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辛棄疾《永遇樂》中這句詞看起來用詞簡潔,讀來卻總有著一股無法抹去的悲哀和感傷,英雄遲暮一向是人間最傷心的事情。
生老病死是不能逃避的自然規律,哪怕曾經八面威風,徵戰沙場的英雄也終究不能逃過垂垂老朽的那一天,就好像張學良一樣,曾經東北地區意氣風發的少帥,曾經西安華清池旁大義無畏,逼蔣抗日的民族英雄,最後卻在異國他鄉成為了一個步履蹣跚,意識含混的垂暮老人,時間的力量總是強大的,時間的力量也總是無情的。
楊虎城將軍的後人楊瀚遵循先輩醫囑,曾經飛去夏威夷看望這個曾經與楊虎城將軍一起挽救民族危亡的老人,但是,當楊瀚見到張學良之時,後者身上已經全然看不見當初的英雄虎氣了,只是拉著楊瀚的手,說了簡單的四個字:「你好,你好」。
其實,張學良與楊虎城的故事,還得從上世紀三十年代說起。
一、張楊的「西安往事」
西安的華清池一共經歷了兩次中國的政治格局的變化,一次是在唐朝,帝王和貴妃華清池內春宵苦短,纏綿悱惻,最終招來安史之亂,一次是在近代,華清池旁,兩位將軍兵諫蔣介石,為風雨飄搖中的國家博得了一線生機。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對於中國而言,是一段戰火紛飛的歲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歷史,日本人的鐵騎侵入中華錦繡江山,日本人的槍刀在屠戮中國無辜的平民,但是當時的國民政府卻置來勢洶洶的外來侵略者於不顧,堅持「攘外必先安內」,眼看著五千年舊山河就要一朝傾敗,張學良和楊虎城坐不住了。
1936年12月12日,這是註定要載入中華民族史冊的一天,在西安華清池旁,少帥張學良與楊虎城將軍一起為了國家民族的利益,棄個人的安危於不顧,決定用兵諫的方法逼迫固執己見的蔣介石考慮整個民族的存亡,這也就是歷史上的「雙十二事變」,這叫做「西安事變」。
最後的結果我們都很清楚,西安事變得到了和平解決,蔣介石同意合作抗日,民族的命運就此轉折,但是,我們大多數人不知道的是,在西安事變結束之後,作為兵諫發起者的楊虎城和張學良卻遭到了蔣介石的瘋狂報復。
在西安事變之後,楊虎城將軍為了躲避報復,不得不借著考察的名義出國避禍,但是隨著抗日戰爭越來越膠著,身為將士的楊虎城忍不住回國了,然而,楊虎城將軍在回國之後,還沒有來得及為抗日做出貢獻,便被蔣介石秘密抓捕了,隨後楊虎城和他的家人連同秘書都被殘忍殺害了。
楊虎城將軍慘死,少帥張學良的處境也同樣不好,由於忌憚張學良的影響力,蔣介石不敢像對待楊虎城將軍一樣處死張學良,但是他卻囚禁了張學良半個多世紀,當少帥再次獲得自由的時候已經變成了衰朽的老者,物是人非,未語淚流。
總之,西安事變對於民族而言,是一個命運的轉折點,西安事變之後,合作抗日成了時代的主流,為危亡中的中國搶來了一線生機,對於張楊二人來說,西安事變同樣是一個命運的轉折點,事變之後,兩人的大好前途徹底沒了,一人慘死黃泉,一人被囚半生。
但是,楊虎城將軍雖然犧牲了,但是張楊之間的情誼卻並沒有消失,而是傳給了後代。
二、楊拯民與張學良
楊虎城將軍的犧牲,令無數愛國的仁人志士悲痛不已,但是不幸中的萬幸,楊虎城將軍的後代並沒有全部死在屠刀之下,他的長子楊拯民活了下來。
「拯民」就是拯救萬民,從名字上就能夠看出楊虎城將軍對長子寄予厚望,而楊拯民也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他從小就十分聰穎,喜歡跟著父親到處跑,因而較早地結識了與楊虎城情誼深厚的張學良。
後來,楊家慘遭橫禍,楊拯民僥倖逃過了一劫,他繼續投身革命事業,並且做出了突出貢獻,在新中國成立之後,也擔任過要職,而且,他也一直在牽掛因為與父親一起發動西安事變而被蔣介石報復囚禁的張學良。
1900年,被囚禁半個多世紀的張學良終於擺脫牢籠,再一次呼吸到了自由新鮮的空氣,得知這個消息的楊拯民也很高興,馬上就要準備要去看望張學良,但是事不湊巧,楊拯民臨時患病,因此沒有成行,而這也成為了楊拯民的一塊心病。
在臨死之前,楊拯民依舊沒有忘記張學良,他殷勤囑咐守在身邊的子女,讓他們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去看望張學良。楊拯民的兩個兒子都把這話記在了腦海之中,準備以後有時間就去完成父親未了的遺願。
總之,戰友之間的情誼總之是深厚而長久的,哪怕已經過去了半個多世紀,哪怕楊虎城將軍的屍骨已經永埋地下,但是張楊之間的情誼卻並沒有隨風飄散,反而一代代傳了下去,在時光的醞釀中,越發醇厚。
那麼,楊拯民的後人去看望張學良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呢?
三、英雄也有垂暮時
張學良在重獲自由之後,就以探親訪友的名義來到了美國,隨後定居在美國的夏威夷,然而,在1999年的一天,張學良卻迎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他就是楊拯民的兒子楊瀚。
自從父親臨終前囑咐自己一定要去看望張學良之後,楊瀚就一直把這件事掛在心頭,終於有了足夠的空閒時間,楊瀚便飛往夏威夷看望已經接近的百歲的張學良,但是,在見到張學良的那一刻,楊瀚卻感覺有著意外。
站在自己面前的張學良已經不是西安事變時的少帥了,而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現在張學良的面前,楊瀚清楚地感知到了這一點,張學良在有生之年能夠再次看到楊虎城的後人也非常激動,但是他已經年邁到不能夠清楚地表辭達意了,只是拉著楊瀚的手,顫抖著說:「你好,你好」。
第二年,張學良過百歲生日,楊瀚再次來到了夏威夷為老人慶生,這一次,張學良同樣沒有多的表達,只是簡簡單單說了四個字,「你好,謝謝」,後來,楊瀚推著張學良在沙灘上漫步,張學良也始終沒有說什麼話。
「你好,謝謝」,再簡單不過的禮節性用語,從百歲高齡的張學良口中說出來卻總有一股無法言說的悲傷,從來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但是,不過美人也好,名將也罷,都會有衰朽遲暮的一天,有時候,人在自然面前就是這麼無力。
結語:
近代史的一百年時光,對於我們而言不過是一段過去的歲月,高中歷史課本上的幾頁紙,但是,對於真正經歷過那段歲月的人而言,那卻是他們的一生。
就好像張學良一樣,在那段戰火紛飛的崢嶸歲月之中,他是意氣風發的青年,逐浪而出的英雄,但是若干年過去,狼煙靖了,烽火滅了,同樣,英雄也老了,哪怕面對當年戰友的後代,哪怕心中激動,從口中說出來的,卻也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英雄暮年,讓人感傷,卻也同樣讓人敬佩,因為現在的衰朽並不能掩蓋曾經的輝煌,老去的只是身體,而永存的是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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