眼光和商業運作能力。
田樸珺告訴我,因為父親是做生意的,從小耳濡目染,她不懼商場氣場,可以自然應對。並且,她非常相信直覺。這讓她對地產項目有很自信的判斷。談生意,她沒有喝過一口酒,也不怎麼愛跟人應酬。
她也說過王石是她的良師。也許正是有了王石為人處世上的指導,以及提供人脈上的關照,她的生意才能風生水起。
在田樸珺的邀請下,萬通集團董事局主席馮侖連夜從新加坡飛北京片場,在《中國合伙人》裡跑了個龍套。陳可辛導演在《中國合伙人》慶功宴上說,田樸珺對內地商界的熟悉以及強大的人脈關係網絡為這部戲提供了很大幫助。
戲外,田樸珺與馮侖同臺,最早能追溯到的公開資料在2010年12月:馮侖、張躍(遠大科技集團董事長)、張在東(北京鋒尚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董事長)、周洲(天創數碼集團董事長)以及田樸珺(北京金田光禾投資顧問有限公司總經理)等中國企業家代表一同參加了聯合國氣候大會。再往前,就是外界從公開信息推測猜測2008年田樸珺、王石、馮侖同遊古巴。
娛樂圈、商界,圈子利益、人際關係都很複雜,她是如何駕馭的?她說不懼權威,能平等地與這些大佬們對話,吸取他們的人生信條和經驗教訓。她認為這群對她影響很大的人有幾個共同的特質:謙遜、堅持和對新生事物的好奇心。
她說這六年來,每天都只睡四五個小時,精力依然旺盛。她這樣描述一一天:早上七點起床,處理郵件,打一些電話,有的是跟美國的,有的是跟巴西的;九點半,打一些工作電話,約人談事;下午兩點,與編劇溝通;五六點鐘,結束商場上的事情,回家;晚上八九點,安排跟編劇開會。
「現在看來,覺得是荒誕」
我們聊到了《中國合伙人》裡三個女人的三種愛情。「這三種狀態都不是我。」田樸珺說她喜歡做家務,但深惡痛絕做飯,她不是「李萍」。她說同甘共苦沒問題,但不會變成一個純依附的角色,她不覺得任何人是她生命的全部,她不是「良琴」。她說她更像個男孩,不冷,她不是「蘇梅」。
她告訴我,很小就看完了波伏娃的《第二性》,去世界各地旅遊、接受多元化的文化教育。2011年開始在紐約電影學院學表演的兩年,從租房子到與同學AA結帳,從怎麼上全英文的表演課到每天只有4個小時的睡覺時間。這期間,她沒有放棄國內的生意,還在做一個堅持了六年的現代題材電視劇劇本。
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學起了畫畫,並且看了很多關於美術史的書,包括歐洲油畫史。這讓她更能與人親近,並且有深層次的交流。在美國時,朋友帶她去美國「私募界的巴菲特」家做客。除了畢卡索、莫奈的作品外,她很快就指出一幅生僻畫作中的主角名字。主人立刻對她刮目相看。
我問她對未來有什麼規劃。她說喜歡順其自然,不會刻意去計劃做什麼。經商的同時,她仍然期待一些好的角色。據傳,拍戲的身價已漲到40萬一集。
田樸珺很避諱談王石。末了,我只問她,「(關於紅燒肉那件事)質疑、猜測、八卦,你都沒有回應,你自己怎麼消化?」
「那段時間是突如其來吧。真話就是我沒想太多,你當然會不太舒服被別人無端指責和無中生有。」她說她不想去做任何解釋。讓她感到不舒服的是,她每天要接一百多個朋友的電話。「大多數的關心只是好奇。」其中有一條簡訊:挺住,要幸福。她說當時蒙了:」第一我沒趴下,第二我挺幸福的。為什麼要挺住,還要幸福,我覺得好像是一個索求的狀態。這不是我的狀態。」 她不想解釋任何一句:「現在看來,覺得是荒誕。但終有一天,這都會成為你的人生經歷。」
她說人生的追求不是成為某個人的女朋友或者是附屬品,也不希望名字前面一直掛著一個前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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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解決生計經商
人物周刊:《相思樹》之後,你覺得人生需要一個大的轉變?
