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片寄到哪?

嬉皮風顏橋

小學時讀過一篇課文《給自己寫信的人》，講的是德國醫生歐力希為了提醒自己重要的事，每周都給自己寫信。當時就很納悶：寫個備忘不行嗎？寫信，難道送信的就準時告訴他嗎？萬一不準時不是更耽誤事啊……這種瞎操心一直伴隨我幼小的心靈。

其實，給自己寫信是「過去的我」寫給「未來的我」的心情留言，但只有「現在的我」在默默分享。這話繞得很，但拿個例子就很好理解，去風景區總有人給自己買明信片的，寄到家裡。寫點當時的心情和感受，回家的時候正好收到，又可以體會到那一個瞬間的快樂。從這個角度，給自己寫信，除了可以提醒自己外，也是一種回顧，類似牛的倒嚼。

早年不知道從哪本書籍裡看到一個說法，說每個人都可以活三次。在憧憬裡，活一生；在現狀裡，體驗一生；在回憶裡，懷念一生。恐怕這樣的「三生」對於每個人都存在，你擁有什麼？一種擁有是未來狀態的，譬如理想、信念、希望、恐懼等，一種是過去狀態的，比如甜蜜、憂傷、痛苦、記憶、夢幻等，除此之外，最大的地盤就是「現在」，每個人都隨時隨地活在當下，如果這算是一種生活的態度，那麼給自己寫信成了一種確認自己坐標的方法了。

說到這裡，想到我的一位朋友和我說起的故事，說自己在留學時，常收到外籍前男友的明信片情書，都是用英文寫的，背面是冬天的樹木，蕭索裡有些寒意。恰好被現任男友看到了，感謝下現任男友的蹩腳英文，首先樹木很美，其次裡面的「LOVE」可以看成是聖誕的祝福吧，這樣的明信片對兩個人的意義恐怕完全不同，一個是在回憶，一個是看個新鮮。喜歡在旅行的地方給自己寄明信片的人，也許是希望在記憶裡再重新旅行一次。那是由一些固定的卡片和影像構成的旅途，把孤立的點連接起來，似乎比現實裡的旅程更美好。

還有一種方式的信箋，是永遠不寄出去的，只是把它當成日記式的自言自語，很多年看起來像囈語或夢話，等老的時候一口氣到郵局寄給自己，好像又活了一次。我說的內容真的像小眾文藝片，肯定有文藝女士要摸摸身上攜帶的手絹了，準備拿來擦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