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葛亮《問米》:在文學創造的世界裡做一個觀察者

2020-12-05 澎湃新聞

繼長篇小說《朱雀》和《北鳶》之後,時隔一年半,旅居香港的南京籍作家葛亮再次推出新作《問米》。這部由7篇中短篇小說組成的小說集,與葛亮之前厚重、文雅、帶有濃厚時代感與歷史感的作品相比,普遍帶有懸疑、驚悚的性質,在語言上也更加口語化,其生活的質感與真實感更強。

然而無論是之前的民國家族史敘寫,還是《問米》當中帶有懸疑感的魔幻現實主義風格寫作,葛亮作品溫和、平靜的內核並沒有改變,其作品當中,包括書籍、音樂、電影、戲曲等在內的大量文化元素,以及其文字的克制、凝練與講究,也有著一以貫之的順承。這樣的寫作風格,顯然跟其成長背景有著密切的聯繫。

出身文化世家的葛亮,祖父是著名藝術史學者葛康俞、太舅公為新文化運動領袖陳獨秀、表叔公為中國原子彈之父鄧稼先。這樣的家庭出身,賦予了他良好的文化藝術素養和對歷史與時代的本能關注。葛亮在南京一直生活到大學本科畢業,隨後在香港又有長達將近二十年的求學和任教經歷,南京與香港,也成為他小說創作當中,最為重要的兩座城市素材來源,時時出現。

作家葛亮

7月22日下午,筆者與葛亮在其母校南京大學校內,圍繞新書《問米》以及他的文學創作歷程,展開了訪談。

許金晶:

《問米》裡的7篇小說,都帶有一點懸疑、驚悚的性質,跟您之前的小說風格很不一樣,您為什麼會嘗試這種全新的寫法,主要有哪些考慮?

葛亮:

之前讀者朋友對我比較熟悉的可能是《北鳶》或《朱雀》那樣回望歷史,甚至於向祖輩那個年代致敬的小說題材。這本小說集的不同之處是直面當下、拷問內心的。關於懸疑,我很喜歡日本推理小說家橫溝正史。一直以來,我們對於推理類的小說抱有成見,總覺得它是類型小說。其完全以事件邏輯為主線、步步為營,由因導果,往往以犧牲文學性、人性考攫的深度和社會性考察的廣度等為代價的。

橫溝正史的小說一直關注偵破題材,這實際上有廣袤的時代背景。首先,當時日本社會經歷了明治維新,他能夠敏感於日本社會在政治經濟、國際文化、民生等方面面臨的非常巨大的轉型,這些層次豐富的信息都體現在他的小說裡。另一方面,他在語言審美,包括表達形式上也非常棒。舉個例子,在《獄門島》裡,他用俳句來暗示罪案的發生過程(行為方式),匠心獨具。我早前特別想寫一本書,來向橫溝正史致敬。

其實《問米》的寫作時間跨度也非常大,基本跟《北鳶》疊合,屬於同一時期。我想通過這樣一個維度,讓讀者感知我作為小說作者的另外一種面向。我覺得懸疑的意義就在於將所謂庸常或平常的人,放置到一個非常境遇之下,在這種壓迫之下,人會迸發出一些我們意想之外的東西,一種深層次的人性張力,這種張力我覺得是有意義的。它更加明確地刺穿人性的偽裝,進入到我們內心中最本原的一些東西,良善對面的邪惡也好,光明之初的晦暗也好,皆是如此。《問米》中的通靈師,實際上就是一面鏡子,照出每個人心目中隱秘的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我開始構思,完成這個系列的小說,有關於普通人,也有關於世界眾生的面相,以豐富的層次跟維度,直指人性中一些也許是殘酷,但最本原的東西。

許金晶:

《問米》懸疑跟驚悚的設置,是不是也跟您長期在香港生活有關係?

