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麥號戰列艦,凝聚了第三帝國尖端科技的超級戰艦。作為德國海軍的榮耀與驕傲,這艘艨艟巨艦的排水量超過5萬噸、配備8門381毫米口徑巨炮,自從下水之日起就每時每刻牽引著全世界海軍的強烈關注。著名的「萊茵演習」作戰行動中,俾斯麥號戰列艦昂然出海,直面數倍於己的皇家海軍艦隊,上演了一場史詩級的海戰對決。在76年前的今天,1941年5月26日,俾斯麥號在逃亡過程中遭到英軍 「劍魚」攻擊機群襲擊,船舵被魚雷癱瘓,由此影響航行性能,最終被趕到的英國戰列艦送進了海底。
在這場決定性的戰鬥中,有一位劍魚攻擊機飛行員的表現尤為關鍵。他就是駕機發射魚雷摧毀俾斯麥號船舵,徹底截斷德國人逃亡之路的約翰·莫法特。今天,我們就來跟隨著莫法特的描述,回顧那場決定俾斯麥號生死的命運之戰。
▲駕駛劍魚攻擊機,擊毀俾斯麥號船舵的年輕飛行員——約翰·莫法特
1941年5月21日,英國偵察機飛臨挪威卑爾根港上空,發現兩艘新銳的德國大型軍艦——俾斯麥號戰列艦和歐根親王號重巡洋艦——正在補給燃油,準備向大西洋方向出擊。這對英軍的大西洋航線造成嚴重威脅,皇家海軍立刻部署兵力,在俾斯麥號的必經之路——格陵蘭島和冰島之間的丹麥海峽上守株待兔,監視敵艦動向。與此同時,大量皇家海軍的戰艦被動員起來,前往大西洋上攔截這兩艘惡魔般的德國戰艦。
▲英國噴火式偵察機拍攝到正停泊在卑爾根港內的俾斯麥號
在5月24日爆發的丹麥海峽大戰中,皇家海軍引以為傲的胡德號戰列巡洋艦,在不到10分鐘之內就被俾斯麥號擊沉,威爾斯親王號戰列艦也身受重傷。更糟糕的是,在經歷了一番追逐之後,英國海軍編隊居然陰差陽錯的跟丟了這兩艘德國戰艦!此時,大西洋上的形勢已經是岌岌可危,一旦這艘當時世界上噸位最大的超級巨艦抵達法國港口,整個大西洋戰局將不堪設想。
▲從歐根親王號甲板上拍攝的胡德號爆炸瞬間,皇家海軍幾十年來為之驕傲的巨艦,在炮戰開始後不到10分鐘就因殉爆沉入大海
英國皇家海軍迅速派出水上偵察機,四處搜尋俾斯麥號可能出沒的位置。5月26日,一架執行偵查任務的PBY「卡塔琳娜」式水上飛機發現了正在朝法國海岸航行的俾斯麥號,立刻通過無線電,向海軍通報了俾斯麥號的最新位置。對於英國人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他們終於發現了失蹤兩天之久的俾斯麥號;而壞消息是,在這個方位上,只有一艘可以對俾斯麥號發動攻擊的軍艦——皇家方舟號航空母艦!
留給英國人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儘管當時的海況非常糟糕,但是在獲悉俾斯麥號的最新方位之後,皇家方舟號上駕駛劍魚攻擊機的年輕飛行員們還是鬥志昂揚地行動了起來。他們發誓要用自己的行動,為胡德號上的同袍報仇雪恨!
