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精出現在《西遊記》第95回《假合真形擒玉兔 真陰歸正會靈元》,是師徒四人取得真經之前,遇到的最後一位妖怪。我本人認為,玉兔精不應該算作妖怪,因為她不殺生,不作惡,不想吃唐僧肉,按她的話,她到天竺國「與君共樂無他意,欲配唐僧了宿緣」。但是她和唐僧有什麼宿緣?她又是什麼身份,敢在天竺國這個靠近佛祖的地盤,阻撓師徒西行取經呢?
首先,基於以下三點,我們判斷玉兔精是王母娘娘的人。一是玉兔精介紹她的武器—搗藥杵時,「仙根是段羊脂玉,磨琢成形不計年。混沌開時吾已得,洪蒙判處我當先。」是說盤古開天闢地時,她就有了這件羊脂玉磨成的寶貝,另外一層意思,就是她輩分極高,混沌開時,她已存在。我們知道天地混沌之前,只有元始天尊一家,根據道家書籍《元始上真眾仙記》的記載,王母娘娘是元始天尊和太元玉女的女兒;二是她說到她的寶貝是羊脂玉的,提起羊脂玉我們首先想到崑崙山,崑崙山的上等和田玉才稱得上羊脂玉,我們知道,王母娘娘的居住地就在西部玉山崑崙山,所以又叫她西王母;三是玉兔精的寶貝是一件搗藥杵,我們知道,王母娘娘負責掌控長生不老藥和蟠桃,嫦娥就是偷吃了王母娘娘賜給后羿的不老藥,才飛天成仙的,蟠桃吃了可以延壽,神仙也不是長生不老的,只有吃了王母娘娘九千年的蟠桃,才可以和天地同壽。我們現代的植物學家,在崑崙山中找到了一種叫「鎖陽」的植物,當地人稱「不老藥」,看來王母娘娘長生不老藥的主要成分就是鎖陽,玉兔也主要搗的就是鎖陽,基於上述三個原因,我們推測玉兔是王母娘娘家的搗藥師。
有了這層關係,玉兔精的原話,玉兔精道:「我認得你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弼馬溫,理當讓你。但只是破人親事,如殺父母之仇,故此情理不甘,要打你欺天罔上的弼馬溫!」就很容易理解了,在王母娘娘身邊,自然認得大鬧天宮的孫悟空,至於她敢嘲笑孫悟空為弼馬溫,因為她是王母娘娘的御用搗藥師,自然不會把一隻猴子放在眼裡。
以後的故事發展大致是這樣的,有一年蟠桃盛會,王母娘娘盛邀各路神仙參加,作為如來的得意弟子,金蟬子有幸跟隨佛祖參加盛會,玉兔看見相貌堂堂,風流倜儻的金蟬子時,目不轉睛,甚至把眼睛看紅了,這也是兔子為什麼眼睛是紅色的原因。而年輕的金蟬子也對活潑好動,聰明伶俐的玉兔大有好感,這也是玉兔後來所說的一段「宿緣」,而神仙間的兒女情長是違反天條的,我們知道,當年的天蓬元帥,只是酒後調戲了一下嫦娥,就被玉帝貶到凡間,天庭對男女私情是絕不姑息的。
有了天蓬元帥的前車之鑑,王母娘娘也只能大義滅親,我們知道王母娘娘是女仙之首,主宰陰氣、修仙的女神,在如何發配玉兔的問題上,她還是留了一點私心,把玉兔發配到自己的後花園,至陰的廣寒宮,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管轄廣寒宮的,正是王母娘娘一手提拔的太陰星君。在廣寒宮裡,玉兔始終未忘娘娘的教誨,繼續為王母娘娘搗制長生不老藥,聰明的玉兔,看到廣寒宮裡有高大的桂樹,而從後來她下凡的天竺國,我們推測,廣寒宮的桂樹,是極其珍貴的天竺桂。她在原有的長生不老藥方裡,創造性地添加了桂皮,我們知道桂皮的主要作用是溫補脾腎、散寒止痛,自從加入了這味藥材,不老藥陰陽調和更合理,藥用效果更佳了。
王母娘娘喜歡玉兔的一個原因,是玉兔的嘴特別嚴實。例如,長生不老藥的藥方,一直為王母娘娘所私有,別的神仙永遠得不到。月宮的素娥仙子出於好奇,有次想偷看長生不老藥的秘方,被玉兔發現,一時惱羞,竟然打了玉兔一巴掌,前文我們介紹了,別看玉兔看上去呆萌可愛,卻出身極高、資歷極老,其輩分是和太上老君不相上下的,素娥仙子在玉兔面前,標準的小字輩、晚字輩,但素娥仙子以少欺長,竟然不知輕重地打了這位老前輩,大大地破壞了天庭規矩,所以她自知罪行深重,下凡跑路,投胎人間天竺國的公主去了。其實,玉兔是不和她一般見識的,後來玉兔有說明「因為愛花垂世境,故來天竺假嬋娟。」玉兔這樣說,也是這樣做的,到人間後,玉兔也沒把素娥仙子怎麼樣,而是把她藏匿到一個叫布金寺的地方,暫時藏匿起來,布金寺是最富有的寺廟,因當年給孤獨長者,布滿金磚鋪地而出名。玉兔只是想利用天竺國公主的身份,達到和心上人宿前緣的目的就行了。而玉兔精這樣處置素娥仙子,絕不是因為她打了自己一巴掌,玉兔這樣做,還是警告別的仙子,不要妄想拿到不老藥的藥方。