葛亮:

我這種意念的構成最早是來自於閱讀方面的滋養吧,比方小說,讀《閱微草堂筆記》等,我不會迴避鬼神這個概念。西方也有自己的一套志怪傳統。我覺得這很有意思,換個角度去看待社會平靜的表象或者說是社會內在的亂象。這也是生死觀的折射。《問米》裡的阿讓,是通靈師,通達生死。但這個人以前是越劇演員,他對生死的所謂通達,實際上是一場表演,本身這就是一個「假作真時真亦假」的概念。同時他又是一個庸常的人,他必須遭遇庸常的人所遭受的人生多舛的面向,甚至於那種情感對他的挑戰。他堅守通靈師的職業角色,是以他對一個亡者十幾年來的守護作為前提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想表達的生死觀,即:死是無可迴避的,而且死和生相伴相生。這本書我是獻給義大利畫家莫迪裡阿尼的。我試圖重新建立起跟莫迪裡阿尼之間的某種聯繫,居然是在一個墓園裡。我從有記憶以來對他一直很景仰。跟他建立起某種冥冥之中的聯繫是2005年,有讀者寄給我這幅畫,是他理解中的《謎鴉》。那一次在巴黎的拉雪茲神父公墓,我覺得非常震撼,那麼多熟知的名字就在你的周圍,巴爾扎克、拉封丹、普魯斯特,王爾德的墓碑上印滿唇印。你會覺得死亡就是我們的日常生活,它跟生是相接的。佇立於莫迪裡阿尼的墓前,那一剎之間我覺得和他的世界完全打通了,他不是一個亡故的人,也不是一個需要去仰視的藝術家前輩。他就在你的身邊,如此親近,就是那種感覺。

許金晶

:這部小說集裡,有《不見》提到的京劇和《朱䴉》裡的崑曲、繪畫這樣極其繁密的文化元素。能不能介紹一下,您是怎樣形成文化藝術方面的積澱和興趣的?

葛亮:

我覺得文學作為一種藝術形式,實際上是各種文化元素的總和。剛才所提到的這些文化元素,不僅僅是作為藝術形態的指射,它全部指向民生。就像錢穀融先生所講的那句話,我覺得可以終身受用,就是「文學就是人學」。美食也好,服飾也好,音樂、電影也好,實際上每個節點都是指向某個人的,也許是他的職業,也許是他和別人互動的某一種形式,甚至是作為一種謀生手段。比方說阿讓是越劇演員,造就他和人會通的可能性,也成為故事發生的前提。

這種積累對我來說非常有意義。比如美食是一種文化的凝聚,張光直先生說過:認識任何一種文化的方式,首先是進入它的肚子。一方水土一方人,是從飲食的角度談的。我在《不見》這篇小說裡寫到,一個人如何去接近另外一個人,實際上是去了解其口味。杜雨潔的父親已經去世了,她母親和叔叔之間的關係,是隨著他對她口味的這種接近,逐漸進入其內心的。

音樂其實也一樣。杜雨潔和落魄的中年男人聶傳慶最後走到一起,是以音樂為媒。她有一個誤判,同時也是非常良善的對於人性的判斷,她說喜歡音樂的人不會太壞。我覺得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代表著一種對於藝術相關的理想主義的評估吧。這種評估我始終覺得是有意義的,它代表著對現實生活中各種各樣的複雜性或不堪人性的一種救贖。這是我喜歡音樂的意義。

我們經常說戲如人生,戲劇實際上是對人生的一種模仿甚至於戲仿,它有時候在重述人生,有時候在顛覆人生的個性和意義。就像《問米》中的名伶,她一輩子演的最好的角色是《追魚》的鯉魚精,一個妖女。但她在去世之前,要阿讓給她化公主的妝,想做回一次人。就是她那種鄭重的狀態,你會覺得她在臺上人戲不分,但真正到了生命尾聲的時候,她是希望跟戲之間有非常分明的界限的,是她對所謂戲劇人生的判斷和總結。所以這些元素在小說的情節推進中都擔任著某種意義上的功能。

許金晶

:江蘇省崑劇院最近幾年一直在跟日本的藝術家合作推出朱䴉計劃,不知道《朱䴉》這篇小說跟省昆的項目有沒有關聯?

