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椒之前寫過三篇方方女士《武漢日記》的評論,由此招來不少差評,當然支持的人更多。
從來沒有一件事情能照顧到100%人的利益,便從來不會有一種意見能讓100%的人同意,由此、也從來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能做到讓100%的人滿意。胡椒認為這都是正常的。
但胡椒也認為,這不是一個人我行我素的理由。就像世上不存在絕對的「人皆平等」、但我們仍然要努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一個人永遠不可能長生不老、但醫學人士仍然堅持不懈地致力人類的健康長壽一樣,我們做每一件事情、發表每一條意見時,都一定要維護儘可能多的人的利益、爭取儘可能多的人的同意。
於是,作為一個理工男,胡椒這段時間一直考慮一個問題:對於方方日記的評價,能不能找到一個合適角度,用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說清楚問題的實質、成為絕大多數人的共識?
要找到這個角度,一定要有足夠的高度,否則就看不到問題的全面。而大家之所以對方方女士的日記存在很大爭議,很重要的一個因素是因關注點不同而各執一詞(像瞎子摸象、摸到不同的地方而發生爭執);另一個原因就是,對於同樣的內容、解讀出來的信息也不同。
這和一個人的人生態度(人生觀)有關。具體說來,大致有三種:一種認為這世界既然不完美、也就不差自己一刀,所以選擇對世界刀斧相向、作威作福;另一種則認為,這個世界「雖然不會完美、但可以變得更美」,於是選擇無私奉獻,為世界除塵滌垢、撫平瘡口;還有一種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隨波逐流、獨善其身。
三種不同的人生態度,區分的其實是兩類人:一種自私、一種無私。無私的人常常內疚自責、因為他覺得自己沒能為這個世界做得更多;而自私者常常捫心無愧,因為他覺得自己對這世界上無需承擔任何責任。
不同的人生態度,源於不同的世界觀和價值觀。當今世界,儘管宗教和信仰多樣,都主張人皆平等、人與自然要和諧相處,這就是主流的世界觀。無論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抑或三民主義、普世價值和共產主義,皆以此為善。與此相反的,就是邪教或歪理邪說,是錯誤的世界觀。
如果一個人能秉承人皆平等的理念,就會知道多數人的利益比少數人的利益重要、多數人的真實意見比少數人的意見更值得尊重,這就是正確的價值觀。擁有正確價值觀的人,必要時、會「為了大家犧牲小家」。這就是所謂無私。
無私者並非每周7天、每天24小時都在奉獻,100%都不計較個人私利,而是在關鍵時、會從大局出發。舉例來說就是。當管理者(執政者)為了多數人的利益、不得不放棄少數人的利益,或者為了尊重多數人的意見、不得不把少數人的意見放到一邊時,即便身為少數人中的一員,也會理解其中的取捨,不會因此糾纏不休、怨天尤人。
這就像武漢的同胞,當國家出於整體考慮、決定將武漢封城後,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選擇了配合。然而,封城就意味著一刀切,一刀切就絕對會有弊端,弊端絕對會殃及無辜;因此,不少湖北同胞在疫情初期都曾遭受各種各樣的「不公正對待」,他們自然會有怨言(反對意見)。這是可以想見的。
還有因疫情死去的4642人,如果疫情的性質早一天明確、對策早一天實施,肯定就會有很多人不至於喪生。這些人的親屬,肯定也會心有不甘。
對於他們的怨言、或反對意見,正確的應對態度是客觀同情、理性分析、努力溝通,爭取體諒理解、達成一致(所謂「和而不同」)。見到不同意見就爆粗口、不允許異見人士存在,都是過激或極端行為。
上面的這些觀點,胡椒認為,無論方方的支持者還是反對者,只要是在中國接受過教育、應該都會認可;否則,就說明其三觀和中國傳統「水土不服」。
在以上問題達成共識後,我們再來分析:那些在疫情當中既沒有受到「不公正對待」、也沒有在疫情中失去親人的「旁觀者」,對於受害者應該做出怎麼樣的反應,才是正確的、三觀沒問題呢?
除了默不作聲之外,有兩種選擇,一是「仗義執言、替受害者發聲」,要求對有關人員問責;另一種是「向受害者發聲、安撫受害人」,勸其「忍屈伸、去細碎」,顧全大局、共度時艱。
事實上,如果在平日裡,胡椒是堅決支持受害者向有關責任人員追責的;但當時,從1月23日武漢封城時,武漢市已宣布全面進入戰時狀態。
戰時狀態什麼意思?是要打仗啊!
和誰打仗、是受害者和相關關係人打仗嗎?不是,是包括受害者和相關關係人在內的武漢乃至全國人民,一起在與新冠病毒打仗!
陣營的對面是病毒,不是受害者的相關關係人。在搞清楚了這個問題之後,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在「戰時狀態」下,是選擇「攘外必先安內」、先解決受害者和責任人的問題,還是「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團結一切力量、先把病毒降伏?
學過中國歷史、或者了解中國傳統文化的人,都該知道哪個是正確選擇。
而作為「旁觀者」之一的方方女士,在當時都幹了些什麼呢?