玉兔精在涉密方面做得好,可以從玉兔和毛穎山的山神土地的描寫中,看得出來,原著說:他在毛穎山捻訣念咒,喚出山中土地山神審問。這土地山神居然說毛穎山「乃五環之福地也」,「亙古至今沒甚妖精。」而孫悟空後來又從毛穎山搜出了玉兔精的三處藏身洞穴!這也暗合了成語「狡兔三窟」,為什麼土地膽敢欺騙悟空,這是玉兔保密工作做得好的體現,所以當悟空找到玉兔的洞穴時,玉兔怒罵山神說「誰教你引著他來這裡找尋?」
關於玉兔精的另一個疑點,玉兔和悟空作戰時,從御花園土地廟拿到武器—搗藥杵,她為什麼不隨身攜帶呢?主要還是為了保密。她的搗藥杵,特徵明顯,稍微懂得一點的,就能看出來是月宮裡面的,再者,她扮作天竺國的公主,隨身攜帶武器,也容易暴露,所以,玉兔把武器就藏在了土地廟,以上幾點,可以看出玉兔行事的嚴謹。
至於玉兔如何知道素娥來到天竺國,投胎凡間,王母娘娘是主管女仙,生育的大神,常在河邊走,哪能不識蟹,玉兔這麼多年追隨王母娘娘,也不是白混日子的,所以素娥投胎天竺國公主,玉兔一眼就會明了的。而且資格老到的玉兔,算準了唐僧取經,路過天竺國的具體時間和路徑,所以才有了拋繡球招親,而繡球非唐僧莫屬的故事情節。
關於玉兔精的描述,有一段非常奇怪,原著說:「卻說那妖精見事不諧,掙脫了手,解剝了衣裳,捽捽頭搖落了釵環首飾,急轉身來亂打行者。」玉兔精在打鬥之前,為何要脫掉自己的衣服,丟下自己的首飾,全身赤裸來戰孫悟空呢?這可不是玉兔精特意要色誘孫悟空?因為後文也介紹了,玉兔精一直與孫悟空從地上打到天上,從南天門打到西天門,一直與孫悟空殊死拼殺,並沒有半點使用美人計的意思,到底為什麼呢?我們分析一下原因。
玉兔精有句話,「因為愛花垂世境,故來天竺假嬋娟。」,是說她因為喜歡花,才來到凡間,西遊記哪兒的花最好呢?自然是毗藍婆菩薩的紫雲山千花洞,毗藍婆菩薩常年在這兒修煉,她曾幫助悟空降伏蜈蚣精,將蜈蚣精收為千花洞,看守洞口,我們知道,毗藍婆菩薩有個兒子昴日星官,幫助取經隊伍剷除了蠍子精,他們是西遊記中最牛的一對母子,由於毗藍婆菩薩經常參加蟠桃大會,玉兔精自然認得她,所以下凡後經常光顧菩薩的千花洞賞花,一來二去,和守門的蜈蚣精也成了朋友。
我們知道,蜈蚣精有個絕招,吳老這樣描述:原來這道士剝了衣裳,把手一齊抬起,只見那兩脅下有一千隻眼,眼中迸放金光,十分利害。而關於玉兔精的金光遁術,原文說:「(玉兔精)將身幌一幌,金光萬道,徑奔正南上敗走,大聖隨後追襲,忽至一座大山,妖精按金光,鑽入山洞,寂然不見。」他們身體發出的金光是不是有點相似?原來,玉兔跟蜈蚣精學習了金光遁,而這套金光萬道的法術,需要脫去衣裳。這就是玉兔精和孫悟空大戰前,脫去衣裳的原因,她知道大鬧天宮的弼馬溫不可小覷,戰前已做好了利用金光遁逃脫的準備。
玉兔和蜈蚣精成好朋友的另一個證據是:玉兔在考慮把天竺國公主藏匿哪兒時,也聽從了蜈蚣精的建議,為什麼呢?她把藏匿公主的地點選在布金寺,因為該寺旁有座山叫百腳山,聽名字就知道山裡蜈蚣多,而裡面的蜈蚣都是蜈蚣精的眼線,它們可以隨時匯報公主的一舉一動,從而玉兔不用擔心,公主會回到天竺國王殿揭穿自己。當然,後來百腳山的秘密被孫悟空發現,國王改名寶華山,並放養了千隻大公雞,將山裡的蜈蚣精震懾住了。
故事的最後,玉兔精被太陰星君和嫦娥,聯袂下凡,而帶走,這也是因為王母娘娘怕玉兔萬一有個閃失,所以匆匆命令太陰星君召回她的寶貝兔子了。
這就是玉兔精的故事,她並沒有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她不過是喜歡花,而寒冷的月宮是生不出任何花的,所以便在天竺國待了下去。她下界在佛祖腳下,是因為她本身沒有做惡的打算,所以不怕如來佛會怎麼對待她。只不過,她不知道凡胎的唐僧早沒了前世的記憶。玉兔精對唐僧的思念,也僅能從甜蜜的初戀回憶中得到些許的慰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