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陸是否可能開放菲勞市場?
關於這個問題的討論由來已久;多任菲律賓駐華大使,都曾表示致力推動;就在兩天前,菲律賓本地媒體有報導,引述菲律賓勞工和就業部消息說,中菲官員正在就該問題展開討論。
芒果派正在向菲勞工就業部求證和進一部核實。不過早在今年4月份,就有消息報導,菲傭「合法化」在上海破冰,在「允許外籍高層次人才聘僱外籍家政服務人員」的背景下,有菲勞在上海成功拿到居留許可。
接下來,是否會有更多菲勞走進中國市場,我們會持續跟進。
在與中國外交關係不斷改善的背景下,菲律賓勞工和就業部(DOLE)日前表示,中
中國大陸是否可能開放菲勞市場?
關於這個問題的討論由來已久;多任菲律賓駐華大使,都曾表示致力推動;就在兩天前,菲律賓本地媒體有報導,引述菲律賓勞工和就業部消息說,中菲官員正在就該問題展開討論。
芒果派正在向菲勞工就業部求證和進一部核實。不過早在今年4月份,就有消息報導,菲傭「合法化」在上海破冰,在「允許外籍高層次人才聘僱外籍家政服務人員」的背景下,有菲勞在上海成功拿到居留許可。
接下來,是否會有更多菲勞走進中國市場,我們會持續跟進。
在與中國外交關係不斷改善的背景下,菲律賓勞工和就業部(DOLE)日前表示,中國這個「亞洲超級大國」目前正在考慮,招聘數以千計的菲律賓家政服務人員。
《馬尼拉公報》報導說,本月初,中國政府代表同菲律賓勞工部副部長多米尼·賽伊會面,並討論在中國五個主要城市僱用菲律賓家政服務人員的可能性,其中包括北京和上海。
賽伊在接受本地媒體採訪時說:「我們談到了他們為菲律賓家政服務人員開放中國市場的計劃。對方說正在考慮每月僱用10萬(菲律賓)家政服務人員。」
賽伊說,在這次探索性的談話中,中國官員詢問了菲國對家政服務人員的招聘法規。
「中方現在決定與我們接洽,是因為現在有很多中國家庭可以負擔得起菲律賓的家政服務人員。」
這是一篇2015年的舊文,刊載於公眾號「別處World」。希望對您了解菲勞這個群體,有一些幫助。
研究所剛畢業那年,讀到顧玉玲的一本《我們》,寫的就是她身為臺灣國際勞工協會秘書長,所持續關注的外勞議題,而「菲傭」則是臺灣外勞的最主要組成部分。顧玉玲以多年站在外勞身邊為他們爭取權益的第一手經驗與細膩筆觸,寫出了不少菲律賓籍移工全年無休、被僱主虐待、受盡不平等待遇的慘況。
那當下,我對菲律賓的認知只停留在這個國家的女人都拋下了自己的小孩、去港臺地區的新富僱主家做菲傭照顧別人的小孩,然後不停寄錢回家裡,老公在家鄉不必工作安枕無憂經常會有外遇,悲慘的故事聽起來總是相似,但對菲律賓,我從來沒有足夠渴望去深入這個國家的肌理,了解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
所幸在多年之後,遇到了這篇浩浩蕩蕩的一手報導,為我們梳理菲勞半個世紀的發展歷程,這些心懷「美國夢」、「中東夢」和「香港夢」的菲勞背井離鄉辛苦打拼的個人史背後,更有菲律賓多舛的命運、畸形(或說過於成熟的)勞工輸出產業鏈、以及整個國家無法彌合的貧富差距。
一篇文章讓你讀懂菲律賓。雖然很長,但是你會喜歡的。
選凝
於臺北
◆ ◆ ◆
從省城 Tuguegarao 到馬尼拉,400 多公裡,Tolya 走了整整 10 小時。七月的菲律賓正值颱風季,整日的暴雨讓長途大巴內不至過分悶熱。然而,這並不能緩解她心頭的焦慮 ——巴士剛駛入馬尼拉市區,便瞬間淹沒在艱難移動的車流中;因大雨近乎癱瘓的首都交通,讓她比預約的面試時間,已經晚了一小時。
終點站,下車,換乘吉普尼(Jeepney,菲律賓國最流行的公共運輸工具),Tolya 馬不停蹄地趕往 Malate 區。三天前,「牛頭」通知她到那裡的一家中介碰頭。和大多準備赴海外謀生的菲勞一樣,這個全馬尼拉中介最為集中的區域,將是她走出國門的第一站。
馬尼拉灣在城市西側劃出一條長長的弧形海岸線,與其平行的幾條主幹道,外交部、財政部、總統府、美日使館等機構沿線散落,在西北角勾勒出政治中心「小馬尼拉市」的輪廓。Malate 便坐落其中。
