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李敖去世，像霍金去世般又一次刷屏。
不同於對霍金一致悼念、好評的是，對李敖的評價則呈現兩極化。
捧他的人稱他為「大師」，甚至「國學大師」，罵他的人則罵他變節、偽裝鬥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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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雖然自稱中華白話文五百年來前三名都是他，但顯然「大師」這頂帽子不適合他。
李敖出書雖然有一百多本，但最值得一讀再讀的當是《北京法源寺》，其他的恐怕都不能稱為經典。
他的雜文當然尤其意義，罵人很犀利，讀起來也很爽快，但如魯迅的雜文相比，恐怕還差得很遠。
而即使魯迅也不是「大師」，更不是什麼「國學大師」。
所以，稱李敖為大師顯然有些過了。不是活得年齡大些就是大師了，人家餘秋雨沒長白鬍子照樣是「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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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李敖的批評也有很多，可能會越來越多。
李敖當然也有很多不足、問題，如他喜歡表演、吹牛。但有些批評甚至謾罵也有些過分了。
對他的批評，可主要分為三類。
一類是對李敖私生活的批評，如他好色，對女人始亂終棄。
李敖的確是好色，家裡到處貼裸體畫，辦公室甚至曾掛著莫文蔚的裸體藝術照。
但哪個男人不好色呢？李敖只不過把好色公開表現出來了，有什麼錯？何況莫文蔚那張照片是她自己送給李敖的。
至於說他對女人始亂終棄，我們外人恐怕對男女兩人間的私情不好評價。
何況，「他交了多個女友，都是在他年青的時候，單身的時候。他交的女友，都是單身女孩，交往的目的也是為了結婚。」
結婚後，李敖從未出軌，和王小屯結婚20多年從未出軌。這倒讓人肅然起敬了。
03
第二類批評，是罵李敖個人道德有問題，如背叛朋友甚至侵吞朋友財產。
這主要是指網上所傳的：李敖的朋友蕭孟能控告他背信侵吞財產，說蕭孟能準備移民南美，把自己的兩套房產和一些字畫交給李敖代為保管，結果李敖扣留了他的財產不予歸還。
而事實真相是李敖為蕭孟能的結髮妻子朱婉堅打抱不平。蕭孟能準備借移民之際甩掉結髮妻子，李敖便扣留了他的財產準備移交給她。
1988年，臺北高級法院曾經撤銷原判，給李敖平反了，即李敖在此事上的確無辜。
何況，李敖對老師、朋友也有很仗義的一面，如他老師殷海光治病後來都是李敖買的單，在前妻胡因夢50大壽時送去50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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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類批評，是說李敖變節或本就是個偽鬥士。
這主要是指李敖作為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失去客觀立場，只敢痛罵國民黨，不敢批評甚至吹捧大陸。
乃至有人將李敖分為前後兩個，前半生是人傑、鬥士，後半生是小丑。
這種批評即使說的是事實（其實有些文章也不是李敖自己寫的而是一些網友冒名寫的），也失之簡單化，沒有充分考慮李敖為何會這樣。
可能有現實利益考量，有李敖關注的焦點原因（他更關注兩岸統一而非大陸問題），更有李敖一貫的立場問題。
內心裡，李敖實際上一直傾向革命、共產主義，對大陸有著濃厚感情，所以他當年罵國民黨乃至後來認同大陸，都或許是發自肺腑的。
本質上，李敖或許一直是個理想主義者，自由主義色彩恐怕只是表面。
看清、理解了這點，才能更好地評價李敖，乃至他前後的表現，他也許前後本就一致沒有變節。
可以讚賞李敖當年痛罵威權，可以不認同李敖後來的言行，這都是自己的權利，但恐怕不能簡單地說李敖變節或偽裝鬥士了。
「容忍比自由更重要」，真正的自由主義者應該像他們偶像胡適那般寬容，而非一言不合就罵人，自己不敢批評「大象」還罵別人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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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真實的李敖遠比我們多數人了解得要複雜得多。他的狂、他的才、他的理想、他的孤獨、他的堅持、他的放棄，又幾人能真正地懂呢？
如李敖所言：「我遁世，又大破大立；救世，又悲天憫人；憤世，又呵佛又罵祖；玩世，又尖刻又幽默。我性格複雜面貌眾多，本該是好多個人的，卻集合於我一身，所以弄成個千手千眼的怪物。」
「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對他人多些理解、全面地看，而少些苛責少些謾罵，應該是一個文明人該做的吧。
不是說不能批評李敖，只是希望能就事論事而非上綱上線，一棍子將其打死。
何況，李敖當年罵威權並因此坐牢真，他出版了那麼多書也是真，他的特立獨行、好玩有趣是真，他對我們的啟蒙也是真。光憑這幾點就足以讓我們悼念了，不是嗎？
易中天曾經寫過文章名為《勸君莫談陳寅恪》，意思是我們多數人理解不了陳寅恪，所以不要妄言。
那麼對李敖，何嘗不也是如此呢？還是謹慎評價得好。
李敖去世前自感時日不多，寫有公開親筆信，希望「跟家人、友人、仇人好好告別」。
這說明，狂傲了一生的李敖最終還是與仇人、與世界和解，而我們又為什麼不能與他和解呢？
"十年以後當思我，舉國若狂欲與誰」，無論如何，像李敖這樣的「狂人」、「鬥士」恐怕很難再有！
李敖至少活得精彩，活出了自我，不是嗎？
06
李敖競選臺北市長，參加候選人辯論競選節目時，有個大學生攻擊了他的對手謝長廷。
李敖對此說道：「你們現在還不明白他的苦衷，因為你們好多事還沒經歷過。」
是啊，李敖的好多事，我們也沒經歷過不會懂，所以現在對他「蓋棺定論」恐怕還為時過早。
罵別人容易，自己做到難，這世上誰是清白的呢？砸出去的石頭又一天也會砸到自己。
「死者為大」不一定對，但對一個剛去世的人大潑髒水，恐怕不是有修養的人所為吧。
我只願李敖安息！他鬥得了一輩子，太累了，應該好好休息了！
●●●作者簡介：張守濤，青年學者、文史作家，南大碩士，大學老師，省作協會員，出版作品《說說當今這些文化名人》《先生歸來》《凡人魯迅》《書香餘脈》，個人公號時代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