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罵「爬灰、養小叔子」後,焦大銷聲匿跡,他到底被如何處置了?

焦大醉罵是《紅樓夢》最有意思的一段故事，且信息量巨大。這個當年救了寧國公的老家人，原本有過輝煌的歷史。卻因恃功自傲，迷失了自我。在年富力強的時候沒有把握住主子給他的機會，等到年老失勢，又整日借酒罵人撒氣，最終在寧國府內惹得天怒人怨，不受新主子重視。

焦大功勳卓著，年老輩高，寧國府是人都要讓他三分。他酒後無德，賈珍尤氏其實早都吩咐管事不要給他派工作。他願意幹就活動下筋骨，不願意幹，就好吃好喝供著他，儘量不要惹他，可惜奴才陽奉陰違仍舊不時招惹他。

（第九回）焦大罵道：「沒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爺蹺蹺腳，比你的頭還高呢。二十年頭裡的焦大太爺眼裡有誰？別說你們這把子的雜種王八羔子們！」

焦大憶往昔崢嶸歲月稠，說他「二十年頭裡……眼裡有誰……翹翹腳，比（賴二）的頭還高」，證明賈家並不曾虧待焦大，甚至給了焦大遠超管家賴二的權力和地位。可惜焦大並沒有把握住。

（第九回）那焦大那裡把賈蓉放在眼裡，反大叫起來，趕著賈蓉叫：「蓉哥兒，你別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兒。別說你這樣兒的，就是你爹，你爺爺，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不是焦大一個人，你們就做官兒，享榮華，受富貴？你祖宗九死一生掙下這家業，到如今了，不報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來了。不和我說別的還可，若再說別的，咱們紅刀子進去白刀子出來！」

焦大醉罵中最核心的內容就是這段罵，凸顯出焦大狂妄、自大，仗著曾經的功勞，絲毫不把新主人賈珍、賈蓉放在眼裡。滿口抱怨自己受到不公平待遇，矢口不提他「二十年頭裡……翹翹腳比賴二頭還高」的待遇從何而來。

焦大最駭人之處是他積怨甚深，威脅賈蓉再和他充主子管束他，就要「紅刀子進白刀子出」。脂硯齋【甲戌側批：忽接此焦大一段，真可驚心駭目，一字化一淚，一淚化一血珠。】

焦大無論多大功勞都是奴才。主奴有別不可以以下犯上威脅。就像賈家寧榮二公功勞再大，也不可以威脅皇帝「造反」。焦大之言之所以可怖，就因為他代表的是賈家的「驕狂自大」。焦大「反」暗示賈家「反」。

（第九回）焦大道：「我要往祠堂裡哭太爺去。那裡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每日家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我什麼不知道？咱們『胳膊折了往袖子裡藏』！」

焦大醉罵「爬灰」「養小叔子」毫無根據，完全是醉漢報復性咒罵。

賈蓉讓小廝捆了焦大，焦大覺得被冒犯，惡毒攻擊賈蓉「你媳婦被爬灰」。

王熙鳳讓賈蓉趕緊打發了焦大，焦大也覺得被冒犯，惡毒攻擊王熙鳳和賈寶玉同進同出是「養小叔子」。

聽話聽音，焦大當時的語境，「爬灰」「養小叔子」不過是他醉漢口角，他越說「我什麼不知道」，越證明他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爬灰」還真被他一語中的，無論賈寶玉對秦可卿的不倫之情，還是賈珍造釁，秦可卿最終「淫喪天香樓」，都屬於「爬灰」範疇。焦大倒也不算冤枉了賈家。但是「養小叔子」無疑是曹雪芹故意幽默，調侃清初三大謎案之「太后下嫁」的概率極大。

閒言少敘，焦大醉罵「爬灰」「養小叔子」後，銷聲匿跡。秦可卿葬禮前後他都再沒有出現。關於這個老家人的下落，可以肯定不會被寧國府下狠手處理掉，畢竟已經養了那麼久了，不差最後幾年。

焦大的下落，最可能像王熙鳳教授給尤氏的「倒是你們沒主意，有這樣的，何不打發他遠遠的莊子上去就完了。」

焦大經過「醉罵」一鬧，寧國府勢必不能留著他，不過打發到莊子上的話，沒人照顧也不榮譽，還容易被外人詬病，最好的結局是焦大自己說的一條出路。

「我要往祠堂裡哭太爺去」，祠堂就在寧國府，容不得焦大。但將之流放回金陵，替寧國公守陵，既能讓他「哭太爺」，也眼不見心不煩。

焦大這寧國公當年馬夫，為主人守墓也是最後榮譽，任誰也不會說賈家虧待功勳老僕，正是一舉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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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箋雅侃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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