這是 Tolya 第一次來 Malate。她蜷在吉普尼一角,將手機塞進背包,緊摟胸前,不時將餘光謹慎地瞟向窗外。對於當地人而言,Malate 幾乎是高犯罪率、治安差的代名詞。並不寬敞的街道上空,外露的黑色電線經年失修,縱橫交錯成濃密的網。一輛輛吉普尼肆意橫亙在路中央上下客,然後扯著喇叭冒著黑煙呼嘯離去,重重的柴油味混合著海腥味瀰漫在空氣中。四處可見的流浪者,在街邊搭起簡陋的灶火;便利店門口,守候著飢腸轆轆的兒童,隨時準備伸手乞討;小販們拿著來路不明的金表和手機,尾隨路人招攬著生意。
就整體基建而言,這裡還停留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水準;受財政能力和土地政策的制約,政府很難實施大規模改造。然而這並不妨礙 Malate 成為外國遊客最集中的地區之一。從各種老舊建築夾縫中擠出來的新樓盤,夾雜中、英、日、韓多國語言的各色招牌,熙熙攘攘的外國面孔,從另一側面,展示著這片老區的高人氣。
中東穆斯林經營的「Money Changer 」遍布各個角落,是這裡國際化最為鮮明的註腳。星級酒店內的賭場,終日喧囂;24 小時的韓國雜貨店,從泡菜到化妝品,一應俱全;滿街林立的日式 SPA、泰式按摩店,提供 10 美元每小時的廉價體驗;掛著「蘇州點心」、「悅來火鍋」、「釜山料理」招牌的食肆酒館,遠遠超過本地菜的規模。
直到夜幕降臨,光怪陸離的 KTV 招牌亮起,Malate 才開啟最負盛名的一面——這裡是馬尼拉最悠久的「紅燈區」,以荷爾蒙經濟著稱的煙花柳巷繁華地。
從外貌到成因,這裡依稀可以看到香港駱克道的影子。由小漁村起步,這裡曾陸續是西班牙人、美國人、本地精英的住宅區。上世紀 50 年代,一海之隔的越南戰爭打響,隨後十多年間,隨著越來越多的美軍捲入戰爭,成千上萬的美國大兵到菲律賓消遣;這使得原本就因美國駐軍而日漸興盛的菲律賓色情業,達至鼎盛。
70 年代,時任總統費迪南德·馬科斯,在全國軍事獨裁的背景下,解除了這裡對娛樂場所的經營限制。這樣一個類似於「特區」政策的實施,使得 Malate 一躍成為當時整個亞洲最為熱鬧的「紅燈區」之一。
最知名的 Mabini 街,霓虹閃爍數公裡。這裡的 KTV 女郎,和駱克道上的菲律賓女子並無二樣。她們衣著香豔,站在各家門前,當行人經過,依次用韓語、日語、中文熱情地打招呼——隨著 90 年代美國駐軍撤離,韓國、日本、臺灣人取代美國人,成為 Malate 的消費主體。
色情業在菲律賓並不合法。然而,它們拿到政府頒發的經營許可並不難。在解決生計和道德正義的兩難之間,這是政府無奈的「曖昧」之舉。和 Tolya 一樣,這些女孩受過一定程度教育,多數會說一口流利英文。正因這語言優勢,如今使得菲律賓女性成為世界各地色情業當中一個龐大的群體;而性工作者,也成為海外謀生的菲律賓女性,僅次於家政的第二大「職業」。
同樣是為了生計,Toyla 志不在此。
在 Mabini 落車,已是下午四點。KTV 尚門庭稀落,持槍的保安慵懶地打著哈欠,夜生活還未開始。Tolya 要找的中介,便集中在這條街上。那些寫著「Manpower」的廣告牌,掩映在其他花花綠綠的招牌中,略顯低調;但稍加留意,便發現它們規模龐大。被加粗強調的「香港」、「韓國」、「中東」等字眼,配上簡單的招工需求,貼滿了路邊的電線桿。在 Malate,人力資源中介是這裡僅次於色情服務業的第二大產業,然而這並不為大多數人所熟知。
在一棟灰色的四層建築中,Tolya 終於找到了名為「EQ」的中介,這是一家主打「臺灣線」的機構。相鄰幾家,分別定位香港、馬來西亞、中東市場;標誌性的維港夜景、帶著頭巾的中東領導人頭像,掛在門口在顯眼的位置。在菲勞步出國門之前,這些中介是產業鏈的最頂端;他們的眾多下線——行話中的「牛頭」,長期與地方勞工署合作,通過直接搜尋或者推薦的方式,為馬尼拉的中介定期輸送著資源。
