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桃苗族自治縣沙壩河鄉安花苗寨,自古即上有「九溪十六寨」下有「一河安花十八堡」之美譽:「一河」指的就是由九溪匯流而成的沙壩河。距松桃縣城不足百裡,溯銅仁小江口而上也不足百裡。過去交通閉塞,現在交通便利,每天有一趟湖南懷化到重慶梅江的客運列車,中途停靠的就是沙壩站。
「暖暖遠人村,依依墟裡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這是古人寫村落的詩,也是安花苗寨的寫照。其中的芭蕉灣,30多戶人家,人字形木樓,四面環山,一灣小河從門前流過,一房水碾殘骸靜靜地躺在河岸。芭蕉灣河上遊是半河苗寨,前面有一條小河流過,名為半河。武陵大地上聞名遐邇的「九溪十六寨」指的就是這裡。九條溪流從高山上蜿蜒曲折奔流著,十六個原始古苗寨散落在九溪邊上的臺地與綠樹間,樹木簇擁的青山周圍是一塊塊形狀各異的稻田。
界牌古村落就坐落於九溪匯合而成的沙壩河上那高高的半山坳,兩百多座木樓背靠大山,圍構成一個大大的稜形,堪稱「黔東最大的木樓古苗寨」。
安花,猶如她名字一樣漂亮!如此動聽的名字,經常引起疑問:為什麼叫「安花」?
我是從老人們口中和翻閱有關資料才得知一二的。明時,銅仁區域設有銅仁、石阡、思南、烏羅四府。思南府下設有安化縣,當時的沙壩為其管轄。沙壩以外的苗族人把沙壩苗區叫做「安化」,諧苗音「安花」。後來安化縣移建和行政區域變化,此地劃歸銅仁府銅仁縣,1956年松桃成立苗族自治縣,再劃歸松桃管轄,叫沙壩河鄉。苗族仍對此地叫「安花」,古有「安花十二寨」之稱,現由半河、王普、界牌、茅坪、天星等苗族村組成。
其實「安花」這個名字早就流傳在苗族遷徙的古歌裡和苗謠兒歌裡,武陵山區苗族人大多都知道安花這地名。
記得小時隨父母到相鄰苗寨走親戚,總會引來親戚老表們對安花的調侃與讚美:「亦云南瓜亦金瓜,金瓜踐踩更圓滑;仰望抬頭向安花,安花家有美嬌娘;欲尋佳偶娶回鄉,嶽丈嶽母不應答。」唱到這裡就打住了,這一是嚮往安花的美好,二是可以調侃安花人。此苗歌成為了苗族人的「絕世經典」,自今,安花人還未對出「下聯」。還有一首傳唱安花歷史淵源的苗歌:「石硯安花十八堡,石硯八堡九重旗。石硯安花有名古,有名有聲得民心。」
與苗族民間故事一樣,苗歌也是記錄和傳播苗族信息的重要工具。改革開放以前,安花苗歌雖然小有名氣,但因受生活和環境條件影響,少有傳唱。近些年來,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加上智慧型手機的普及與微信的普及,唱苗歌的人也越來越多。在安花每逢過年過節或遇喜事,人們都要用苗對唱歌,久而久之,沉寂的安花苗寨又名聲大振,如今的安花人可說人人會唱苗歌,個個愛聽苗歌。不少到沿海打工的安花人,在做工的地方用手機連接音箱,邊工作邊聽苗歌,既不影響工作又有益健康。下班了,仍用微信與群友對唱到夜深人靜。
有一次,我和安花苗族歌手龍正八出差北京,遠嫁北京的松桃苗家大姐聽說後,特邀我們去她家做客,只是為了面對面傾聽一回龍正八唱的安花苗歌。第二天,我們結伴同行,穿著苗族服裝去遊天安門廣場,邊玩邊唱。在天安門上,我想起幾年前從安花苗寨嫁出去的苗族歌手吳蘭書、龍紅菊兩位民間藝術家,正是她們嫻熟的苗歌原生態演唱藝術徵服了省市縣的評委專家,最後雙雙上了中央電視臺,一下將安花苗歌向全國和世界傳播……說完歌、武、人,再說說安花的苗族絕技文化。
苗族歷經遷徙上千年,從大河邊來到高山絕地,絕地生存,絕地抗爭——絕地生絕技。苗族絕技,安花的儺戲師用來祭祀和表演。儺戲大師歐正寬,也是苗族絕技師。他跟我一個寨子,每次聽到鑼鼓聲,我心就開始澎湃,苗族絕技上演了!
