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北京商報
境內疫情的緩解並沒有讓免稅店鬆口氣。自救成為大家熬到太陽升起那一刻前的必選動作。近期，日上免稅行上線的「CDF會員購北京」小程序出現的大量付款訂單被作廢BUG事件，讓中免集團的會員制跨境電商籌謀浮出水面。有多位消費者都向北京商報記者表示，「CDF會員購北京」平臺「與眾不同」的操作方式謎點重重：一方面平臺上銷售的商品並非「免稅品」且都納入跨境電商限額之中；但另一方面，這些商品價格與日上實體免稅店中幾乎一樣甚至更低，買家也需滿足有「90天內入境記錄」等要求。一時間，人們對「CDF會員購北京」到底是網絡免稅店還是跨境電商疑惑不已。那麼，到底中免的線上購物打的什麼牌？新版圖又能否支撐起中免的漫漫自救路呢？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01
免稅店轉線上還是跨境電商？
「4月3號日上的公眾號跳出來可以在家買買買，一開始還不相信。」消費者賀齊回憶，根據日上免稅行北京官微當時發布的報名信息，「CDF會員購北京」平臺每周會徵集5000名試水網購平臺的「志願者」，志願者需要同時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在過去180天內有過入境記錄，需要提供入境地、航班、座位、身份證、護照等信息，二是CDF會員帳號裡有500以上的積分。「志願者」按步驟填寫信息報名後，如果被抽中，就可用自己的500會員積分換取這次不出境在家買買買的資格。
儘管官宣可以在家買買買的公眾號確實是自己每次出境在日上積分、出示會員卡的「日上免稅行北京」，但一方面對於首批5000個志願者的甜棗是否會落在自己頭上並不抱希望，另一方面26000元的額度以及平臺的「商品稅費由中免按照國家政策全額繳納」表態，讓自己對價格優勢並不期待。「現在國內電商碰到618、雙十一，促銷力度並不小，日上的價格優勢就是『免稅』，如果把稅都交了，那肯定會羊毛出在羊身上。」
然而接下來一周的時間裡，自己無論是好友圈還是社交APP中其他消費者不斷曬出的「超值」體驗，都讓自己心動不已。
抱著「最多損失個500積分」的態度，4月9日，賀齊按照公眾號的流程遞交了申請，4月15日，賀齊成功獲得體驗日上網上商城的資格。根據操作提醒，日上方面表示，此次體驗名為「CDF會員購北京」，平臺為「CDF會員購北京」線上商城，被抽中的志願者可在資格通過後的一個月內在該平臺購買相關上面，總額為最高26000元。
然而更讓賀齊想不到的是，在自己為期一個月的會員期滿後，聽小紅書裡有大V稱日上的這次免稅資格可以反覆申請，於是用原本的航班信息再次嘗試，依然成功「中籤」，且入境時間早已超過了180天這一期限。
就在5月22日，日上上述微信公眾號又發布了一條會員資格獲取新規則，即：如果消費者本人已經成為「CDF會員購北京」的會員，可以邀請3位新會員入會且新會員仍需持有國際航班回程信息、手機號、身份證號等信息，不能重複報名。
北京商報記者在小程序內的「幫助中心」查找發現，目前「CDF會員購北京」線上商城的服務對象僅為受邀請會員。換言之，目前只有經平臺綜合評估的符合購物資格，且有90天內國際航班回程信息的常旅客、中免會員、日上會員等才可以成為受邀對象。如果消費者不在邀約範圍內，就無法獲得購買資格。