葛亮:

有的。我當時跟幾位崑曲界的前輩在聊,說新的小說,就寫到了朱䴉計劃,本來是一個藝術項目,寫到下面就有很多暗湧。朱䴉是非常值得珍惜和保護的動物,它象徵著藝術本身的珍稀。換個角度來看,實際上它也是一種瀕危動物,可能本身的稀缺和即將絕種的狀態,是它的危險。我在小說中實際上把它具象化了。

許金晶:

像《朱䴉》裡面的崑曲,包括自閉症,生活裡有沒有原型呢?

葛亮:

也有吧。這個群體我一直蠻關注的,我覺得這些孩子特別讓我們心疼的一點,就是他們有和常人不一樣的關照世界的狀態,沒有認知上的成見,有時候真正可以通達現實最核心的部分。這種通達實際上是非常不容易的,他們沒有途徑用言語表達出來,繪畫就成為一種溝通方式。所以《朱䴉》說到底就是講一個哀傷的父親,從他獨特的角度去接近自己自閉症的孩子,一個不斷打通的過程,也是不斷的救贖跟自我救贖過程。

許金晶:

您的小說關注大歷史、大時代,我印象深刻的《罐子》這篇,最後講到「文革」。您對於大歷史、大時代持續密切的關注,主要是來自什麼?

葛亮:

克羅齊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表述:所有的歷史都是當代史。我們對於當下的認知,都是以歷史為前提的。所以我覺得即使寫當下,仍然需要有歷史的因由。《罐子》寫一個人的回魂,同時也是一段歷史的回魂,而這段歷史大部分人都是欲說還休的狀態。《後記》有一段話,「當事者,不可言說;旁觀者,抱憾無言」,最後都是不可說。在這種情況下,我選擇讓她自己回來說,讓這段歷史自己回來說。從作者或讀者的角度,不一定有非常明確的結論,但要認真感受其存在,這就是小說的意義。

《問米》

就像一方水土一方人,每個時代自然有與其氣質相匹配的群體。《北鳶》《朱雀》寫我祖父那個時代,是中國非常重要的迭轉期,每個知識分子都面臨個人選擇,這實際上也是群體的選擇,每個人在時代的縫隙裡尋找自己的一種可能性。那個時代為什麼盛產大師?我覺得是因為內心的不明確,最大化地探求自我的發展空間。當下不同處就在於,我們每個人的將來,在比較早的時候被自己或家長規劃好了。當然這是以犧牲了更多可能性為代價的,也是時代使然。其實每個人心中的不確定感是非常濃重的,但這種不確定感和五四時期不一樣,現在的人都特別希望擁有穩定的東西。

許金晶:

您的氣質是比較平和的,但這部作品我們感受到的是陰沉灰暗。您寫作時的心理狀態、生活狀態是怎樣的?您如何調節個人生活跟作品之間的這種反差?

葛亮:

我寫的第一篇是《龍舟》,命題作文,為《鯉》雜誌寫的,要求直指人內心的陰暗面。我用比較具象的離島上的白衣女子形象,折射出男主人公的心魔。每個都市的人、生活在當下的人,不可能是鐵板一塊,內心中必然有哪怕是一瞬暗黑的小宇宙,即內心中有個隱秘的自己。《問米》這本書的意義,是讓隱秘的自己釋放出來了。這個社會是多元的,之前也講過,阿讓這個角色像一面鏡子,通過這種所謂生死的勾連,審視、檢視自己;一個看似非常普通的音樂教師,他可能有不堪的過去;一個風停水靜的保姆,她出現的時候,可能也帶著非常沉重的過往。

許金晶:

作為作家,您同時有兩個世界,自己的真實生活世界和文字裡構建出來的虛構、想像的空間,這兩個世界之間的關係是怎麼樣的?