▲皇家方舟號航空母艦,英國人攔截俾斯麥號的最後希望
下午14點50分,第一波15架劍魚攻擊機頂著惡劣海況,從皇家方舟號的飛行甲板上升空,前出攻擊俾斯麥號。隸屬皇家海軍艦隊航空兵第818中隊的約翰·莫法特沒有參加第一次行動,不過他回憶起了第一次攻擊的一些細節:
「
編隊的帶隊長機裝備了對海搜索雷達,觀察員能夠通過雷達發現海面上的船隻,並且指明船隻的方位。在距離俾斯麥號預估方位不到20英裡的地方,長機的雷達發現了一艘在海面上航行的船隻,於是編隊離開了雲層,準備發動攻擊。出雲之後,飛行員們發現這艘船依然在安靜地向前行駛,沒有發射任何防空炮彈。於是他們便按照原定商討的戰術,在幾個不同的方向上對這艘船發動了魚雷攻擊。
」
▲博物館中展示的一架裝有ASV對海搜索雷的劍魚魚雷攻擊機,在皇家方舟號上有不少劍魚魚雷攻擊機都裝備了雷達,這使得它們能夠在惡劣氣象條件下對海面上的船隻發動攻擊
實際上,這艘不會對劍魚編隊開火的「怪船」,正是在艦隊前方、用雷達監視俾斯麥號的皇家海軍謝菲爾德號巡洋艦!萬幸的是,在這批攻擊機所投下的11枚魚雷中,沒有一枚魚雷命中了謝菲爾德號。莫法特對此完全是哭笑不得:
「
由於磁性引信極其不可靠,兩枚魚雷在入水的瞬間就起爆了。好幾枚魚雷穿過了巡洋艦的艦底,但沒有爆炸。而另外三枚魚雷則一頭撞上了謝菲爾德號後方洶湧的尾流,轟然爆炸!意識到自己在攻擊友軍之後,剩下的3架劍魚攻擊機沒有發動攻擊,帶著磁性引信的魚雷返回了母艦。這三架飛機本該在降落前拋棄機上的魚雷,但是其中一架劍魚的機械裝置發生故障,無法拋棄魚雷。於是這架飛機只好冒險帶彈著陸。在機輪接地的瞬間,這枚無法拋棄的魚雷由於慣性從飛機上甩了出來!由於魚雷已經解除了保險,而且它的引信又是『靈敏』的磁性引信,甲板上所有人的心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上。感謝上帝!這枚魚雷還是沒有起爆,這是我第一次為磁性引信不靈敏而感到欣慰!
」
▲第一波攻擊機群示意圖,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看見謝菲爾德號巡洋艦剛好與俾斯麥號的身影重疊,這使得長機的雷達將它誤認為俾斯麥號
▲飛行中的劍魚攻擊機,掛載一枚魚雷
第一次攻擊失敗了,英國人意識到,若是依靠不可靠的磁性引信魚雷襲擊俾斯麥號,其後果將會是災難性的。第818中隊的指揮官提姆·庫德少校立即向皇家方舟號艦長請示:將下一波飛機掛載魚雷的引信,更換為撞擊觸髮式魚雷引信。這很快得到了批准。傍晚19點整,緊張的整備工作終於完成,15架劍魚攻擊機再次被升降機提升到飛行甲板上。皇家方舟號迅速轉向,將船頭迎向超過50節的狂風,準備放飛第二波攻擊機。由於天色已晚,留給英國人的攻擊機會只剩下一次。如果他們不能在暮色中癱瘓俾斯麥號,這艘德國戰艦將藉助夜色逃離戰區,並會在第二天的早上進入法國西岸德軍飛機的護航範圍以內,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付之東流!
在狂風之中,莫法特和他的機組——觀測員達斯提•米勒、無線電員兼機槍手A·J·海曼登上劍魚攻擊機,和818中隊的其他隊友一起開始執行這趟極端危險的攻擊任務:
「
天氣簡直糟糕透了,站在在飛行甲板上,狂風就像錘子一樣不斷敲擊著你的身體,簡直就是要把你打倒在地。甲板非常擁擠,能見度很差。海水的泡沫從船身兩側湧起,海浪更是從甲板正前方直直打過來。由於天氣非常惡劣,飛行甲板指揮官帕特·斯特林格中校不得不用繩子將自己綁在工作崗位上,指引我們起飛。
斯特林格中校簡直是我們的大救星,當他感覺航母正在朝波谷中下沉時,他就會給我們起飛信號。這樣,起飛剛開始的時候會感覺到是順坡滑下去,然後在最後一刻甲板往上一擺,就能飛過了大西洋的浪尖,而不是一頭撞上去。在甲板上滑跑時,我得注意側風不把我吹到艦橋上去,祈禱著我們能飛過小山一樣高的浪尖;離開甲板的瞬間,我感覺自己的飛機不是從甲板上起飛,而是被航空母艦拋了出去!