賀齊直言，雖然自己反覆申請會員都順利獲得資格，但在竊喜之餘，她也有著自己的不解：新上線的這一網購平臺，明明定位是跨境電商，但不論是申請會員資格還是購買商品，均有著與免稅購物類似的前提條件：提供自己的入境航班信息、護照號等，且標準還並不固定。更為重要的是，雖然該平臺強調銷售的是「完稅商品」，但在結算時，平臺並未告知商品價格中含有多少的稅款，「所以我購買的商品到底是繳沒繳稅？產品的價格體系是怎麼樣的？這個平臺究竟屬於什麼性質？甚至將來會不會被要求補稅？」不少消費者接連拋出的種種疑問，而日前該平臺接連出現的BUG更是讓部分消費者對「CDF會員購北京」的不安情緒被進一步放大。
截至發稿時，北京商報記者就「CDF會員購北京」平臺會員資格標準相關情況詢問中免集團尚未得到明確回復。
但就在日前根據中國國旅披露的2019年年度股東大會會議資料中也明確提到，該公司2020年度的經營計劃之一就是探索新型電商模式，大力推動會員電商業務開展。
02
商品免稅還是進口貿易完稅
其實，消費者對於中免線上購物平臺的疑惑遠不止會員資格制度本身。
根據CDF會員購北京平臺規定，會員每單訂購限額為5000元，同款單品限購8個，訂單單價商品在5000元以上則每人每次限購一件，該平臺購買的商品會佔用個人26000元的的跨境電商年度額度，一切看上去與普通跨境電商並沒有區別。
但經過比對，賀齊們發現，CDF會員購北京平臺聲稱已經完稅的商品價格，卻與日上正常開店營業時的免稅商品價格一致，甚至更低。
例如，賀齊下單的海藍之謎璀璨亮膚套裝，去年年底回國時，在T3購買的價格約為4800元/套，但此次「CDF會員購北京」為4768元/套，會員特別折扣後低至3814.4元/套；CPB沁肌調理精華露此前日上線下入境免稅店的價格為578元/瓶，此次「CDF會員購北京」同樣為578元/瓶，會員特別折扣後低至491.3元/套，酒類產品的價格也出現類似的情況。
「完稅的價格比免稅的價格還要低25%，就算是用清庫存也無法理解。」自稱玻璃心的賀齊十分謹慎的下了第一單，一套海藍之謎璀璨亮膚套裝，兩周之後貨物到手。「正好我手裡那套去年底買的沒拆封，兩套商品自己比了一下，又拿去給關係好的專櫃銷售看了，確實是正品，但專櫃的都解釋不了這個價格體系是怎麼回事，只是說打折沒這麼打的。」
財稅專家、中國社科院研究員張斌告訴北京商報記者，在我國現行的制度框架中，跨境電商和免稅零售兩個業態的繳稅規則是截然不同的，跨境電商即使消費者符合年度限額26000元、單筆交易5000元以內等條件，也仍然需要按規定繳稅，而且超出部分稅率要按照一般貿易進口實行；免稅零售則是對限定人群在限定額度內購買符合規定的商品免稅。
具體來說，在限值以內進口的跨境電子商務零售進口商品，關稅稅率暫設為0%，進口環節增值稅、消費稅取消免徵稅額，暫按法定應納稅額的70%徵收。而如果進口貨物完稅價格超過單次交易限值但低於年度交易限值，且訂單下僅一件商品時，可以自跨境電商零售渠道進口，按照貨物稅率全額徵收關稅和進口環節增值稅、消費稅，交易額計入年度交易總額。
2016年，財政部、商務部、海關總署等多部門聯合發布通知，明確進境旅客持進出境有效證件和搭乘公共運輸交通工具的憑證購買，或者未搭乘公共運輸交通工具的進境旅客持進出境有效證件，可以在口岸進境免稅店購買免除了關稅、進口環節增值稅和消費稅的免稅商品。對於免稅購物金額，在維持居民旅客進境物品5000元人民幣免稅限額不變基礎上，允許其在口岸進境免稅店增加一定數量的免稅購物額，連同境外免稅購物額總計不超過8000元人民幣。
截至發稿時，中免集團尚未得到明確回復。
在此情況下，北商研究院特約專家、北京商業經濟學會常務副會長賴陽提出，中免的北京跨境電商平臺採取了實體免稅店相同的商品價格，可能是為了清理疫情期免稅品庫存積壓，或者因平臺尚處試運行期間採取的「限時折扣」，如果進入正常運營、全面開放的狀態後，按理來說售價應該不會比免稅店中還低。