雖是雨季,前來諮詢者仍絡繹不絕。Tolya 站在門口快速地補了妝,捋了捋頭髮,因熬夜趕路而略顯暗沉的臉上,剛塗過的豔紅嘴唇顯得有些突兀。隔著窗看了幾秒,她才小心翼翼地敲開門,填了表格,量體重,測視力。整個面試不到半個小時,但對於她來說,繁複而漫長的出國路,才剛剛開始。
出了大門,她長舒一口氣,我這才有機會搭上話,提議到對面不遠的「蘇州點心」一起吃東西。她沒理會,徑直走到停車場角落的一處大排檔坐下。點了一份 40 比索(約 7 港幣)的米飯,一雙菲律賓人典型的大眼睛望向我,問吧。眼神中,這才卸下一直保持的防備。
▲ 受訓人員正在參與食品服務工作坊。攝: Dondi Tawatao
她膚色棕黑,長發,身材瘦削。亮黃色的緊身短袖背心,讓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略微明顯;對很多菲律賓女孩子來說,這是曾經有過生育的特徵。我試探性地問,她倒十分坦率:「有一個兒子,不過我和他爸爸分開了。」 她沒有使用「離婚」這個字眼,我並不感到詫異。我意識到,28 歲的她,和我接觸過的很多菲律賓女孩一樣,是一位單身母親。
「沒什麼不好,自己養兒子挺好,省得還要養他爸。」她略帶不屑地說,有種賭氣般的倔強。
菲律賓是全亞洲最大的天主教國家。全國 1 億人口,85% 信仰天主教。「離婚」在教義中,並不被允許。同行協助採訪的司機告訴我,在馬尼拉辦一場婚禮大約需要 4 萬比索(7 千港幣),對於普通的打工族來說,是筆不小的數目。
於是,在信仰和經濟負擔的雙重壓力下,越過「結婚」這道合法手續,組合在一起生活,成為菲律賓底層社會眾多青年男女的無奈選擇。
然而,這種沒有一紙證書保障的家庭生活,情感的維繫在現實壓力下,顯得相當脆弱。對方離開,更換伴侶的情況相當隨意。Tolya 便是這種現象下典型的單身母親。
Tolya 選擇海外務工的原因非常樸素:「給兒子掙生活費,把他養大」。在這個母系社會佔主導地位的國家,社會分工中,女性常常要肩負起養家餬口的使命。
「菲律賓女性承擔著養育子女、老人,維繫整個家庭的多重責任」,當地作家 Niklas Reese 在《菲律賓手冊》一書中寫道:「當男人失業時,她們需要站出來尋找額外的經濟來源;然而卻要忍受比男性更為低廉的薪水,更為苛刻的工作環境;管家、保潔這種男性羞於從事的工作,成為她們的選擇。」
「我是 ILOCANO。」初見陌生人,Toyla 常這樣介紹自己。
和中國人習慣介紹自己是東北人、南方人類似,這個詞彙是對菲律賓北方人群的一個統稱。她的家鄉 Tuguegarao 在菲律賓最北端、面積最大的呂宋島。當地有句諺語戲說,站在海邊,能聽到對面臺灣島的雞叫。
卡加延河從呂宋島蜿蜒而過,滋養了肥沃的熱帶土壤。充足的陽光雨水下,隨便一顆種子,都能肆意而自由地生長。綿延的群山下,大片農田盛產著菠蘿、雪茄菸葉、水稻。這裡與另一個菠蘿產地——夏威夷,有著相似的緯度和地理環境。也正因如此,15 名富有種植經驗的男性「ILOCANO」,在 1906年的某天,順著太平洋季風,前往夏威夷菠蘿園,在他鄉開始了「甜蜜的事業」。
百年菲勞海外務工潮,從此邁出第一步。
當時,美國剛剛從西班牙殖民者手中接管菲律賓。某種意義上,菲律賓像是美國的一個「準州」,菲律賓人移民美國不受限制。加上之前,美國歷史上第一個限制外來移民法案——「排華法案」實施範圍擴展至夏威夷,那裡存在了幾十年的廉價中國勞工,被迫中斷工作,這給菲律賓勞工進入美國勞動力市場提供了空間。
▲ 受訓人員在製衣工作坊中縫製衣服。攝: Dondi Tawatao
「特殊時期的政策給菲勞打開了海外務工的第一扇門。」菲律賓移工權益提倡中心(CMA)負責人 Ellen Sana 介紹說,以務農為主的菲律賓勞工,此後的務工目的地開始從夏威夷擴展到加利福尼亞等地;時至今日,走在夏威夷街頭,菲律賓面孔仍是出現率最高的亞裔群體,而他們大多都是「ILOCANO」。
如果說 15 個先驅的出發,還帶些偶然,那麼美國此後四十餘年的殖民統治,則為龐大菲勞群體的形成,種下了複雜的種子。
