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2日,拼多多披露2020年第一季度財報,報告期內實現營收65.41億元,同比增長44%,淨虧損31.7億元,虧損同比擴大119%。
此外,一季度拼多多的平均月活用戶數達到4.87億,人均GMV為1842.4元,2019年底為1720.1元。
一系列數據表明,在核心指標增長的同時拼多多的劣勢也在放大,而從近期市場上對其與京東的比較來看,它似乎正如兩年前的京東,進入了一個不太好的拐點。
一、京東要渡的劫,拼多多一個也沒躲過
從電商歷史來看,拼多多與京東一樣都經歷了一段高增長時期,其中最被看好的就是用戶規模。2014年,在騰訊的流量加持下,活躍用戶從4730萬翻了一倍至9660萬,在2017年底達到了2.92億。
但是,電商和社交不一樣,它並不是一個非此即彼的行業,用戶的選擇有十分大的彈性。京東在2017年~2018年遭遇第一次寒冬,核心數據連續4個季度下滑。2018年,京東活躍用戶數為3.053億,同比增長僅僅4.38%,甚至在Q3環比減少860萬用戶。
2018年Q1,京東淨利潤15億人民幣(GAAP),其中來自經營性利潤只有區區4百多萬,經營性利潤佔比不到1%,真實盈利能力堪憂,京東股價從年初的50.6美元高點,一路跌到了19.2美元,市值抹去了62%。
這背後深層次的原因是——京東在之前幾年快速消化騰訊帶來的流量,弓弦拉滿之後,目標客戶被開發完,既沒辦法再次尋求用戶增量,也沒辦法盈利。
再來看拼多多。
用戶層數量上,拼多多也陷入了瓶頸。從Q1公布的數據來看,拼多多過去12個內的活躍買家數為6.281億,這一數字已經與中國網購人員數量相差不大,意味著過去一年大部分網民都曾體驗過拼多多,獲客成本從200猛增到1200,擴大了6倍,說明社交電商和下沉市場的紅利也差不多耗光,這一點可以從拼多多的獨立月活增量中看出來,從上季度的5200萬突然下跌到本季度的500萬,即便是大量燒錢也難抑下滑,增速慢下來是一件必然的事。
虧損方面,拼多多和京東半斤八兩。在2020年Q1拼多多淨虧損31.7億元,虧損同比擴大超119%,相當於一個季度虧了2019年大半年的錢,從2016年以來共計虧損超過221億元,這種虧損能力就是京東也自愧不如。
用戶粘性上,拼多多比京東還要差。一直以來,拼多多一直在向外界灌輸一種觀念——拼多多一直以虧損換用戶,放棄短期盈利搞「百億補貼」,一步步進軍中高品類,遲早能成實現盈利,成為電商一極。
但現實是截止到2020年Q1,拼多多的人均GMV為1842.4元,增速十分緩慢,這個數字相比於阿里的9720元相比,相距甚遠。這說明,大部分用戶對於拼多多這種主打低品類的平臺只是一個補充心態,中高平類還是得去天貓、京東、蘇寧之類的地方。
另外,拼多多和京東也都被假貨問題困擾。長期以來,京東一直都向外界宣稱沒有假貨,但這是一種混淆概念的說法,用戶依然困惑於在POP和自營平臺上流竄的假貨問題。
此前,在社交平臺就有網友反應自己在京東蘋果自營旗艦店裡買的手機,用了兩年多卻發現屏幕不是原裝的。
自媒體「AI科技新社」在《京東售假被處罰,網購不應是假貨的逞兇之地,再買到假貨怎麼辦?》一文中,就提到:在2018年消費者權益日,劉強東才喊了打假口號,次日一個網友在第三方旗艦店購買的U型枕被確認是假貨,但京東卻說是另外一個品牌的正品。
王思聰也加入吐槽大軍,自曝一次在京東上買了一部iPhoneX,收到貨結果顯示的是iPhongX,而京東卻告訴你『我們經過認真的核實發現,你購買的iPhongX並非假貨,而是另外一個正品品牌,是賣家發錯貨導致的,非常抱歉』。
至於拼多多上的假貨,自然就不必多說了,大家自己細品。
二、疫情期間,到底誰沒穿褲子?