03
自救還是違規？
此前有媒體報導稱在中國國旅2019年度股東大會上，該公司相關負責人曾回應為何目前旗下網上銷售商品與免稅店中售價一致的問題。這位負責人表示，北京的平臺屬於跨境電商，客戶拿到的價格與免稅店一樣，主要是公司為了讓沒有出境的遊客能夠享受到免稅的價格，但對於合規性以及是否會對其他跨境電商平臺產生不正當競爭的疑問一直沒有打消。
出境遊恢復遙遙無期，剝離了國旅總社、「主攻」免稅業務僅一年左右的中國國旅，如今已經站在了命運的岔路口。是暫時藉助跨境電商「回血」，還是未來逐步強化線上業務這一新版圖佔比？不可否認，這道重要的選擇題將直接決定未來中免乃至整個中國旅遊集團的定位和發展方向。
根據中國國旅發布的2020年一季度報，該公司出現了2009年上市以來的首次單季度淨利潤虧損、虧損額度逾1.2億元。而且，報告期內，中國國旅營收、淨利潤均同比大幅下降，降幅分別達到了44.23%和105.21%。在這份財報中，中國國旅明確指出，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一季度公司免稅商店客源同比大幅下降，部分免稅商店先後閉店或調整營業時間，從而對公司正常的經營造成較大影響。
對此，中國國旅採取應對措施之一，就是根據自身經營特點不斷創新和優化線上購物模式，加大免稅品線上預定的銷售和促銷力度，減少疫情對公司經營的衝擊。此外，還有媒體報導稱，就在中國國旅的2019年度股東大會上，中國國旅一方還提出，目前公司50%收入都來自於線上，而未來這一比例還會持續提高。公司已專門成立了新零售事業部，強化這一版塊的「分量」。「可見，跨境電商對於中國國旅、中免來說，可能並非是一個短期的應急之舉，很可能是未來其重點步子的新市場。」有專家直言。
不過，賴陽也指出，從免稅到跨境電商，看似都主要做的是進口商品零售生意，但二者的操作思路卻有著本質的區別，信息化、貨源、運營管理水平都直接決定著企業能否在當前競爭激烈的跨境電商市場中立足。
實際上，早在2014年10月，中免集團官網就曾發布消息稱，中免（深圳）商務科技有限公司、中國國際旅行社總社有限公司兩家公司「整合集團內部優勢資源，快速推進跨境電商業務發展」召開了專題會議，雙方將全面推動「中免商城」業務發展。次年1月下旬，中免商城上線試運營，明確提出由該商城承擔相關稅費，突破免稅實體門店購物的條件限制，讓所有人足不出戶、即時享受「免稅」價格。出人意料的是，不到兩年後中免商城就走向了悄然關閉的結局。彼時，業內有觀點認為，停運的主要原因是免郵+「免稅」的高成本運營方式令其虧損面快速擴大。
「如果中免能夠將自己在免稅商品上的採購優勢充分運用到跨境電商上來，且根據此前免稅銷售形成的消費畫像進行有針對性的營銷，也許可以在跨境電商行業中打出一片自己的市場。」但賴陽同時擔憂稱，中免銷售的商品之所以對消費者有較強吸引力，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免稅的體系下，價格較跨境電商平臺、商場專櫃都有明顯優勢，但未來隨著中免的跨境電商銷售規模逐步擴大，其線上商城還能保持多久的「免稅」價格，確實很難說。
賴陽認為，整體來看，絕大多數傳統企業積極探索電商卻成績不盡如人意的原因就是自己並非電商專業團隊出身，即使外包給第三方，也很難從源頭上提出專業的技術框架，最後往往砸了大價錢投入卻效果平平，「從這個角度來說，未來中免想要真正分得跨境電商行業一杯羹，在系統和管理機制的完善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