「相比西班牙殖民者實施了四百年的愚民政策,美國人似乎更為高明。他們普及英語,完全採用美國教育體系,塑造菲律賓人的美式思維,努力塑造自己是施助者而不是殖民者的形象。」Ellen Sana 笑著,一口流利的美音。
美國的策略造就了菲勞天生的語言優勢,也在那之後培養不少「職業化」精英。
「我才是第一代菲勞。」曾在上世紀 90 年代擔任菲律賓總統的拉莫斯,坐在位於 Makati 的辦公室,幽默地開著玩笑。
80 多歲的他指著牆上的一幅世界地圖,饒有興趣地講述他當年取道夏威夷,再到美國大陸求學的經歷,「你要問我菲勞的故事,我可以說上兩個月。」
拉莫斯 1950 年從美國西點軍校畢業。對於菲律賓來說,那是二戰結束後的黃金年代。當周邊國家還在獨立與內亂的泥潭中掙扎時,相對穩定的國內政治環境,給菲律賓營造了良好的經濟發展環境。從 20 世紀 50 年代開始的 20 年間,菲律賓一躍成為亞洲僅次於日本的經濟強國。
從美國殖民到黃金年代,大批具有強烈美國認同感的菲律賓人,懷揣著「美國夢」,和拉莫斯一樣,前往美國接受教育和工作。相當長一段時間內,菲律賓前往美國並不需要籤證,買張票就能出發。
Ellen Sana 說,這個時期外出的菲律賓人,不單是為了謀生,更多的是一種職業追求;在美國、歐洲的醫生、護士、廚師等行業中,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菲律賓身影。
▲ 受訓人員在工作坊進行食品處理。攝: Dondi Tawatao
至今仍與「菲傭」齊名的菲律賓海員,也在那個時期出現。從美國紐奧良港口開始,蔓延到遍布世界的航線,出色的語言優勢使得菲律賓到現在,仍是全球最大的海員輸出國。
同樣開始走向世界的,還有菲律賓藝人。「我叔叔可比他們出道早太多了。」Malate 的一個酒吧裡,《馬尼拉時報》資深記者 Roy 指著一班樂隊,神情誇張地講述他叔叔赴越南賺「快錢」的經歷。
越戰期間,大批美軍在越南紮營,除了定期到菲律賓紅燈區消遣外,也有中介不定期地帶領菲律賓藝人前往越南的戰場,在營地提供歌舞表演。Roy 的叔叔那時才 16 歲,薪酬月計,數量豐厚。「那錢放現在看,都是筆巨款,但要是你,敢去嗎?」Roy 喝了口酒,一張不羈的臉,寫滿興奮。
至今,菲律賓人能歌善舞的傳統仍在世界各地;延續在香港,不管是星級酒店,還是街頭酒吧, 菲律賓駐唱樂隊的身影,仍能經常看到。
黃金時代,菲律賓 GDP 曾達到過 7% 的連續增長;美元兌比索最高達到 1:2 的匯率,時常成為菲律賓人津津樂道的直觀例證。然而好景不長,隨著第六任總統馬科斯上臺,軍事獨裁開始了菲律賓的噩夢。腐敗橫行,政局動蕩,混亂的經濟政策,使得菲律賓開始一次次錯過世界產業轉移的浪潮。
上世紀 70 年代中期開始,菲律賓經濟加速衰退,民怨沸騰,大批民眾失業,整個社會陷入迷茫。就在這時,中東一批「土豪」國家的崛起,像是一根救命稻草,開始吸引菲勞的目光。
當時的石油輸出國組織 OPEC,在全球油價高漲的背景下,各成員國經濟繁榮發展。似乎一夜暴富的中東「土豪」國,資金充沛,但國內基礎建設並未跟上。廣闊的沙漠中,一棟棟高樓等待崛起,大規模基建蓄勢待發;正在缺乏人力資源之時,英文好、人工相對廉價的菲律賓工人進入視野。從沙烏地阿拉伯、科威特到伊拉克,從建築工人、酒店服務生到家政人員,短短的幾年內,菲律賓勞工就迅速攻佔了中東市場。
「菲律賓勞工歷史上的第一次大規模海外務工潮,由此開始。」 Ellen Sana 口中的「Petro Money 」給這些勞力的付出,帶來豐厚額回饋。20 世紀 70 年代中期,馬科斯時代的勞工部通過法案,將海外務工正式合法化,「民怨沸騰的社會,像是突然打開了一個缺口,大批勞工在政府鼓勵下開始湧向海外」。
據 CMA 統計,儘管女性權益在穆斯林世界時常得不到保障,虐待菲勞案件時有發生,但因為收入豐厚,直到今日,中東國家仍然是 50% 以上菲律賓勞工的首選。
隨著經濟的騰飛,對勞工權益給予相對完善法律保護的香港、臺灣,在 20 世紀 70 年代末、80 年代初,也陸續開始向外國勞工打開大門。它們和新加坡一起,因為距離近,收入高,同樣為菲勞所鍾愛。