▲儘管巨浪滔天,但是這些小夥子們依然勇敢地駕機起飛迎戰俾斯麥號
「
升空之後,我們依然面臨著很多困難:風力非常大,不斷地有亂流吹襲著飛機,迫使我不斷地與亂流搏鬥。這就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飛機先是被迎面吹來的風頂著,然後又被側面吹來的風吹得東倒西歪,最後風向又變成了順風!雲層也很低,雲高只有600英尺。在敞開的駕駛艙中,我被寒冷的狂風不斷吹襲著。不過,這次我們不用擔心航線漂移的太厲害,因為俾斯麥號與母艦的距離並不遠。
在聲望號戰列巡洋艦上空集結好編隊之後,我們向南轉進了一片厚重的雨霧中,尋找正在跟蹤俾斯麥號的謝菲爾德號巡洋艦,讓它指引我們攻擊俾斯麥號。俾斯麥號正處於38英裡之外,方位在125°方向。我非常清楚這是一項多麼重要的任務。在過去的兩天裡,每一位在皇家方舟號上的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我們必須要以某種方式阻止俾斯麥!我的全神貫注地駕駛著飛機緊跟著庫德少校的座機,眼睛緊緊地盯著儀錶盤,並且努力抑制住肚子裡翻江倒海的感覺。
▲聲望號戰列巡洋艦,該艦一直伴隨在皇家方舟號身邊,它成為了第二波艦載機集結整隊的導航點
我們找到了謝菲爾德號,在它的上空盤旋了幾圈。它通過信號燈告訴我們:『俾斯麥號在12英裡之外。』這時候,我們在500英尺的低空,庫德少校給出信號,要求我們開始爬升進入雲層。我們很難保持在一起編隊飛行。在6000英尺的高度,我們終於衝出了雲頂,氣溫急劇下降,我們機翼在六分鐘時間裡就結了一層冰,嚴重影響了飛機的動力和操縱性能。我們非常擔心這個,因為不能讓飛機結上太多的冰。我一直在想要飛多久才能下降到暖和一點的低空裡。
我們是在晴朗的空域中飛行,底下是連綿的雲層,十分鐘過後,高射炮彈爆炸的煙霧就開始在編隊四周出現。我們知道俾斯麥號就在附近,判斷它已經通過雷達發現了我們的蹤跡。
」
20:00過後,藉助天黑之前的最後亮光,莫法特所在的小隊開始對俾斯麥號發起攻擊:
「
庫德少校命令我們改為一列縱隊,跟隨著他俯衝穿雲,發動攻擊。我們試圖保持在一起,但是厚實的雲層使得大家無法完成這項不可能的任務。我的眼睛死死盯住高度計,預計到了600英尺高度就能衝出雲層。俯衝速度越來越快,我開始擔心這架飛機了,下面掛著一噸重的魚雷,很難承受在改平拉起時的加速度。
600英尺—400英尺,飛機依然被雲層籠罩著。就在我還在嘀咕著雲層到底有多低的時候,飛機終於在300英尺高度衝出了雲底!我知道飛機正在朝海面紮下去,穩穩地拉動操縱杆,把飛機拉了起來,機翼和機身抗住了加速度。俾斯麥號出現在我的機身右方,我往西邊飛得遠了一點,衝出雲層的位置距離它大約2英裡。即使隔著這麼遠,我依然感覺俾斯麥是一艘巨大無比的船,比我們的母艦皇家方舟號大得多!