1月29日,她寫到:我一直跟朋友們說,走到今天,可以清晰地看到人禍的比重。復盤之後,那些瀆職者,一個也不寬恕,一個也不放過。
1月30日,她寫道:那些養尊處優、掉以輕心的專家,當他們輕率地告訴人們「人不傳人」「可防可控」這個結論時,他們就已經犯下滔天大罪。
2月3日,她寫道:只要我們尚且偷生在世,我們就要為他們討個公道。對於瀆職者不作為者不負責者,我們必須一層一層追究,一個也不放過。
2月5日,她寫到:我記錄下這些細碎,是要告訴那些有罪的人們:不是只有死者和病人承受了災難。
2月9日,她寫到:連發洩一下痛苦都不準,連幾句牢騷或一點反思都不準,難道真想讓大家瘋掉?算了。瘋掉也解決不了問題,死了他們也不會在乎。
2月15日,她寫到:一向為盛世而高歌的同學們,這次卻說:「不槍斃一批害人精不能平民憤!」
...
如果願意去找,方方日記裡的類似話語還能找出不少。戰疫就是戰場,家庭就是陣地、醫院就是火線,大敵當前、應該「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一直對外」,這叫深明大義。
而在方方女士日記裡,她的那些「追責」「問罪」的言論,客觀上無異於煽風點火、激化矛盾,撕裂正在與病毒「鏖戰」的陣營。
從這個角度分析,如何評價方方在戰役時發表的那些日記,就應該不會有爭議。
近代史上,我國曾有「全民抗戰」。九一八事變後,多少幫派團體、政治勢力拋棄嫌隙,停止黨派之爭、不計個人恩怨,選擇「團結抗日、一致對外」;而蔣介石集團則忤逆民意,頑固堅持「攘外必先安內」,搞得自己聲名狼藉、最終眾叛親離。
在這一點上,蔣先生和方方女士其實是一個「病」。如果站在偉人思想的高度給他們看病,就會發現問題非常簡單,就是沒有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當日寇發動對華侵略、中華民族處於生死存亡的關頭時,國內的主要矛盾是民族危機,最迫切需要面對的敵人是日寇,而蔣對此卻沒有認識、繼續「剿匪」;當疫情肆虐時、全國都在積極「戰疫」時,方方卻對「戰疫」中暴露的一些問題不停發洩、揚言要拿一些人問罪...
當然,方方女士這麼做,也許並非主觀上想動搖「戰役」隊伍的軍心。
比如,胡椒注意到:方方曾在1月29日日記裡說過「現在,我們先全力以赴,熬過難關」一語;但是,在她全部60篇日記裡,類似的表達寥若晨星、或僅此一處而已,且在這一天的日記裡,她還有「秋後算帳」之語。在3月7日的日記裡,她甚至還直接提出要政府「儘快向人民謝罪」!
所以,即便她的主觀目的不是想在全民「戰疫」的陣營裡搞破壞,但客觀上是絕對能達到渙散軍心效果的。
胡椒記得前人說過的一句充滿「智慧」的話,叫做「大幹不如小幹,小幹不如不幹,不幹不如空談」,意思是:任何人幹事都不會十全十美,幹的越多、被空談者挑出的問題就會越多,搞得最後就成了「大家都不願實幹、只願空談」的局面。
方方女士一直沒搞明白自己為什麼受到那麼多人的咒罵,認為都是"極X」和她作對。其實不然。大敵當前,她的空談如果真的造成了渙散軍心,那麼她本人就犯下了她所說的「滔天大罪」,怎麼樣處置都不過分、包括槍斃。
胡椒猜想可能有人會說,方方女士的日記並沒有造成渙散軍心的惡果啊;或者狡辯說,如果戰疫隊伍足夠團結、又何必在意方方日記的影響力呢?
那麼,對於這些說法、胡椒想要反問一句:當你身邊發現一隻蚊蠅時,是不是它沒有叮咬你,你也想儘快把它打死?即便你的身體非常強壯、被它叮咬幾下也沒有問題?
魯迅先生在一篇文章中說:「蒼蠅們所首先發見的是他(戰士)的缺點和傷痕,嘬著,營營地叫著,以為得意,以為比死了的戰士更英雄。但是戰士已經戰死了,不再來揮去他們。於是乎蒼蠅們即更其營營地叫,自以為倒是不朽的聲音...」
就是在這篇文章裡,魯迅先生說出了下面這句著名的話:「有缺點的戰士終竟是戰士,完美的蒼蠅也終竟不過是蒼蠅。」
具體到這次戰疫,參戰的所有專家官員、醫護人員,只要沒有臨陣脫逃,不是一問三不知;只要堅持一線,沒鑽營奔競、發國難財;無論工作能力大小,無論是不是有過工作失誤,統統都是戰疫中的「戰士」。
這就像在戰場上,只要把子彈對準敵人發射,無論命中率多高,就是一個戰壕的戰友,不能在這個時候因為他不是百發百中的神槍手而拿他問罪。
方方女士本來也可以成為戰士的,只是把戰鬥的目標選錯了。胡椒在閱讀其《武漢日記》時,一直有幅景象浮現在腦海,那就是魯迅先生筆下的蒼蠅「營營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