每次表演,院子裡豎起20多米高的刀梯,插刀30多把,刃皆朝上,鋒利無比。燒香後,隨著鑼鼓的節奏,歐正寬吹響牛角,口中念念有詞,用一塊紅布在刀刃上一割,紅布切成兩截,便赤腳爬上刀梯。爬到中間或頂端,展示各種高難度動作,在刀梯頂端再次吹響牛角。這就是苗族的「上刀山」。
「下火海」則由村民端來燒得紅紅的犁田用鏵口,8塊置於地上成一排。歐正寬念完祭詞,赤腳踩上熱騰騰的鏵口,瞬間「嗤嗤」作響。他10歲的兒子跟在後面,如履平地似地從火紅鋼板鏵口上走過。每次表演都贏得遠道而來的客人和父老鄉親陣陣喝彩。
我用視頻攝像將歐正寬的表演記錄下來,製作成視頻發在網上,沒多久被松桃縣委宣傳部負責人看到,先後邀請歐正寬團隊參加了「2016年銅仁市第五屆旅發大會」和「松桃苗族自治縣60周年縣慶」。從此,歐正寬的「安花苗族絕技藝術團」,足跡遍及大江南北。
2017年底,歐正寬的「安花苗族絕技藝術團」應邀進京參加中央電視臺大型節目《我要上春晚》現場錄製。這次錄製的評委是郭冬臨、張凱麗、張信哲、李克勤等明星。來自貴州松桃自治縣的絕技歌舞節目表演完畢,現場響起陣陣掌聲。應主持人要求,歐正寬將絕技藝術團訓練的各種艱苦歷程作了介紹。當主持人任魯豫問他的兒子歐通銳時,歐通銳誠懇回答說:「苗族絕技象徵著苗族人的精神!」「什麼精神?」主持人再次追問。「勇敢!苗族絕技,表達了對美好生活的嚮往!」歐通銳的回答肯定而有力。
安花苗族遷徙歌中唱到,在遠古的遷徙古長徵中,苗族先民們用苗族絕技求生路,用火與野獸對峙,用頭帕攀懸崖、渡江河、過險灘。
安花苗族的另一古老錦繡文化是織錦。苗族頭帕就是苗族用古老的木製織布機織出來的。
有歌既有舞,「舞」與「武」近音。安花盛行苗族武術,可能跟環境與安花人自古就喜歡練習武術有關,練就了一身的剛強與剽悍。界牌苗寨的吳良保,19歲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中,他隻身突破敵方高地,被昆明軍區授予「戰鬥英雄」稱號,獲「二級英雄」獎章,中央軍委記一等功,受到過鄧小平等中央領導人的親切接見。
出生於界牌苗寨的吳付標,朋友劉波在為他撰寫的《剝開營銷的外衣》一書序中寫到:
來自金庸筆下西南苗疆的阿標還在本社新聞學院就讀,總是很有禮貌地稱呼我們這些年長他幾歲的人為老師。
來自金庸筆下西南苗疆的他,新華社中國新聞學院研究生部國際新聞專業畢業的碩士,系中央電視臺特約評論員。正是有像吳良保和吳付標這樣的安花優秀代表,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安花人志在四方。
有人不解,「安花」因何有剽悍的好男兒?吳良保、吳付標已經詮釋。在這個美好的時代裡,安花那些漂亮的姑娘又如何呢?
前面提到的嫁出去的吳蘭書和龍紅菊兩位著名民間藝術家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就將苗歌唱上了中央電視臺。接下來要說的是生在「九溪十六寨」的吳玉榮,現正就讀北京對外經濟貿易大學研究生,2016年曾赴泰國做漢語志願者,參加了清邁舉行的「第二屆全球苗族婦女峰會」。在那裡,她唱響安花苗歌,傳遞安花聲音,講述中國當代貴州苗鄉新故事,安花苗族的風採在異國他鄉大放異彩。回國後,她呼籲發起了「安花苗疆女性互助聯合會」,可謂是「安花奇女子」,將安花姑娘的美麗帶向了遠方。安花苗族手工藝被張藝謀相中,一夜成名安花半河苗寨有一位織錦老人叫吳書香,是苗族傳統織錦(紡紗、織布)手工藝傳承人,一生與織布機相伴,如今已有七十八歲。當很多織布機早已高掛或被當柴燒掉時,她那已有200多年歷史的織布機還在「唧唧、唧唧」地叫個不停。
我將採訪老人的視頻上傳網上後,一天,北京打來電話給我說要邀請吳書香老人去北京參加著名導演張藝謀的舞臺劇《對話·寓言2047》演出。我當時難以置信,張藝謀這樣的名導就像北京一樣,是如此遙不可及。
一個月後,我們去了北京。
2017年5月9日,在國家大劇院舉行的《對話·寓言2047》新聞發布會上,當吳書香老人開口說話時,張藝謀導演笑了,主持人陳曉楠不由得感慨,這真是「最高齡謀女郎」!張藝謀導演對77歲的吳書香老人高度評價說:「她的質樸代表了苗族人的本質和曾經。」當年6月16日到18日,《對話·寓言2047》在國家大劇院演出,2018年的3月,在上海、杭州、廣州巡演。
從此,有關吳書香「最高齡謀女郎」的報導遍布國內及海外媒體,刷新了人們對「謀女郎」的固有認知,有苗族學者這樣描述吳書香老人:「一覺醒來,便名揚天下!」
這樣的讚譽不僅是送給吳書香老人,也是送給安花苗族,更是送給天底下熱愛生活與美麗的苗族同胞的!
安花,猶如名字一樣漂亮,更多的人已把她記在心上。
安花苗寨裡的文化如花,正含苞待放在祖國大地上,沐浴著新時代的陽光而燦爛芬芳!(歐正進 文/圖)
來源:銅仁日報
(責編:郜林筱(實習)、陳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