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高軍賢,他正沉浸在堆得像小山一樣的案卷中分析線索,這讓我們不忍去驚擾他的思路。
在浩瀚的數據中找到蛛絲馬跡、順藤摸瓜戳穿騙局、不遠萬裡圍獵在逃犯罪嫌疑人是經濟犯罪偵查警察的辦案日常。
高軍賢就是這樣一位「獵狐人」,現任天津市公安局經偵總隊一支隊政委。曾榮立個人一等功1次、二等功1次、三等功4次,並榮獲全國優秀人民警察、天津市優秀人民警察等稱號。在首個中國人民警察節到來前夕,被評為全國公安系統二級英雄模範。
2001年,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畢業的高軍賢毅然決然地選擇回到天津。「我畢業的時候,其實可以留在北京,但是咱們天津人無論走到哪,骨子裡都有一種戀家的情懷。」
說起自己的從警之路,他尤為驕傲,「當年我在鄉鎮高中讀書,有時回家坐大巴車會遇到地痞無賴向司機、乘客索要費用,乘客為了息事寧人不得不交錢,而司機師傅一個勁地抱怨。當時我就想當警察,好好治一治、管一管這些人。」
追求自己熱愛的事業,在這件事上,一步都不能退讓。
揣著年少的夢想,高軍賢如願進入了天津市公安局經偵總隊。經偵警察的工作就是對各類經濟犯罪案件進行偵查,捍衛國家經濟安全,守護人民群眾財產。
可有時候,經濟偵查不僅是一場正義與邪惡的較量,更是一次情義與法律的碰撞。
「當時零下十幾度,我和兄弟們在門口蹲守布控了三天,已經完全掌握了犯罪嫌疑人動態。」回憶起那次抓捕,高軍賢慢慢收起了笑容,「那天是大年二十八,我們發現他和老人孩子聚在一起吃火鍋,玻璃上都泛起薄薄的霧氣。當時我就想,是抓還是不抓。如果立即逮捕,我們雖然能加快案件進展,但是對這一家的打擊太大了,況且孩子才五六歲。所以我們最後在車裡守了一夜,在轉天清晨犯罪嫌疑人出門的時候才進行抓捕,刻意避開家中的孩子和老人。」
對於情的憐憫,是以法律為基礎。
經濟犯罪案件偵破難度較高、工作量龐大,對專業素質和業務水平要求近乎苛刻。「幹就要幹出個名堂!」高軍賢每天都在學習金融、財稅、商貿、法律等各個領域的專業知識,面對枯燥的數字和冗長的卷宗,需要足夠的耐心和超凡的定力。「今天不學,說不定明天我們就被『騙』了。」他開玩笑地說,「有時候上億資金數據我們只劃一條線標記,但這細細的標線就是成千上萬條銀行流水的突破口。」
沒有刀光劍影,只有抽絲剝繭的執著。
「我們曾經偵辦一起案件,涉案金額大,受騙人數多,騙局設計複雜,工作開展起來非常困難。」對於被騙去養老錢的群眾、被「花式圈套」弄得暈頭轉向的年輕人來說,尋求經偵警察的幫助成了他們追回本金的希望。
「和普通刑事案件不同,經濟犯罪案件難就難在要串起整個證據鏈,讓犯罪嫌疑人在事實面前認罪伏法。」高軍賢和同事們安撫完一撥又一撥的群眾,轉過頭又鑽進龐大的交易流水中,核查涉案資金的來龍去脈,逐一排除「暗雷」。
「涉案群眾面對財產損失是極度焦躁的,這是人之常情,誰願意自己攢了一輩子的錢血本無歸?」高軍賢百感交集,「所以那次我們邀請一些懂金融知識的涉案群眾向我們介紹情況、補充證據,我們辦案進度快了,群眾也能真正理解、支持我們的工作。」
有過硬的肩膀,不怕事,能扛事;有過硬的意志,事不成,不罷休;有過硬的本領,能幹事,幹成事。在高軍賢身上,閃耀著天津經偵警察的光芒。
在20年的經偵歷程中,高軍賢先後主偵、參與破獲公安部督辦的多起涉稅重特大案件,抓獲犯罪嫌疑人700餘名,重創涉稅犯罪團夥和網絡,為國家和企業挽回經濟損失數十億元,特別是在「獵狐」行動中,多國跨境追逃犯罪嫌疑人,有效震懾了企圖潛逃境外的不法分子。
「所有抓捕行動,我肯定衝在第一個。」在高軍賢的追逃經歷中,這樣的「衝」有很多次,無論和多麼兇險的犯罪嫌疑人短兵相接。「有一次我和四個兄弟執行抓捕任務,我們守在四間屋子都沒有任何發現,我馬上意識到不對勁,趕緊下令集合。這時候我在門後找到了犯罪嫌疑人,又搜出一把藏在枕頭下的幾十釐米長刀,想想還真後怕。但我不第一個上,誰上?」
什麼是兄弟,是空閒時間把酒言歡的陪伴;什麼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是無條件信任並託付生命的人。
2019年的夏天,高軍賢突然接到緊急任務,在三天的時間內尋找一名犯罪嫌疑人並進行抓捕。「偵查過程中,語言、環境差異大,時間還緊,當時我們承受很大的壓力,如果他打時間差出逃,會更加麻煩。」
高軍賢回憶道,「他的反偵查意識非常強,每天都在更換住所。」通過相關部門協作,終於在當地城郊的一處偏僻住宅區將犯罪嫌疑人緝拿歸案。「抓到他的那一刻特別興奮,終於能在飛機起飛那一刻好好看看當地的風景。」
只要還有一個逃犯,「獵狐」就不會結束。但無論這些狐狸跑到哪裡,我們都會將他們繩之以法。因為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兩個警察的力量,而是一個國家的力量。
經濟案件的偵破靠的是一股氣,是面對任何案件勢在必得的志氣,是緝拿國之蛀蟲、挽回人民群眾財產損失的正氣,是直面困難、百折不撓的膽氣,是天涯海角、有逃必追的士氣。
雖然撥開迷霧的過程辛苦漫長,但「獵狐人」的腳步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