葛亮:

寫作對我而言是個沉澱之道,寫作和文學的世界跟我現實生活的世界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繫,但也是不相疊合的,我更傾向於在文學創造的世界裡做一個觀察者。當然了,因於題材,如《北鳶》,可能同時也是個體驗者。寫《問米》這本書,我更加像觀察者,穿梭在不同的人群中,體會他們的生活,感受他們心理的複雜和多元性,他們並不只是我個人內心世界的折射。作家從很大層面上來說,是勾勒出自己生活的現實世界和對外部世界一個整體的輪廓。《北鳶》是更為縱向的表達,而《問米》是橫向的表達。

許金晶:

《問米》是懸疑、驚悚的外殼,內裡對於人性豐富、多元的刻畫,跟您之前的作品是一以貫之的。您出身於知識分子家庭,後來也一直在學校裡,您對於人性的豐富複雜、幽暗的認識,是怎樣建立起來的?

葛亮:

作家必然要做生活的觀察者,和現實的生活或者所處的社會位置也許是不相融合的。我覺得現在生活的狀態就像是一個點,四周是一個場。我們體現出來的生活狀態不是孤立的,需要有一些不同的連結,可能和現實生活的場域並不是完全意義上等同的,比如對社會實踐的關注,對逸於這種生活狀態的人內心的把握。《北鳶》寫的是民國,跟現實生活的反差,在時間、歷史的節點上更加巨大,同樣也需要進入那種生存的情境跟狀態。

許金晶:

您是寫懸疑、驚悚小說的新手,但這本書營造的意象、神秘感和懸疑的設置是非常老道的。從寫作技法和懸疑方面的積累來說,您都做了哪些功課呢?

葛亮:

這本書我想強調的並不是懸疑,中間有一些反傳奇,甚至反懸疑的部分。我們對懸疑的界定,從本格的角度來說,就是一個事件的邏輯,然後步步為營,像一個方程式,有因必然導向果。

許金晶:

您有一些反類型化的嘗試,就跟電影一樣。

葛亮:

我有一些反轉,這恰恰說明一些非常偶然的因素,會讓人完全誤判結果。來自於人性本源的某種無力感,會讓你覺得整個事件發展的掌控者實際上是不存在的,而這種晦暗也未必是你所想像的強大的暗黑。有時候讀者的期待會落空,我想表達的恰恰就是這種虛空感,並不是完全以懸疑為主線的小說的表達方式,它實際的走向是反面。

小說裡具體的人物關係,也有反諷元素。比如《不見》裡聶傳慶這個角色,人名來自於張愛玲的《茉莉香片》,這本身就是一個線索,《茉莉香片》裡這個少年心裡有種暗黑的力量,無法釋放。我把這個角色藉由不同身份、年齡、境遇移植到當代來,有個釋放他內心暗黑的平臺,他背後必然是一個罪案。當然了,對讀者來說,看過相關作品,有更好的意會。從懸疑的角度來說,這是知識結構或邏輯架構的意義;需要心氣和知識結構的某種呼應。作品的懸疑更多是來自於這裡,而不是非常清晰的由因導果的關聯。這一系列作品裡,對初期某種懸疑元素的預設,很多是帶有顛覆性的。

許金晶:

這本書最觸動我的是《不見》。我看到中間,感覺兩個人好像要有比較圓滿的結局,最後突然出現反轉,對讀者的期待來說明顯有一些不能接受。您是想通過這樣一種設置方式來表達生命中的這種無常嗎?

葛亮:

是一種脆弱。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看,最後的結果就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但你會覺得這種異常的心理狀態所產生的依賴關係,可以壓倒日常邏輯的依賴關係。聶傳慶是中年離婚男人,杜雨潔是大齡單身女子,他們後來產生了日常的情感依賴關係。可能在某個節點上,聶傳慶已經開始迷戀這種關係了,他可能會對他背後這種暗黑的行為有所放棄了。但最後他並沒有覆蓋掉,真相還是要出現的。

許金晶:

《鵪鶉》感覺相對平淡一些,您在整體結構和劇情設計上是怎麼考慮的呢?