將近半個世紀,菲律賓國內停滯不前的經濟,和周邊國家的崛起,交織成一批批菲勞走向海外的宏大背景。如今,整個國家 1 億人口,海外工作的菲勞佔據 1/10。對於菲律賓政府來說,居高不下的高失業率,是歷屆政府始終難解的命題。
「從亞洲第一梯隊,掉至第三世界,菲律賓經濟近三十年間幾乎沒有大的進展。」資深媒體人 Oliver Fan 和憤怒的 Roy 一樣,說起這個難題,滔滔不絕。
菲律賓人一度以「亞洲民主的櫥窗」自居。然而,美國人當年種下的這顆種子,在經濟、文化背景完全不同的土壤中,今日已長成畸形的模樣。
家族政治、貪汙腐敗、寡頭經濟的大背景下,菲律賓整體經濟一路下滑。國內薪資水平本來就低,而孱弱的工業又無法吸納日益增長的勞動人口,導致貧富差距不斷擴大。
「最差之時,美元兌換比索,一度跌至 1:56」。Oliver Fan 舉例說,上世紀 90 年代,官商勾結之下,電力企業不斷加價,一度引發電力危機,一大批外國投資無奈離去。採訪中,這樣的例子,菲律賓人會苦笑著說出一大堆。
▲ 受訓人員正在參與家政工作坊。攝: Dondi Tawatao
自現任總統阿基諾三世上臺以來,在前任總統阿羅約經濟改革奠定的基礎下,菲律賓經濟有所回升,近兩年一度達到 7% 的連續增長。但依舊令人頭疼的是,看似穩健的經濟增長,根本無法惠及到普通民眾——在一個積重難返、並不合理的經濟結構下,當局所期待的「涓滴效應」,何時能出現,誰也說不準。
菲律賓勞工部在 7 月的統計數據顯示,全國失業率達到 6.4%,意味著有 400 多萬人沒有工作。而對於即便有工作的底層人士來說,每日 10 美元的最低工資標準,很難維持一家數口的生計。
對於政府來說,這是場曠日持久的戰役。正是這樣的現實,讓 Tolya 決定離開家鄉。
在決定去臺灣前,Tolya 曾在距離馬尼拉兩小時車程的 Laguna 一家電子廠打工。在生產手機配件的流水線上,她每天要工作 12 小時,但每月薪水只有 200 多美元,養活一家四口十分勉強。
一家主打臺灣市場的中介老闆介紹說,部分國家和地區,外勞的最低工資標準和當地掛鈎;如果菲勞足夠幸運去到那裡,收入將會比在菲律賓國內務工高出許多,臺灣便是其中之一。
上世紀 80 年代,臺灣製造業的興起,吸引了大批外勞。目前臺灣對菲律賓、印尼、越南、泰國、蒙古開放了勞工市場。而菲勞因為英文好,在電子行業更受歡迎。目前全臺灣約有 6 萬左右菲勞,4 萬人集中在電子廠的流水線上。
Tolya 之前在電子廠的經驗,使得她稍加培訓便可快速上手;加上距離臺灣近,方便回來探望兒子,當「牛頭」找到她時便毫不猶豫做出了決定。
Mabini 街上的香港和臺灣中介,多數集中在一起。不少人為了增加申請的成功率,往往會同時向這些中介提交多份申請。
在其中一家遇見王生時,他剛剛下飛機不到一個小時。白皙高個,金邊眼鏡,油頭一絲不苟梳向腦後。「非常忙,只呆一晚,明天就飛印尼。」他一邊快速翻看著勞工簡歷,一邊招呼我。言語中,透出港人典型的禮貌和幹練。
儘管職員一再笑著強調,這不是老闆,但還是能感覺出他們對王生的敬畏。可以理解,這些從香港等地前來對接的合作方,處於產業鏈的上一層;他們手中握著大量訂單,決定著招工數目和質量。
王生供職的中介位於香港將軍澳,主要服務當地社區。而旺角則是全港中介的集中地,三千多家中介,大都匯聚那裡。幾乎每家每月,都有職員像王生一樣飛往周邊,源源不斷地將勞工帶回香港。
每月飛一次菲律賓和印尼,從業 20 年的王生已習慣這樣的節奏。隨著香港社會老齡化程度加劇,對家傭的需求量不斷增加,而菲傭和印傭因為英文程度好,佔據了主要市場。經過面試,王生每次會帶回十多名勞工,「沒有淡旺季,20 多年生意都順順利利」,即使是三年前因「人質事件」而菲港關係緊張時期,依舊如此。
香港的女性菲勞多集中在家政行業,這與多集中在組裝線上的臺灣不同。嚴格來講,臺灣並不允許「家傭」存在;只有生活不能自理人士,由醫師評定具備資格後,才能請「看護」。政策相對寬鬆的香港,給菲傭提供了相對龐大市場。