田樸珺:本身我家裡也是做生意的,所以從小耳濡目染,有一些做生意的基因在。小時候大人出去談事情,你在旁邊玩,不會聽到他們談什麼,但是那個氛圍會影響到你:原來談生意是大人在這這麼坐著。多少耳濡目染會受到一點影響,但沒有想過要往那條路上走。
《相思樹》拍完之後,一些劇組給我打電話,我沒有看到特別、真正打動我的角色和劇本。當時對於我來說,最現實的問題就是怎麼生存。我很獨立,不想依靠家裡,希望靠自己的能力賺錢。
香港的生活經歷,除了拍戲之外,也認識了一些朋友。大陸當時的市場越來越開放,有很好的機會,一些香港朋友想到內地來發展做生意。我有點像一個橋梁,因為我明白香港人的思維,也了解大陸人的思維,所以他們進到內地的時候就希望能不能幫個忙,我就這麼誤打誤撞地給人家幫忙,順便也解決了一些生計問題。
人物周刊:當時完全是幫忙性質的,還沒想到要往經商這條路上走?
田樸珺:沒想。當時就覺得香港的朋友來了,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給人家幫個忙。結果後來幫著幫著就把自己給幫進去了。
當時我幫忙的一個公司,他們介紹了一個國內的人,但是那個國內的人做生意不是很地道,就欺負香港公司。作為一個大陸人,我不希望看到我們好像在欺負人家,所以我能給你幫什麼,就給你幫什麼吧。(那家公司)老闆是我的朋友,他說那就這樣吧,你來我這上班。我就問了一個問題,要每天早上九點鐘上班嗎?他說要的。我說我能不能晚點來,九點半或者十點,有時候我起得比較晚,但是我可以晚點回去。老闆說不行,我說那我就不來了。
可是我又很想學東西,知道自己缺乏生意方面經驗,需要社會經驗告訴我真刀真槍的社會是什麼樣。所以我就主動提出來,我不拿工資,就來學習,給我把椅子桌子就行了,我願意幾點回家就幾點回家,你讓我幹的活我照幹。他說那沒問題。那段時間我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人物周刊:(不拿薪水)你怎麼解決生計問題?
田樸珺:經過這樣幾個月,我大概知道大公司的流程。反過來我就跟他談了一種合作方式——顧問,我來幫你解決這個問題。老闆就很痛快地同意了。因為他們很信任我。所以當時我是那個公司兩個大陸顧問之一。
耳濡目染和直覺的判斷
人物周刊:做顧問的最大挑戰是什麼?
田樸珺:我沒有遇到說這件事特別難,我是屬於理解力比較高的人,基本上人家跟我說一件事情,要麼我就跟你說我不理解,但如果我理解,我就真的能明白。
挑戰就是如何堅持信念。因為有些時候,也會遇見僱方對你的做法不理解,他們會說我們認為這個事情只要籤了一個補充協議,就可以往下做了,但是你已經看到對方是什麼人了,他不會履行這份補充協議的,只是一個拖延戰術,沒有用的,但是香港人不明白。你有時候就會幹著急,跟他們解釋他們也不明白。
後來我就覺得順其自然,在大陸磨合久了,他們就明白你有時候說的是對的。通常一個項目我先幫他想好幾種後續方案,讓他自己選擇。
人物周刊:你是從哪裡來的經驗和意識?田樸珺:一方面是耳濡目染,從小長大的環境,這個是密不可分的。所以我進到商界,不覺得跟這個氣場格格不入,我可以聽得下去大家在聊什麼。
但是商業的很多事情,比如涉及到法律問題,我不是學法律出身的,但是基本上我們大大小小的律師會,我是一定會去的,我會坐在那什麼也不說,然後看雙方的律師吵啊吵爭啊爭。有一個例子我印象特深。2008年地震的時候,我們在籤一份合同,我不懂法律條文,但真的就像背臺詞一樣,把我們的律師的要求一一地背出來。
人物周刊:你當時做的是地產行業?
田樸珺:我是主要做收爛尾樓的工作,基本上北京哪個村有爛尾樓我都知道,基本上走到每個地方就習慣性地看哪兒有爛尾樓,然後會習慣性地做估價。到一個城市,我也會習慣性地給這個城市的樓盤做一個估價。比如說我看到這個樓盤了,它可能打了一個大橫標語,是售樓處電話,我自己會看一下這個樓的外觀,做一個判斷,然後給售樓處打一個電話問賣多少錢,前後差價一般不會超過500塊。
人物周刊:你花很多精力研究這個事情?
田樸珺:你相信直覺嗎?我是覺得可能,所以朋友開玩笑地叫我小半仙,不是說我沒有任何的數據理論,只是憑感覺,我又不是算命大師。但是我會對整個市場有判斷,會對當地的大概的消費能力有判斷。它(房價)會和當地的文化、人們的追求,有一定的關係,然後再加上某種小天分。我也會時常地看一些相關報導,包括政策上的,基本上會有自己的邏輯。
人物周刊:你喜歡研究政策性、數據性的東西嗎?
