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單聽這個名字已經很別致,很動人。在東歐一個叫捷克斯洛伐克的地方,於伊士坦堡和柏林之間,比鄰奧匈帝國,基督教火炬的邊陲。一個建在七個山丘之上綺麗古典的城市,藍色的伏爾塔瓦河幽波渺渺,那一大片蜿蜒的鬰藍,是一個藍得牽動人柔腸的國度。她曾飽受戰火的烤焦,先被納粹德國吞噬,又被蘇聯的坦克壓碎了布拉格。一個歷經苦難的民族,苦難和悲情也誕生了思想的熟慧。卡夫卡,昆德拉這些不朽的名字,又使布拉格在世界文學令人注目的地位上,如她名產的水晶和寶石般閃著耀眼的光芒。
第一次認識布拉格,是電影《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男主角湯瑪士在草地長椅上看書等女主角。兩人第一次對話, 他問女主角泰莉莎看什麼書,她在看《安娜·卡列尼娜》。後來,兩人在公寓一宵綣戀,湯瑪士醒來,發現自己的手和泰莉莎的手還緊緊相握,為了靜靜離開,他輕輕扳開她的手,隨手從床頭取過一本書讓她抓著… …蘇聯軍隊開進了布拉格,坦克的履帶聲在大街上軋軋而過,捷克人躲進了咖啡館看書,在書中尋找美麗的文字,美麗的思想,入侵者的坦克擋不住書中的真理,布拉格依然充滿書卷味有著她獨特的文化氣質。後來還知道社會變革後的捷克更選了一位著名的戲劇家做總統。哈姆雷特那關於生存意義的思考,使作家總統具有了哲學家治國的份量,捷克不可謂不獨特。布拉格――該是怎樣一個心棲夢遠的地方。
隆冬一月的布拉格非常寒冷,但赴一個布拉格的約會永遠不會白來,因為那是一個有感覺的地方,任何時候都吸引著許許多多的人們。我們一到先去了市區,遊人熙來攘往,景象熱鬧。專售名產水晶和寶石的商店琳琅滿目,大大小小的書店散布,令人意外地竟看到一本曾被搬上銀幕,也是著名捷克作家寫的書《好兵帥克》。因為天氣冷,街上賣一種摻了香料的滾燙的混合紅酒,生意很好。還有賣炒慄子的,只是沒有放砂糖,也很受歡迎。
市中心分五個區:舊廣場,新廣場,猶太區,側區,大堡壘。著名的查理士橋連接著舊廣場和側區。大橋是用石塊鋪 成,橋面寬闊,兩旁是一座座石像,都是紀念和布拉格有關的歷史宗教人物。而自中古以來,舊廣場是中心的中心。廣場的一角裝著舉世聞名的天文鐘的鐘樓,每小時報時,象徵死亡的骷髏就會活動,十二門徒在窗口逐一現身。那一刻大鐘下圍滿了人群,遙望這古老的鐘聲和生動的窗口開啟和閉合過多少人生。鐘樓對面就是卡 夫卡的紀念館,和他的紅顏知己美蓮娜為名的咖啡館。輝煌的巴洛克教堂遙遙相對。
教堂裡聖燭瑩然,四壁是油畫聖像,燙金雕刻。一盞極大的水晶燈正中垂下,燦爛通透。教堂沒有暖氣,我們聽不懂捷克語。然而聖詠並無國界,把信與不信的人都籠罩在一種祥和溫馨的氣氛裡。即使是隆冬時分,即使外面的氣溫是零下十度。
而布拉格還應該要去的地方,就是那裡的猶太區的新古教堂(相對於耶路撒冷的聖殿), 和參差沉寂的猶太墳場。旅行指南告訴我們;猶太人在布拉格聚居有超過一千年的歷史,其中充滿了動蕩和恐懼的起伏。自十一世紀十字軍東徵,散居的猶太人就被趕到一塊,築以高牆,與其他民居分開。並規限他們以黃衣辨別,方便其他居民隨時侮辱,甚至殺害。直至一八四八年高牆才被拆掉,猶太人終於得到公民身份。
新古猶太教堂建於1270年,由於年代久遠,地基比現代建築低了一層,看上去特別矮小。步下石階,幽暗的日光自高窗投入,分作五瓣的拱頂之下,帶黃的四壁蕭條,古銅吊燈,黒鐵欄杆,橡木座位,無不線條儉樸,只有藏經壁龕前垂著壓金刺繡的帳幔,在一片沉鬱中顯著褪 色的華麗。歷史半沉埋,苦難磨不掉一個文化的尊嚴。
猶太墳場據說是在十五世紀開闢,因範圍受到嚴格限制,只好葬了一層,又在其上再葬一層,如此竟葬了十幾層,不知十幾二十萬人。到訪那天,墳場關閉,透過鐵柵窺望,墓碑亂密傾斜,一片默然。墓地終結了死者的悲劇,也引發生者對存在的沉思。
生死皆擠逼,站在今日這絢美的城市,深感文明背後的滄桑。或許生命真的很悲哀,更令人戀棧一切得來不易。
空氣清冽,天上什麼時候也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花來。
(摘編自澳洲網www.au123.com 文:周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