葛亮:

《鵪鶉》是在封閉空間裡,我頭腦裡有非常具像的空間意義,由外到內的。我剛才提到拷問內心的關聯,在這篇表現得比較明確。就像百川歸海一樣,不同的人匯聚在一起,每個人有自己的隱秘過往,尋找某個人的過程實際上也在實現自己某種意義上的心態訴求。他們奔著共同的目標,非常符合本格、密室的場景,大家一起尋找真相。比較經典的《東方快車謀殺案》和《尼羅河上的慘案》,都是這樣一種格式。每個人在尋找的過程中也在等待,他們等待那個真相的出現是他們自己所期盼的。露姨是殺人兇手就是他們最期待的一個結果。但最後他們所等到的結果非常虛空,對所謂真相的解讀,也接近於荒誕,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內心對自己的期盼和訴求,也隨之落空。我想表達的就是這種落空感,最後的真相只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因由。我覺得這就是都市人的心理狀態,編織謊言或神話麻痺自己。我們在尋找和等待真相時,享受的是過程本身,而不是結果。這就把我們「等待」的畫皮以不經意的方式揭開了,這篇小說我們應當重視的就是尋找過程本身的意義。

許金晶:

《問米》的文字風格,跟您過去的作品一樣,克制、凝練,有現代尤其是新生代的作家不多的那種老派的講究。您這種文風是怎樣形成的,在這種文風形成過程中,有沒有重要的文學作品對您產生影響呢?

葛亮:

《問米》跟以歷史場景為主軸的長篇小說相比是有區別的。《北鳶》實際上是打造了一種語言去匹配那個時代,《問米》接近當代,我更加在意的是將小說的語言銜接我所寫作的題材。小說中運用不同的方言,像《問米》,我雖然沒有寫是北京,但那種語言的形態,那種跳脫的狀態,是接近於北京話的。我覺得這對塑造人物是重要的,馬達和阿讓是一北一南,他代表著某種氣息。馬達做的也是殯葬業,和阿讓存在著某種職業方面的關聯,他們走在一起也是一種宿命。但他們的價值觀和生死觀是不一樣的,因為通靈走到了一起。我希望自己在這本書裡表達出來的是比較多樣、多元的語言形態,因於不同的題材,因於主人公的處境,因於所表現的情感尺度或維度,又因於空間,表現出不同的語言特性。

關於語言特性的凝聚、積累過程,可能跟我的閱讀是相關的,比如對筆記小說的重視,是我早期閱讀時我父親著意培養的。

許金晶:

哪些中國古代的筆記,讓您印象最深刻?

葛亮:

包括神鬼、志怪的觀念,如《閱微草堂筆記》,《耳新》比較偏門,《聊齋志異》《世說新語》等都是。短篇是用最精簡的方式,最大化地塑造一個人的個性。《世說新語》裡的《任誕篇》和《雅量篇》,說明表達形式因於題材和人物的不同,是有區別的。《問米》也一樣,不只是簡單的神怪或志怪傳統,我還希望在它這種語言的表象之下,代表著某種審美。《聊齋志異》裡我覺得除了前面整個事件的表述,最精華的部分便是最後的「異史氏曰」,《問米》有些立場是隱藏在故事裡的。

許金晶:

這本書講到南京跟香港的感覺不太一樣,我覺得香港陰鬱的成分更多一點,南京多一點溫情。您能不能談談對於這兩座您主要生活的城市的感受,以及這兩座城市不同的生活經歷對於您個人創作的影響。

葛亮:

南京是我非常重要的創作資源,我把它比作溫床;香港像個磁場一樣,是刺激我去寫作的城市,讓我去躬身反照。南京是我的本體,而香港是一面鏡子,實際上是比較隱秘的部分。

許金晶

:南京更接近於本體,即我者,雖然您已經在香港生活了這麼多年,但或多或少有一種他者和局外人的感覺。

葛亮:

是的,很特別的感覺。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局外人,畢竟生活了差不多二十年,但確實又不生長於斯,這種感受是非常微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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