田樸珺:不太會。我會關注大的宏觀方向。我不是那種邏輯思維很強的人,從小數學就不好,數著數著就數錯了,所以就不會像專家、學者去研究數字上的、調控上的細節,但是你會知道大的方向是什麼。所以很多人說你判斷房子會不會請教什麼人?我說真的不是我狂,但是關於房價的問題,,我自己能有感覺,不需要去問任何人。這個事我自己能判斷,為什麼要去問別人呢?就好像說你能夠回答1+1等於幾的問題,那不需要去請教專家。
人物周刊:做爛尾樓風險大嗎?
田樸珺:那時候市場不錯,我有一種城市清理師的感覺,爛尾樓就像一個傷疤。如果有合適的買家或者有人想要賣,那麼看你如何資源整合。一定要團隊協作,絕對不是我個人能夠去完成的。我有我的合作夥伴,我有我的partner,我有我的團隊。
與大佬們的對話
人物周刊:地產圈大佬級的人物,在經商這件事情上給了你什麼?
田樸珺:他們可能告訴你的最主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說他們可能也遇見過挫折,他們能走到今天是因為堅持。就像馮侖說,偉大是熬出來的,那個熬,是煎熬。所以遇到困難,我明白沒有一件事情是一帆風順的,你想做成一件事,就看你多能熬,要摒棄浮躁,還有求勝的欲望。
人物周刊:遇到最大的坎兒是什麼?
田樸珺:最簡單的,我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去做生意的時候,人家會戴著有色眼鏡:第一你是女性,第二我又很年輕。一開始我遇到過客戶很譏諷地對我說:怎麼可能拿這麼大的一份合同跟你這麼小的一個女孩來籤?說出去都會是笑話。聽完這話會覺得很不服氣,憑什麼看不起我,我也挺有能力的啊,我也很能吃苦啊。但是你說是沒有用的,只能靠事實去證明。比如人家說八點開會,我七點半就會到。老闆讓我給一個樓盤數據報告,我會去把周圍的樓盤都調查了做了報告給他。慢慢的人們會忘記你性別和年齡的劣勢,看中你的能力。
人物周刊:經過多長時間,別人才信任你?
田樸珺:大概半年。這半年我沒覺得很痛苦。剛入行,人家憑什麼要拿八抬轎子抬你,我剛入行,人家抬我倒不正常了。敲人門都不開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覺得我們每個人選擇的都是堅持,不放棄。你相信我,把你拒絕的那個人,他到最後一定是尊重你的。
(我的團隊)有70後,有80後,我們是比較年輕的團隊,我們相信我們在一起能做成事。我們堅持的道路是正確的,而且是一條比較正的路。
人物周刊:你堅持的是什麼?
田樸珺:我們不坑蒙拐騙客戶,不管帶給我們多大的利益。
爛尾樓往往有很多黑洞。我們曾經遇見過一個項目,當時對方的客戶跟我說。如果我能夠從買方這裡多要點錢的話,他會多給我一點錢,那數字是很大的。對我個人來說,我可能連那個數字的零頭都沒有,可是我幾乎沒花時間思考,就覺得這個事是不可以做的。我去跟客戶說,這事我認為你不應該這麼做,就指的是要給他錢的那個客戶。他說如果真的能夠(按照)這個合同堅持這麼做,多要點錢也是可以理解的。我說他不會的,他只是問你多要點錢。但是他不會按照你的做的。
然後那個老闆就說你還年輕,不懂得做生意的規矩。我說老闆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我就簡單地告訴你,我寧可不要這個錢,我都勸你不要去給這個錢。他一開始不理解。多給了對方錢後,對方也沒有加快項目進度,他才理解我說的話。後來我們建立了長期的合作。
現在中國是一個極其缺乏信任的社會,我覺得信任是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的。可能你愛一個人都沒有那麼難,但是你信任一個人真的不容易。所以我不想失去客戶對我的信任。
人物周刊:比你更有成就的人,他們給你提供了對話平臺,(以)你的年齡、你的閱歷,你跟他們對話的時候怎麼消除隔閡?
田樸珺:因為我不相信權威。所謂的權威也好,大佬也好,其實是被捧出來的,你覺得他是,他就是權威了,你覺得他是大佬,他就是大佬了。我相信每個人都是從最基礎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能取得到這個成就的人,如果內心有一個很好的平衡,他不會很驕傲說你現在跟我還沒有對話資格呢。我相信有這個修養的人是不會做這個事情的,所以我請教的人我認為他們都有這個修養。我起碼覺得他們都還挺好,就是當我有懷疑或者疑問的態度的時候,我覺得第一我不認為我是在崇敬你,我是雙膝跪地在仰視著你。不是,我覺得大家很平等。
當然,你有你很多成功的經驗,那我也在努力地希望、渴望往這條路上走,我希望你給我一些經驗和教育。
我也覺得很運氣,能夠遇見有這種修為的人平等地願意和你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