」
▲身形龐大的俾斯麥號與個頭短小的劍魚攻擊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此時,莫法特意識到劍魚攻擊機的隊列已經完全打亂,各機組只能各自為戰:
「
我開始意識到周圍就剩下我一架飛機,小隊中其餘兩架僚機都不見了,他們肯定是在很早之前就衝出了雲層。我沒有多少時間來考慮自己的境地,因為俾斯麥號的防空炮已經在我出雲的瞬間朝我開火了!高射炮彈在我前方爆開,100碼開外的雲層中一團紅光。我出雲後,高射炮繼續射擊,炮彈在我前面兩發一組的爆炸,濺起一道道水幕。
我下降時,有兩發炮彈在我的右下方爆炸,衝擊波猛烈撼動著飛機,幾乎把我們一下子轉了90度。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飛機的航向轉了回來,對準目標,緊張地查看有沒有被命中或者發動機受損的跡象。背後的兩個小夥子們看起來很好,我們繼續飛行,半人馬座發動機轟鳴不已,劍魚機的操作依然正常——但看起來不是非常好。
這艘巨型戰艦上的德國人正試圖殺死我,這讓人感覺很不愉快。我繼續降低高度,俾斯麥號的身影越來越大,艦舯部的防空炮也開始向我開火了,炮口不斷噴吐著橘黃色的火焰。剛才發威的大口徑高炮沒有跟著我們把炮口壓到這個高度,但是艦上的小口徑高炮和機槍則開始不斷地朝我們射擊,紅色的曳光彈就像一道激流撲面襲來。
我想起了以前在地中海作戰,操縱皇家方舟號的機槍向義大利魚雷轟炸機射擊時的細節:目標飛得越低,艦上的機槍就越難打到,尤其是它飛到水平線下面的時候。於是,我開始降低飛機的高度,直至接近海面上波峰的頂端。海面上波濤翻湧,我不想被海浪一把打下去,於是就在大概50英尺的高度改平飛機,可能還要低一點。我很難確定這是否能奏效,因為從飛機正面打來的曳光彈依然非常密集。
」
▲在莫法特之前,818中隊的一發魚雷擊中俾斯麥號,但影響不大
莫法特不知道的是,818中隊的一發魚雷已經擊中這個龐大的目標。冒著密集而又致命的高射炮火,莫法特穩穩地控制住劍魚攻擊機,無所畏懼地向俾斯麥號的右舷直飛:
「
在皇家方舟號上進行簡報的時候,我們商議了各小隊的戰術。第一波三架飛機組成的小隊將會在左舷方向用不同的攻擊航路進行投彈,而第二波飛機將會在右舷做同樣的事情。我們認為這會使得俾斯麥號上的防空指揮系統陷入混亂,讓它難以躲避飛機投下的魚雷。但是,我們的編隊在雲層中分散得非常厲害,實際情況完全是一片混亂。我感覺艦上每一門防空炮都在對著自己開火,炮彈就像冰雹一樣砸向我們。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操縱飛機衝進攻擊航線的,身體的本能一直在呼喚著我,要我轉向躲避。儘管這衝動非常難反抗,但是我還是壓制住了,飛得越來越近。
我壓下了一頭扎進海裡的恐怖念頭,儘可能地降低飛機的高度。在飛行學校訓練的時候,我被教導估算目標速度、使用駕駛艙內的一個標記杆作為準星來瞄準。不過,隨著俾斯麥號越來越接近,它的身影開始變得越來越大,於是我決定挑選它的艦艏作為瞄準點。
▲在密集的防空火力壓制下,莫法特依然投下了魚雷
我聽到了後座觀察員達斯提·米勒開始向我大叫:『還沒行,還沒行!』我開始想:『他是不是瘋了?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當我轉過頭來,才發現他的半個身子已經探出了駕駛艙,正在緊緊地盯著海面上的大浪,幫我確定投雷的時機。如果沒有他的幫助,我的魚雷可能一頭扎向海底,甚至被大浪打飛,徹底離開本來的航線!我們離俾斯麥號越來越近,它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大,我開始嘀咕:『該死的,米勒在等什麼?!』接著他說:『投雷吧,喬!』(莫法特的別名)我立刻按下投雷的按鈕。米勒向我報告:『看起來這枚魚雷跑得很順!』