「流水線上的工作太單調了。」29 歲的 Ana,剛剛結束臺北兩年的工作,正準備申請到香港,靦腆地她笑起來一口潔白的牙齒,能說簡單中文。儘管聽聞身邊姐妹抱怨過,做家傭自由時間太少,不過她還是期待到想像中燈紅酒綠的香港看一看。而傳聞中,擁擠的香港居住空間,對她來說也不是問題——在馬尼拉,大多數中產以上家庭,提供的傭人房也不過三四平方米,剛剛放下一張單人床。
「比起家傭,我更想去香港做售貨員。」Ana 提起香港,掩飾不住的憧憬,轉而划過一絲失落,「可是從沒見中介招過,只能想想罷了。」
香港法例保護本地勞工的就業,外籍勞工來港,大部分都是從事家庭幫工。法例規定,一旦以家傭身份申請來港,便不得從事其他行業。因此Ana的售貨員夢,很難實現。
Ana 和 Tolya 都擁有大專文憑,這讓她們在激烈的競爭中,更有吸引力。
菲律賓大大小小的學院並不少見,CMA 的 Ellen Sana 介紹說,美國殖民期間,修建了不少學校,大大提升了當時的教育水準;如今教育水準一路下滑,大大小小的院校質量層次不齊,但教育商業化的普及,使得獲取一份兩年制的專科文憑並不難。據 CMA 統計,如今在香港工作的菲勞,60% 以上有專科學歷,27% 更持有本科文憑。
不管是懷著「美國夢」、「中東夢」還是「香港夢」,她們只能憑藉這些文憑跨進面試的門檻;要想拿到真正的「offer」,還需經過重重關卡——那是一個龐大的產業鏈。
菲律賓勞工部在 30 多個國家設下的分支機構 POLO(Philippine Overseas Labor Offices 菲律賓外勞辦事處),像是蔓延至世界的信息終端,每日源源不斷地收集著各地僱主的「訂單」信息,通過審核之後,匯聚到菲律賓海外就業署(POEA);與此同時,有出國意願的菲勞也可以向 POEA 登記個人信息。
於是 POEA 成為同時匯聚「訂單」和「菲勞簡歷」的信息大本營。雙方的需求在這裡匹配,成為菲勞申請 offer 的第一步。
這個過程中,僱主和菲勞出於便利的需求,首先催生了「中介」這個龐大的行業。事實上,「匹配」面試的過程往往由中介完成,等最終結果敲定後,再向 POEA 報備,辦理正式手續。
面試一旦成功,意味著菲勞拿到「有條件錄取」,隨後便是一系列繁忙的「新生培訓」。不論國家和行業,所有菲勞都需參與「行前座談會」(PDOS)——了解辦理手續的流程、出國線路、搭乘交通等各個方面。對於從事「家傭」的候選人,則要另行參加所在國的語言和文化的基礎培訓。這些需要花費一到兩個星期時間。
而由菲律賓教育和技能發展局(TESDA)提供的技能培訓,最負盛名。這是「新人」獲得「十八般武藝」的修煉集中營。
爐灶、廚具一應俱全的家庭廚房,洗滌、烘乾、熨燙一體的洗衣房,和實體大小一模一樣的酒店樣板間,木工、車床、電焊設備完善模擬車間……這裡幾十間教室,提供包括烹飪、酒店、服裝設計、語言、半自動化在內的 240 多門課程。每個課程需要花費一個月到半年不等的時間。
德國公司在這裡設有推廣自動化作業系統的工作間,韓國政府通過基金會捐助了 3D 動畫設計學院,日本企業資助有日式餐飲培訓課程,本地華社則捐建有主打綠色能源應用課程的學院……冠以政府或企業之名的項目,有些「定向委培」的意味。
TESDA 公共關係處執行總監Aldrin介紹說,除了直屬的分校外,菲律賓全國還有 2000 多間 TESDA 認證的私立培訓中心,這是菲勞催生出的另一個龐大產業。有些實力強大的中介機構甚至辦有自己的培訓學校,「自產自銷」提供菲勞出國的一條龍服務。
當菲勞完成這一系列培訓,拿到POEA頒發的培訓結業證書,體檢合格,才意味著真正的 offer 到手。
白手起家,這幾乎是所有菲勞走出國門前的窘境。護照費、體檢費、保險費、政府服務費……幾乎樣樣都要錢。即使拿到 offer, 也讓本身就是低薪行業出身的底層「月光族」不堪應付。
菲律賓政府規定,對於「家傭」和「海員」這兩項務工人員,不得收取中介費用;對於其他行業,則根據不同地區,做出限制。例如,赴臺的工廠工人,中介費不得超 5 萬比索。但菲勞涉及國家和地區眾多,菲律賓法律條文又常常和僱主所在地的規定相衝突,如香港政府就允許,中介可以收取第一個月薪水一定比例的中介費。