拼多多為何與京東有如此多相似的弱點?究其原因,是因為二者各自在中國電商夾縫中找到了一個細分市場,成了兩個極端。
2020年第一季度,疫情給零售業帶來了巨大衝擊,正所謂危難時刻見英雄,退潮的時候誰沒穿褲子一目了然,京東和拼多多的真實狀況在這一場疫情期間得到了驗證。
零售的本質,是連接「人」與「貨」的「場」,而「場」的本質,是信息流、資金流和物流的萬千組合。電商平臺就是這樣一個「場」,信息流和資金流在此交匯,然後依靠物流去履約。在這三個方面,電商行業本身就是做平臺的,在信息流上各有各的優勢,不便於一個個比較,區別在於資金流和物流。
在此之前,有人說物流是京東的優勢,但是從第一季度財報來看,其實物流是京東和拼多多共同的劣勢。
一組數據可以說明:2020年Q1財報中,京東履約費用為104億元,較上年同期的81億元增長29.0%,履約費用在淨營收中的佔比為7.1%,高於上年同期的6.7%,履約業務毛利率為8.3%,低於上年同期的8.4%。
也就是說,GMV和單量上升的同時,京東履約費不降反增,效率和性價比反而下降了,規模並沒有給京東帶來成本上的節約,反而是規模越大,成本越高,這與京東過去一直宣稱的「規模增長會導致物流成本降低」的故事相悖。長期來看,京東物流大概率只能依靠京東自營業務存活,成本難以降下來,這是其作為電商的一大制約,也是一個瓶頸。
拼多多的物流則是另外一個極端,它的虧損幾乎都用來搞補貼拉新用戶了,所以在用戶數量上比較好看,但實質上它的短板比京東更多更明顯,劉強東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看衰拼多多的模式,認為其服務能力不行。
從目前來看,拼多多自己培育的極兔物流尚在起步階段,服務能力還不如十年前的三通一達,與國美合作的安迅物流同樣難堪大用,在最後一公裡上建設上是一個巨大短板,只能做一個備選方案。而民營快遞中的「四通一達」都是菜鳥系,拼多多的命脈被掐在別人的手裡,順豐更是和低價路線沒有什麼交集,唯一一個可以依靠的就是EMS,但偏偏很多商家未必會選擇。
物流的短板,在GMV上可以看出來,根據國內著名數據分析機構「超對稱」最近報告顯示,拼多多4月GMV與1月漲幅些微,這說明疫情絕不是拼多多的推進器,而是一塊試金石,相較於阿里和京東,沒有物流和支付等電商必備的護城河,拼多多對抗市場波動能力是最差的。
所以,從幾大電商平臺的Q1可以看出,拼多多和京東都在疫情間暴露出了物流的短板,或許目前並不是致命的,但是這個缺陷的爆發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當然,疫情期間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一個擠佔商家資金的問題。在一個正常的財務報表中,這並不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會計科目,因為各個行業的情況各有不同,應付帳款的日期只要在約定範圍內就行。
但是,京東和拼多多在這一點上有著十分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商家或供應商的資金髮生了嚴重的擠佔。
前面那張分析京東的表格裡,已經有了關於京東的供應商具體數字,這裡就不多贅述,在2017年Q2最長達到了59.1天,十分接近國家規定的60天帳期。
疫情期間,京東的應付帳款佔債務的均值為63.7%(在會計科目中,京東將貨款計入債務科目),按照同樣的測算,拼多多應付帳款/總債務的均值為64.22%,甚至還要高於「先貨後款模式」的京東。
這說明,拼多多的債務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商家資金,擠佔資金量十分巨大,而這一部分被擠佔的資金會被計入到現金流中,所以看似充沛的現金流裡,到底有多少是來自剋扣?
當然,這也不是拼多多剛剛才暴露出來的問題,實際上從2018年以來就一直存在,今年的512期間就已經有商家上訪,因為剋扣資金的問題起訴到了法院,表示被「從繳納保證金5W第二天被全部凍結三級限制」,並一直在知乎上更新帖子,並表示有諸多商家到拼多多上海總部維權。
不過,這對於拼多多來說卻是不得不做的事,它與京東不一樣,燒錢純粹是拿去換用戶去了,沒有像京東一樣有大量重資產和虧損項目,可以用來彈性調節,在巨額虧損下如果砍掉這一部分擠佔商家而來的現金流,那麼極大可能將導致資金鍊斷裂。
三、結語
拼多多從崛起到壯大,積累了大量用戶,雖然有燒錢換用戶的爭論,但是說明它也自有一套邏輯。
但是,它的狀況可能比當年的京東更糟糕。因為不管如何,京東是重資產運營,在遭遇到用戶瓶頸之後可以通過裁員、剝離虧損業務、減少重資產投入等一系列操作,讓公司緩一口氣。
但是,拼多多不能。從一開始,它就是用低價策略和社交電商積累了大量羊毛黨,本質上來說是電商巨頭們的一個補充,只是喝一些湯湯水水,利潤空間和彈性空間都非常小。
2020年Q1,拼多多的營銷費用率達到111.6%左右,經營虧損比市場預期多出7億,虧損率達到了67%,這是上市以來最大的虧損率,大幅不及預期。本質上,這還是持續燒錢換用戶的戰略,絲毫沒有進一步收斂的跡象,之前市場預期的拼多多會在今年實現盈利的預期大概率會落空。
或許,我們應該從更長的時間線去理解一個企業,但斌在《時間的玫瑰》裡說過,價值投資就像是龜兔賽跑,一個企業能跑多遠不在於它的速度,而是能堅持多久。
那麼,對於拼多多而言,是更想做一隻穩當命長的烏龜,還是做一隻爭一朝一夕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