」
▲註定俾斯麥號沉沒命運的一擊——莫法特發射的魚雷擊中了俾斯麥號的船舵
整整一噸重的魚雷順利投放,莫法特的使命結束,但他的返航之路依然要面臨重重困難:
「
當劍魚攻擊機投下沉重的魚雷之後,飛機立刻躍升至了更高的高度,進入到頭頂上方的槍林彈雨中。我奮力地讓飛機保持低飛,遏止住側滑急轉的念頭,不然俾斯麥號的防空炮手就能獲得一個更大的目標投影。我一直保持飛機在低空,然後做了一個方向舵左轉,並且推滿油門,心想著:『讓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吧!』俾斯麥號的防空炮彈繼續追趕著我們,但我一直保持著很低的高度飛了3000碼,一路祈禱不被炮彈擊中。我很想早點鑽進前面雲裡,但是心裏面非常明白過早爬升將會讓自己成為靶子。最終,我感覺已經遠離了俾斯麥號,於是開始拉起飛機爬升到更高的高度。在爬升到300英尺的時候,兩顆大口徑防空炮彈再次在我們後方爆炸,但是之後就再也沒有炮彈襲來。
我讓米勒提供母艦所在的方向,但是我想他當時根本做不到。『找一架帶有雷達的劍魚跟上去!』米勒向我喊道。我發現了一架810中隊的劍魚,並且一路跟在他的身後。由於天色已晚,能見度變得非常低,母艦啟動了導航無線電信標引導我們返航。當我在母艦上空盤旋,準備進場著陸的時候,飛行甲板依然在波峰和波谷之間大幅擺動。上一秒鐘,你能看見飛行甲板就像一堵牆似得橫在你面前,但是在下一刻,視野裡出現的卻是皇家方舟號尾部的螺旋槳在海面上翻滾!
斯特林格中校依然將自己綁在崗位上,準備在危險的時候示意讓我離開,不過我成功做到了。機輪猛烈地撞擊在甲板上,尾勾勾上阻攔索、發出『叮噹』一聲,在那一刻,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奇蹟般地,參與攻擊的攻擊機全部成功返航,只有幾架飛機輕微受損。
當我們降落之後,地勤人員迅速爬上駕駛艙,記錄下任何需要維護或者維修的事項,我們在地勤人員幫助下離開了駕駛艙。我感覺自己身體很僵硬,很痛,就像已經開了一整天的飛機似的。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我幾乎耗光了身體的所有精力。
」
▲攻擊完成之後,劍魚攻擊機的飛行員們還要在夜間,並且巨浪滔天的情況下著陸在皇家方舟號的飛行甲板上
此時的莫法特還不知道:晚間21點05分,他投下的魚雷命中了俾斯麥船舵,將該艦兩個方向舵卡死在左12度位置上,徹底斷送了德國人逃跑的希望。黑夜之中,俾斯麥號上的「萊茵演習」行動指揮官京特·呂特晏斯向德國本土發去一封絕望的電報:「我艦已不堪操控,將會戰至最後一彈!」
第二天早上,另外兩艘英國戰列艦羅德尼號和喬治五世號,趕到了這片海域,與俾斯麥號展開激烈炮戰。由於船舵受損,俾斯麥號上的艦員無法穩定船隻的航向,嚴重影響了艦上主炮的射擊工作。在經歷了一個小時的炮戰之後,俾斯麥號的主武器已經徹底失去了戰鬥能力,無助地漂浮在海面上,上層建築的多處地方正在熊熊燃燒。此時,818中隊的劍魚機群再度趕赴俾斯麥號上空,莫法特駕機在填上盤旋,親眼目睹了讓人震驚的場面:
「
