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掃黃的政治邏輯

2020-12-15 上觀

央視對於東莞色情業的報導,讓這座城市在馬年伊始,以很不光彩的方式登上了媒體頭條。不論男性媒體人以一種怎樣的方式冷嘲熱諷、甚至激動地喊出「東莞挺住」的口號,都無法改變色情業在當下中國語境中的負面定位,也不可能扭轉「掃黃」的政治和文化正確。

 

這件事情值得琢磨之處在於,東莞作為「東方性都」早已是公開的秘密。2012年大熱的三級港片《一路向西》,讓東莞之前大手筆的城市宣傳片相形見絀。正因如此,央視為什麼選擇在春節假後、新聞稀薄的節點,捅破一層已經達成「共識」的窗戶紙?這背後的政治邏輯,值得玩味。

 

中央媒體祭出組合拳

 

事實上,這不是央視第一次揭批東莞色情業。11年前的2003年1月21日,央視就曾報導過東莞樟木頭鎮脫衣舞色情服務。

 

不過兩相對比發現,這次央視報導的策劃不僅比11年前更為豐富,還獲得了其他中央媒體的相互呼應。

 

曝光以來,央視不僅通過新聞頻道滾動播報,還在《焦點訪談》做了重點報導。此外,央視還推出了相關評論和後續報導,整個報導體系構成了一套組合拳。

 

在央視首輪報導之後和《焦點訪談》之前,新華社迅速跟進,刊發了「新華時評」《陽光之下,誰打造了法外「色情特區」》。這篇評論將矛頭指向了地方管理者:色情服務猖獗,監管者難辭其咎。不淨化好自身的隊伍,又何談有效遏制色情服務的蔓延。

 

廣東警方高效跟進

 

值得注意的是,廣東方面的跟進,十分高效且十分高調。2月9日上午央視報導推出,下午行動就已開始。據報導,東莞從9日下午開始,共出動6525名警力,對全市所有桑拿、沐足以及娛樂場所同時進行檢查行動。清查行動進行了兩輪,一輪在下午3點,對媒體開放;第二輪則在晚間九點。

 

從官方報導能夠發現,這次看似突然的行動,其實組織相當嚴密。在第一輪清查中,東莞市五個分局總共對42個場所進行清查,抓獲了67名涉嫌色情交易的人員。按照此前報導,這次清查發生在下午;根據常識判斷,夜間或凌晨才是這類場所活躍的時期,一般行動也多安排在這個時間。

 

比如2012年7月28日,東莞市公安局曾通報過一起掃黃行動,稱通過舉報、暗訪並「縝密部署」,27日凌晨有關部門組織警力70多名,對某酒店進行查處,當場抓獲該桑拿部工作人員26人,涉嫌賣淫嫖娼人員68人,其他有關人員52人。

 

而此次迅速掃黃,能在下午3點抓獲67人,不輸兩年前的凌晨一役,可見對42個場所清查之徹底。如果沒有事先的周密部署,恐怕很難達到這樣的效果。

 

從人數來看,首輪清查也是戰功赫赫。半年前的8月11日至15日,號稱「重拳」的東莞掃黃行動,5天裡也不過抓獲了209名犯罪嫌疑人,主要集中在最後一天,在兩處酒店抓獲了163人。前面幾天一共才抓了40多人,還是採取的「突擊檢查」方式。

 

而9日上午央視報導之後,東莞早已滿城風雨;此時重拳出擊,還能有不少的斬獲,也讓人感慨廣東警方效率之高。

 

地方最高領導全力支持

 

為何東莞警方能如此高效?據廣東媒體報導,省委書記胡春華對此作出重要批示,強調要組織專項行動堅決打擊,並對掃黃行動提出了「像去年打擊毒品一樣掃黃,先治標,打出聲威,再治本,綜合治理」的要求。

 

一位由政治局委員兼任的省委書記,如此高調的支持掃黃較為罕見。與其他地方、企業遭遇央視曝光後的狼狽相比,廣東似乎沒有將這次曝光看做醜事,反而把它當做了某種契機。

 

什麼契機呢?我們可以結合胡春華本人的治粵動作來稍作分析。

 

十八大上,孫政才和胡春華兩名「60後」晉升政治局委員,分別執掌重慶和廣東。兩人各有自己的棘手之處。孫政才需要處理重慶遺留問題;而胡春華則要應對廣東的「老問題」。在中國政壇上,廣東屬於本地政治勢力較為頑固的省份。對於空降此地的官員而言,應對「地頭蛇」頗為棘手。

 

在廣東,無論是胡春華還是汪洋,上任之後都會把反腐作為既定動作。汪洋在廣東反腐五年。而胡春華上任不久,省委就安排10個巡視組巡視廣東各地。胡履新一年多,廣東就有大批地方官員落馬。有觀察人士認為,以反腐瓦解本地頑固勢力、從而推動改革,似乎已經成為廣東地方官的政治共識。而去年10月底,中央巡視組進駐廣東。

 

另外,胡春華履新以來,廣東兩個比較重要的人事調動都與政法系統有關。去年底,經中共中央批准,「嫦娥工程」總指揮馬興瑞匆匆空降廣東,任廣東省委副書記,併兼任省政法委書記。此外,現任廣東省副省長、公安廳長李春生,也是在去年3月由公安部空降,並主導了轟動一時的毒村掃毒行動。

 

2013年12月29日凌晨,3000警力集結在汕尾陸豐博社村,一舉摧毀18個特大製販毒犯罪團夥,並將頭號目標人物——博社村村支書、村委會主任蔡東家抓捕。

 

時隔不到兩個月,廣東又從東莞入手,高調掃黃。不論掃毒還是掃黃,都可謂「高舉高打」。

 

黃、毒、腐,是困擾廣東的重要問題。黃和毒,不僅本身在製造腐源,更為腐敗製造了金源,還成為政治頑固勢力的後援。所以,掃毒也好、掃黃也罷,在為一方百姓求福祉的同時,還能達到掃除腐源、金源和後援的目的,實現對腐敗勢力的有力打擊。有媒體推測,廣東在高調治黃毒的同時,將會再抓本土老虎入籠。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本文編輯:張馳 編輯郵箱:shguancha@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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