這種情況下,產業上層的中介收費混亂,常常收取超出規定的高額費用,而求職心切的菲勞大部分都選擇忍氣吞聲。有過海外工作背景的 Ana,按中介的行話講,叫「回鍋工」——之前的工作讓他們小有積蓄。而對於 Tolya 這樣的「新人」來說,這些費用並不是小數目。
可錢從哪裡來?菲勞產業鏈由此催生新的一環——個人借款業務。
臺灣人 Jack 在 Malate 經營的公司,是最早的一批個人借款公司。同周邊的中介公司相比,不到五十平方的辦公室,氣氛安靜,略顯低調,但卻牽繫著數萬菲勞的身家。
「首次出國的菲勞,一般需要借 7 至 8 萬比索;對於金融機構而言,這並不是一筆巨款。」Jack 介紹說,國際性金融機構並不屑於做這種小額「個金業務」;本土銀行如 Metro、BDO,在海外又很少有可以收款的分支機構;加上在香港等地區,菲勞可以自由轉換僱主,難以監控還款來源——這就給小型放款公司創造了生存空間。
嚴格來講這樣的「放款公司」,屬於金融周邊產業,並不是金融機構。對於菲勞來說,借款並不難。通過面試之後,持有中介合同以及國家調查局(NBI)開具的證明,經過核實,最快當天就可以拿到現金。
▲ 受訓人員正在參與家政工作坊。攝: Dondi Tawatao
一部分繳納中介費,一部分留給家人,剩下的則作為自己的備用金。對於零基礎的菲勞來說,這筆錢相當於雪中送炭。
從臺灣到香港,從中東到韓國,這些放款公司有各自不同的專屬條線。菲勞在這些地區安頓之後,便可通過各家公司在當地的合作方進行還款。Jack 的公司在臺灣的「全家」、「7-11」等便利店,鋪有眾多網點,菲勞還款十分方便。而不具備條件的菲勞,在借款時便向放款公司開具「期票」(承諾即期或於規定的若干天內,支付一定金額給執票人的本票),每月定期匯款進入個人帳戶,而放款公司只需定期去銀行「軋票」(兌現上述期票)即可。
原則上,菲勞要在出國的 12-14 月內還清借款。按照行規,每月還款額是其工資的 1/3,剩餘的分別寄給家人和留作己用。
7 月底,Tolya 再次來到 Malate 時,已拿到 offer。她即將前往臺灣新竹科學園區一家電子廠,在那裡經過一個月的培訓後,便會成為流水線上萬千菲勞中的一員。幾乎沒有積蓄的她,向一家放款公司借了 8 萬比索,年利率 23%——「這還是老闆打了折的。」放款公司的人員說。
「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儘可能加班。每天滿 12 小時,每月就能賺 3 萬比索,這樣還完債還能有積蓄。不給加班,我就不去了!」和滿是興奮拿到香港 offer 的 Ana 不同,Tolya 一臉隨時展開戰鬥的緊迫感。
負債出國,第一年往往是最艱難的時光。Jack 說,曾有大批越南女傭因為最終還不起高昂的中介費,選擇逃跑,導致政府一度暫停了越南家傭入臺。熬過這一年,「第一桶金」才剛剛開始。
每年聖誕節前後,是菲律賓機場最為繁忙的時節。不單是因為遊客,還有菲勞集中返鄉。他們穿過機場專設的 OFW(海外菲勞)通道,絲毫不嫌麻煩地拖著電視、電腦、童車等五花八門的禮物,臉上帶著收穫的喜悅,迫不及待地奔向期待已久的親人。
這也是 Tolya 腦海中浮現過無數次的畫面。「高工資,大房子。」大多接受採訪的菲勞,對於夢想,給出的答案如出一轍。每一個外出的菲勞,身上都肩負著一個至少三口人以上家庭的重任。除了給父母、兒子賺生活費外,Tolya 希望有朝一日能攢夠錢,在家鄉的鎮上開一個加工純淨水的小水站,給家裡買一座大房子。
在離馬尼拉 3 小時車程的 Batangas,我們看到了「夢想照進現實」的例子。那是一個極為偏僻、連地圖都不曾標識的小山村,卻因村民外出打工發家致富,被媒體冠以「義大利小鎮」的名號。來到這裡,叢林密布的山坡上掩映著一棟棟義大利風情的別墅。它們大多三層高,設計別致,材質考究。