第二天早上7點鐘,我們再次收到了出擊命令。當我們來到這片區域時,這裡正在發生激烈的戰鬥。風力已經沒有昨天那麼大了,我們降低到100英尺,到了俾斯麥號的另外一邊。當編隊靠近到1000碼距離時,我們準備再次對俾斯麥號實施魚雷攻擊,但是在最後關頭那艘船轉了過去,於是這次攻擊也就沒有發生。當時的場面並不好笑:上百號德國水手漂浮在海面上,他們不可能活下去。
」
▲英軍羅德尼號戰列艦正在使用主炮炮擊遠處熊熊燃燒的俾斯麥號
▲27日早上,一架圍觀俾斯麥號歸來的第818中隊劍魚攻擊機正準備在皇家方舟號上著陸
▲在冰冷的海面上浮動的俾斯麥號倖存者,由於德軍潛艇U-74在附近海域活動,導致英國艦隊加速脫離了該區域,不少倖存者都沒有被英軍艦艇救起,最終凍死在海面上
5月27日10點36分,俾斯麥號在海面上傾覆,龐大的船體迅速消失在海平線上。早上11點整,英國首相溫斯頓·邱吉爾在下議院聚集起議員們,向他們通報追擊俾斯麥號的最新情況:「就在今天天明時刻,俾斯麥號正被我方戰艦攻擊和追逐,我不知道事情的詳細結果,但是看起來這艘戰艦並沒有被炮火擊沉,我相信我們的戰艦現在正在使用魚雷擊沉他。就像我們損失的胡德號一樣,俾斯麥號是德國人最新銳,最強大的戰艦,它能夠有效地幫助德國海軍奪取北海的制海權,並且封鎖北方航路。」就在邱吉爾剛剛坐下的時候,旁人遞給了他一張紙條,他立刻站起來再次宣布:「先生們,剛剛收到的消息,俾斯麥號已經沉沒!」四周的議員們立刻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這場長達一周的大洋追逐戰,終於迎來了結束。
▲從巡洋艦多塞特郡號魚雷發射管戰位拍攝的俾斯麥號傾覆照片,這艘德國人引以為傲的巨艦,最終傾覆在大西洋洋面上
縱觀俾斯麥號的最後一戰,英國皇家海軍為了擊沉這艘超級巨艦,出動大批艦隊,付出胡德號沉沒的代價之後,方才如願以償。縱觀北大西洋海域這跌宕起伏的追擊作戰,莫法特投下的那枚魚雷顯得尤為突出,正是它成功拖住了俾斯麥號,為皇家海軍大部隊贏得了寶貴時間。毫不誇張地說,莫法特幾乎就是擊沉了俾斯麥號的人!
戰爭結束後數年,莫法特才知道自己投下那枚魚雷的意義:「後來,我聽說有一枚魚雷擊中了俾斯麥號的船舵,癱瘓了它的機動能力。多年以來,我一直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擊中的,也沒有對外宣稱我擊中了俾斯麥的要害,但是官方現在已經認定是我擊中了俾斯麥號的船舵。看來,當時只有我在能夠擊中俾斯麥船舵的陣位上。我的觀察手米勒在得知消息後感嘆道:『天哪!就是這樣!』」
二戰結束後,年輕的莫法特回到了格拉斯哥,他在那裡讀上大學,並且獲得了酒店管理系的文憑,開始了普通人的生活。懷著一個劍魚飛行員的自豪感,莫法特在晚年出版了一本記載劍魚部隊戰史的回憶錄《我們擊沉了俾斯麥號》。然而,在付梓前,為了獲得轟動效應,書商將書名改為《我擊沉了俾斯麥號》。
2016年12月21日,約翰·莫法特——有史以來最傳奇的劍魚飛行員去世,享年97歲。
▲年老的莫法特正站在一架劍魚攻擊機的旁邊合照留念,他在2016年12月21日去世,享年97歲
▲莫法特的傳記《我擊沉了俾斯麥號》
本文得到查攸吟先生的鼎力支持。查攸吟,國內知名歷史學者,曾為《突擊》雜誌主力撰稿人,近代史、軍史研究專家。查攸吟著作頗豐,出版過多部軍事專著,廣受好評,包括《血腥的民主:美國建國真相大揭秘》、《日俄戰爭全史》、《巔峰與衰落: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德國水面艦隊的巡洋作戰》。
微信ID:WarriorSal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