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這是一場戰爭,一場名為車諾比的戰爭。」
「我們這裡有最可怕的戰爭——車諾比。」
拿起這本書是去年疫情在家期間,很巧合的一點是當時我們也正面臨著一場異常嚴峻的「人類戰爭」。對於我們這一代沒有經歷過硝煙和戰火的人來說,也許對實際戰爭的了解不是很多,但是不同時代的戰爭總有相似的地方——參與者和經歷者都是人。人的共鳴是很奇妙的東西,經歷了新冠病毒疫情之後,這本書讓我重新思考了「戰爭」和「人性」的涵義,對科學的雙刃劍有了更為清晰的認識。
韋特蘭娜·亞歷山德羅夫娜·阿列克謝耶維奇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關於死亡還是愛情》是白羅斯作家斯韋特蘭娜·亞歷山德羅夫娜·阿列克謝耶維奇的圖書,於2014年6月15日出版。這本書記錄了1986年4月26日發生在車諾比車諾比的反應爐事故。這是史上最浩大的悲劇之一。作者訪問了上百位受到車諾比核災影響的人民,有無辜的居民、消防員、以及那些被徵招去清理災難現場的人員。,並將這些訪談在書中以獨白的方式呈現,人們坦白地述說著痛苦,細膩的獨白讓人身歷其境卻又難以承受。
1986年4月26日凌晨1點23分(UTC+3),烏克蘭普裡皮亞季鄰近的車諾比核電廠的第四號反應堆發生了爆炸。連續的爆炸引發了大火併散發出大量高能輻射物質到大氣層中,這些輻射塵涵蓋了大面積區域。這次災難所釋放出的輻射線劑量是二戰時期爆炸於廣島的原子彈的400倍以上,導致事故後有31人當場死亡,200多人受到嚴重的放射性輻射,之後15年內有6-8萬人死亡,13.4萬人遭受各種程度的輻射疾病折磨,方圓30公裡地區的11.5萬多民眾被迫疏散。
關於事故的起因,官方有兩個互相矛盾的解釋。第一個於1986年8月公布,完全把事故的責任推卸給核電站操縱員。第二個則發布於1991年,該解釋認為事故是由於壓力管式石墨慢化沸水反應堆(RBMK)的設計缺陷導致,尤其是控制棒的設計。另一個促成事故發生的重要因素是職員並沒有收到關於反應堆問題報告。
——以上皆來自百度百科
車諾比四號機組
由於年代久遠,究竟是何種原因導致了這場慘烈的事故,我們已經不得而知。我們不是親歷者,也不能準確地定義。作者正是因此決定走進親歷者的回憶中,從第一視角發掘事件的真相。
「回家之後,我脫掉所有在那裡穿過的衣服,丟進垃圾滑運槽。我把帽子送給我的小兒子,因為他真的很想要,他每時每刻都戴著那頂帽子。
兩年後,他們診斷出他長了腫瘤……剩下的你自己寫,我不想講了。」
全書在描繪受害者情況時有非常直白地展現死亡的殘酷性的文字,血肉模糊、器官變形、生理反應……但這是最讓我記憶最為深刻的一段。事故發生之後,參與核電站清理的工人是受害群體中也許最為無辜和無奈的一類,他們很多人知識水平不高,對輻射、原子這類專業名稱沒有概念,因此很多人沒有正確地穿戴防護設備,即使對事故後果有了一定的了解,也沒有正確的認識到防護的重要性,導致自己和家人在病痛中殘忍離世。這也是事故爆發後傷亡人數驟增的重要原因——對科學的無知、對死亡的僥倖。
「我們坐上巴士,天空好藍,我們要去哪兒?我們的袋子和籃子裡裝著復活節的彩蛋和蛋糕。如果這是戰爭,那和我在書裡看到的很不一樣,應該到處可以看到爆炸。」
「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做好發生核戰的準備,我們建造了核彈避難所。我們想要躲避原子,像躲避炮火一樣。但是原子無處不在,在麵包裡,也在鹽巴裡。我們呼吸、食用著這些輻射。也許你可以不吃麵包和鹽巴,也許你可以飢不擇食,把皮帶煮熟,聞著香味充飢——這些行為我都能理解。但是對於核能,我卻無法理解。」
「死亡已經無處不在,卻沒有人當一回事。」
「白雲在天空飄著,蘋果花也開得茂盛。沒有人攻擊我們,也沒人開槍。只有我們住在這裡。這是戰爭嗎?」
而這一切,離不開封閉的消息,欺瞞實情的責任人和營造假象的高層管理者。
「那麼多人受苦,卻沒有人負責。」
「如果科學家什麼都不知道,作家什麼都不知道,就讓我們用自己的生命和死亡幫助他們。」
「那些農夫與車諾比無關,他們與大自然是一種信任的關係,並非掠奪與被掠奪的關係,千百年來一向如此。他們不能理解發生的事情,只好選擇相信那些科學家或受過教育的人,把這些人當神父一樣。但他們得到的信息卻是:『一切都很正常,沒什麼好害怕的,只要記得吃飯前洗手就好』。」
「車諾比人生下來的孩子身上流的不是血,而是不知名的黃色液體。一些科學家聲稱,那些住在輻射區的猴子變得更聰明了。接下來三代到四代的小孩,都會像愛因斯坦一樣聰明,在我們身上進行的是一次偉大的實驗……」
很可笑的是,人的生命在此刻不過是一場實驗的犧牲品。對於手握政權的人而言,是維護利益的消耗品。我不相信這些人不知道核洩漏的可怕性,但是在權力和利益面前,他們選擇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欺騙這些用雙手餵養他們、用真心支持他們相信他們的人民。
「我當時還不明白,但過了數年後我才終於知道,我們都是這項罪行的共犯,一同參與了這個陰謀。」
