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日本留學時,魯迅遇到一位對他影響最為深刻的老師,便是章太炎。
章太炎培養了新文化運動的半壁江山,魯迅、周作人、錢玄同、許壽裳諸人都是他的弟子,北大著名的狂狷教授黃侃也是其弟子。
他罵過袁世凱,懟過蔣介石,一生傳奇。
工藝品上的章太炎像
章氏系著名革命家,國學大師,曾師從於著名學者俞樾,深得俞氏真傳。
他在某些領域突破師承多有創新,由此還與恩師關係決裂,不相往來。
章太炎博覽群書,見解獨到,學術之精,在時人中首屈一指,特別是「小學」(語言文字之學)功夫。
紅學大家俞平伯先生是俞樾曾孫
他於魯迅之影響,不只是學術,更是發自心底的革命精神。
因此,後來魯迅之人生的內核,大約有很不少是受章氏影響而成,實值得魯迅研究者詳加關注。
章太炎以革命為己任,時時投身其中。早在1897年,他就因參加時務運動被通緝;1903年又因發表《駁康有為論革命書》及為鄒容《革命軍》一書做序而被捕;1906年流亡日本,主持《民報》,與改良派展開論戰,同時開設講堂,向留學青年傳授國學。
章太炎曾為鄒容作序
章氏以其特立獨行的作風,被時人稱為「章瘋子」,魯迅正是於章太炎流亡日本期間,認識他並向他求學。
據魯迅交待,他從學於章氏,主要是章氏是有學問的革命家,他嚮往章氏的革命人格,並非因為他是淵博的學者。
魯迅自己之後也成為「有學問的革命家」,章氏在其中潛移默化的影響,起了關鍵的作用。
章氏的課堂,設在《民報》社裡,炎熱的大夏天,章氏只穿件背心,光著膀子,盤膝而坐,與學生們談笑風生,其樂融融,章氏用的課本是《說文解字》,一個字一個字往下講,有的沿用舊說,有的發揮新義,魯迅聽得極有興趣,他本來就有紮實的古文功底,經此啟發,境界更進一步。後來他一度曾打算寫作《中國文字史》,應該就是這一段時間累積下來的想法。
原本文弱一書生,民國狂人章先生
魯迅聽章太炎講課,極少發言,但有一次例外。章太炎問及文學的定義,魯迅說:「文學和學說不同,學說所以啟人思,文學所以增人感。」
章太炎對此種看法並不以為意,舉例加以反駁,魯迅默而不服,課下仍和好友許壽裳探討這件事。
他骨子裡自有一種「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的精神氣韻。
在此後的二十餘年間,章太炎和魯迅雖一南一北,晤面機會甚少,但仍保持著原有關係,師生之誼,一如當年。1913年,章太炎因反對袁世凱被囚於北京,魯迅常去探視。有一次,章氏憤而絕食,無人敢去相勸,眾弟子憂心不已,於是推舉魯迅前往,經過一番苦口婆心,章太炎才答應進食。
杭州章太炎紀念館
待到五四之後,章太炎的思想漸漸落伍,與時代脫節。當白話文運動進行到如火如荼之時,他仍維護文言而反對白話。到1925年至1926年間,章太炎成為趙恆惕、孫傳芳的「王者之師」,提倡讀經,為時下新文化運動人物所不滿,周作人更是作《謝本師》一文,表示要和章太炎脫離師生關係,魯迅對此則保持沉默。即便以後說起來,卻也能寬以相待:「這也不過白圭之玷,並非晚節不終。」
對這位恩師,魯迅一直保持著應有的敬意。但就事論事,對老師存在的問題亦不做任何偏袒,並寫文章主動抨擊,只是相較論敵來講,對老師的態度,明顯溫和許多。比如《名人和名言》一文中,魯迅稱「我很自歉這回時時涉及了太炎先生」。從內心裡,他一直敬重這位恩師的,即便不同意對方的某些言論。
青年周作人,也是章太炎弟子
章太炎對魯迅,亦記掛在心,時常問起。他最後一次去北平,在眾弟子為其籌辦的宴席上,有人問:「豫才現在如何?」有人說現在上海,被一般人疑為左傾分子。
章太炎接話道:「他一向研究俄國文學,這誤會一定從俄國文學而起。」
1936年,章太炎去世後,對他的評價風波再起,國民黨把他打扮成「純正先賢」,宣布要進行「國葬」;另有一些報刊則貶低他為「失修的尊神」,而徹底地把章太炎革命家的身份掩蓋起來。魯迅不顧病重,於逝世前10天寫下了《關於章太炎先生二三事》,為自己的老師鳴不平。
章太炎紀念館
文章裡,他稱章太炎是「先哲的精神,後世的楷模」、「並世無第二人」,這算是魯迅對他人最高的評價和褒揚。
了解學習魯迅,最好的方法是看魯迅作品。
我們學魯迅什麼?
我以為,
一是獨立思考之精神。
二是批判的態度。
三是他的文風和文筆。
這套書中所選,皆為魯迅名篇經典,值得一看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