Jhun Mansino 在義大利米蘭打拼了 24 年後返鄉,花費近 400 萬比索,建起了現在的房子。他介紹說,單是這個小山村就有 700 多名村民,在親戚的帶領下,先後前往義大利打工,村子的面貌也隨之不斷改變。這是菲律賓賺取外匯,成功反哺家庭的一個縮影。
▲ 受訓人員在工作坊進行酒店管理訓練。攝: Dondi Tawatao
「菲勞帶來的外匯收入,正以每年 4.9% 的速度穩定增長。」菲律賓央行副行長 Diwa Guinigundo 表示,海外勞工每年為菲律賓帶來將近 200 億美元的收入,佔整個國家GDP總量的 10%。目前,這些外匯主要來源地是美國、沙烏地阿拉伯、阿聯、英國、新加坡、日本、香港等地。而這些外勞數量,還在以每年 200 萬的速度增長。
「何時會大面積進入中國大陸市場?」對於這個許多人好奇的問題,Diwa Guinigundo 並沒有給出明確答案。確實,在南海局勢緊張的當下,任何關於中國的話題,都顯得有些敏感。
隨著中國國際化程度的提高,越來越多的外國人在華定居和工作。在北上廣等經濟發達地區,對於高質量家傭的需求正日益旺盛,但直到目前,中國還未對菲傭開放市場。「中國本身存在大量勞動力,需要消化;開放外勞,進而本國勞工就業造成的衝擊,相信是中國政府首要憂慮。」拉莫斯說道,尤其是在兩國關係暫時緊張的當下,本屆阿基諾政府任期內,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對此,暨南大學菲律賓研究中心副教授代帆給出的意見是,採取「菲傭配額制度」。他認為,菲傭市場和國內勞務市場並不存在明顯的競爭,政府可以每年為大城市提供一定配額的菲傭,這樣既可以滿足市場需求,而且也可以解決非法存在的「黑菲傭」問題,更可以讓菲律賓形成對中國市場的依賴。
「目前中國對菲律賓的經濟影響力實際上不大,遠遠比不上日本等國。」代帆說,從近期菲律賓與港臺兩地的爭端中可以看到,菲律賓對兩地的大量勞務輸出,實際上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菲律賓當局的政策,最後以讓步告終;長遠來看,值得中國大陸政府借鑑。
然而即便如此,將千萬菲勞捧作「國民英雄」的政府,是否真的發自內心鼓勵勞工走出國門,仍然是個疑問。
「菲律賓其實是個有些自傲的國家」,臺灣人 Jack 說起話來十分坦率。他認為,作為曾經的亞洲強國,出於國家形象的考慮,菲律賓政府並不是真心提倡菲勞輸出,尤其是女傭。近兩年,在給菲勞辦理貸款業務時,一些部門的刻意設障,讓他感覺尤為明顯。
「把菲勞捧作國民英雄,純屬無奈之舉。菲勞走出去,影響國家形象,但政府又不好公開說出口;說出來,這個貧富落差如此大的社會,誰來養活這些人口?」Roy 表達了同樣的觀點,言談間有些激動。
在美國他們是護工,在香港他們是家傭,在中東他們是建築工人和服務生……在 Roy 看來,菲勞這半個多世紀的發展歷程,提供了一個觀察菲律賓人性格的視角:他們溫和,做事勤懇而又吃苦耐勞。而背井離鄉,丟下家中的老人和兒童,到他鄉打拼,也是迫於生計的無奈。
事實上,阿基諾三世早在競選總統時就許諾,降低貧困率,創造就業,讓更多的人回到親人身邊工作。
「而現在呢?我們不想遠赴他鄉,我們想和家人在一起工作,和所有的菲律賓人在一起。」採訪 Roy 的當晚,我和其他幾個菲律賓同行,在 Malate 的一個酒吧聊到很晚;話題到最後,眾人陷入一陣長長的沉默,可能是因為酒精的緣故,他們的眼眶紅紅的。
你覺得中國大陸如果開放「菲勞」進入會怎樣?你支持「菲勞」的出現嗎?理由又是什麼?期待你與我們分享你對菲勞相關話題的任何看法。
浪遊者 | 趙龍
現居香港
生於中原,求學滬上香江畔
一路向南,常遊蕩在香港和東南亞間
看百態,嘗冷暖
假裝靠譜文藝青年
【原標題:菲勞百年離家路】
一群浪遊在「 別處 」的人
行走列國
洗滌三觀
捍衛開放社會
熱愛並嘲諷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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