「每個人都把自己的行為合理化,為自己找到藉口。我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發現可怕的事情總是悄悄發生在生活中。」
車諾比受害者
有意識的人嘗試了各種努力去提醒無知的人,可是無知的人卻選擇信任「有知識的人」。難道無知的人完全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了嗎?我覺得不是。
「人在坦誠說愛時是如此單純可愛,即使哲學家也只能用近似的字句表達他們的感受,唯有祈禱時說的話才能真切展現一個人的靈魂。」
他們其實在災難裡苦苦掙扎,即使意識到了這場「戰爭」的後果,他們已無力回天。如果祈禱和信任能讓他們對未來仍保留著一絲的希望,他們寧可相信謊言,也不相信真知。你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不過他們不是真的裝睡,而是在死亡裡給自己一個支撐的信念罷了。普通人沒有超級英雄的能力,更沒有一手遮天的權力,想要拯救身邊的人,除了無力的勸誡,只剩下對神明的祈禱。
書中的描述也許很沉重,但是在死亡面前,人類的脆弱也留給了這個殘酷的世界一點溫情。正如本書的書名一樣: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關於死亡還是愛情。
「我記得當時有人說:『你要知道,那已經不是你的丈夫了,不是你心愛的人了,而是有強烈輻射、嚴重輻射中毒的人。你如果沒有自殺傾向,就理智一點。』我發狂似的說:『但是我愛他!我愛他』。」
「他們將骨灰罈交給我時,我一點也不害怕,我用手撫摸他的骨灰,裡面有小顆粒,像是沙灘裡的貝殼,那是他的臀骨。我想起他死後的那個晚上,我坐在他身旁,忽然間我看到一縷青煙冒了出來——我在火葬場又看到了一次——那是他的靈魂。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沒看到。當時我感覺我們又見面了。
死亡兩個字,很冰冷。很無情,但我相信愛情是超脫死亡而存在的,別忘了結婚的誓言裡有一句:「不論生老病死,你都願意深愛著你面前的這個人嗎?」。兩個人熱戀的點滴在這個世界上兩人共同走過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過痕跡,更何況還有愛情的結晶——孩子,也許生孩子除了傳宗接代繁衍生息的作用之外,還有著更非凡的意義:他代表著兩個相愛的人曾經在這世上存在過。
在這場戰爭中,參與救援和廢墟清理而犧牲的人常被視為「英雄」。其實對於他們而言,只不過儘自己所能做了該做的事,還記得新冠的時候不記得是哪一位醫生還是護士說過的「這是我的職業要求,是我義不容辭的使命。」
「一個願意犧牲自己的人,並不會覺得自己是特別的個體。他只是想在生命中找到屬於自己的角色。」
「我們都是玄學家,早已脫離這個俗世。我們只生活在夢中,活在高談闊論裡。你一定要在平凡的生命裡增添什麼,才能使一切變得合理,就算在死亡的邊緣也一樣。」
但這並不影響世人對他們的感恩與紀念,因為能把職業視為一生的使命的人,足夠令人尊敬。
重新審視這場「戰爭」,我覺得這是意外,也是必然。在高速發展的時代,人類對科學的探尋始終沒有停步。而這場無止境的探尋,也必然會給人類一定的教訓。別忘了我們發現核能,建造核電站,是為了獲取更高效的能源,以彌補石油和煤炭過度開採導致的燃料不足的困境,在發現科學的進程中,科學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告誡我們存在的危險。
正如車諾比人所言:
「知識並不能算是一種罪惡。那些學者同樣是車諾比的受害者。我希望能成為車諾比事件的倖存者,而不是受害者。」
「車諾比是一個預兆,是一個象徵。我們的日常生活和思維模式都因此改變了。」
在這本書裡,車諾比人視親歷者為親人,把這裡當成唯一的家,互相取暖,而現在也仍有很多人為了找到真相而努力著。我仿佛看到了新冠疫情爆發之後國人團結起來對抗病毒的身影。
「在這裡,沒人會說自己是俄羅斯人、白俄羅斯人,或烏克蘭人。我們都自稱為車諾比人。『我們是從車諾比來的』。『我是車諾比人。』就像另一個種族。就像一個新的國家。」
「為什麼我們要一直在死亡邊緣徘徊?車諾比就是我們僅有的世界。」
「在這裡,我們都是車諾比人,我們不會害怕彼此。我們有同樣的回憶、同樣的命運。到了其他地方,我們就會變成外地人,像麻風病人一樣不受歡迎。」
車諾比
康斯坦丁列昂季耶夫曾寫過,若人類不斷進行物理化學實驗,終將導致更高的努力前來幹涉俗世的生活。
阿列克謝耶維奇自己在後記中也寫道:「書中的人已經見過他人未知的事物。我覺得自己像是在記錄著未來。」
既然選擇了直面科學的挑戰,因此在災難面前,除了哀嚎和抱怨,我們更要做到的是反思和應對。畢竟可怕的不是災難本身,而是選擇坐以待斃聽天由命的人們。
希望我們對待科學,除了好奇,要始終充滿著敬畏,對待自然亦是如此。更希望世人以此為鑑,避免「車諾比事件」的悲劇重演。
好久沒在公眾號和大家見面啦,希望以後會經常見~有什麼想聽的主題也可以給我的公眾號留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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