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韓國世越號沉船事故,指的是當地時間2014年4月16日上午8時58分許,一艘載有470人的「世越(SEWOL)號」客輪在韓國西南海域發生浸水事故而下沉。船上有325名中學生,15名教師,30名船務人員,以及89名其他乘客。截至2017年5月18日,「世越」號事發時搭載的476人中,172人獲救,296人確認遇難,尚有8人下落不明,而這之中,是304個修學旅行的孩子,無故消逝的生命。
「世越號」事件震驚了整個韓國乃至世界,韓國官方的拖沓和不作為,都讓這件慘劇的圍觀者們感到憤怒與震驚。韓國上下,媒體與民間,都在為世越號事件的揭露一直努力推進著,直到今天仍在進行。
自事件發生之後,我們看過太多的專訪和紀錄片,其中不乏沉痛的追思和憤懣的問責,甚至在傳言之中有政治鬥爭、邪教祭祀的傳聞,但是這部《那天,大海》,並非單純的「提出質疑」,而是以「事實」為依據,在四年期間尋根溯源,呈現了一部特殊、完整而縝密的「世越號事件」紀錄片。
今年在韓國上映的《那天,大海》拋開一切可幹擾的外部噪音,通過2014年4月16日當天事件發生的所有角度開始,從航線,到船體發出的信號數據,到當天周圍的目擊者和船上的倖存者證詞,對沉沒原因進行了科學的分析與記錄。
耗資9億韓元,耗時4年,經過科學驗證及堅實的CG還原,重新組織了那天大海上發生的事。
本片甚至沒有過多呈現遇難者的慘狀和家屬的悲痛,直接以時間當天的模擬目擊橋段進入劇情,從記錄開始,到船員供述,到目擊者和倖存著的證詞,劇組們徵詢了物理學家的意見,也調閱了相關機密資料。從海量資料庫開始對比,一點點證偽韓國官方給出的航跡行進圖、一個個解答曾經的疑問。
為什麼世越號的航跡記錄是關閉的?
為什麼剛開始某段航線官方稱沒有記錄,後來又給出信息?
為什麼輪機長和船長的證詞相互矛盾?
事發時間到底是什麼時候?
為什麼海軍和官方給出的航跡圖不一致?
猛然倒塌的電器,發出巨響的瞬間到底代表著什麼?
航跡圖上的多次向左急轉到底代表什麼?
……
通過過往證詞視頻和監控視頻,研究事發當時的細枝末節。冰箱的猛然墜地、乘客突然飛出去、繩索的90度抬起,貨倉中車輛的瞬間擠壓變形,復原後的航跡圖上世越號的多次急轉,海底地形圖的相互比對,左側船錨的生鏽痕跡……
比起其他如控訴書或是慘案實錄一般的紀錄片,《那天,大海》更像是一部技術性解析的教學影象資料,但是在枯燥的線條和數字比對分析之後,得出的真相,也許更加直觀、更加殘忍。
這一切雜亂無章的信息,逐漸拼成了一個講得通的答案。
2014年4月16日早上8點30分左右,世越號行駛經仁川港前往濟州島的路上,通過狹長的孟骨水道靠近屏風島海域時,不知何種人為原因,左側船錨被下放,在船錨拖過層層海礁之後,終於卡住,將船頭猛然向下拖行,使得客輪突然急轉的同時整體又向左翻轉,頃刻之間完成了葬送。
抽絲剝繭層層推進,揭露真相的一瞬間,所有人汗毛戰慄,內心悲喜交加。
那些孩子們在懵懂中陷入危機,也在不知不覺的等待中沉入冰冷的大海。一直壓抑著的成千上萬個胸腔,終於在此時,激蕩著著巨大的悲鳴。
最開始,紀錄片導演因為人手和資金匱乏,本來想就做一部陳述事實的紀錄片草草了事,但是在紀錄片拍攝過程之中,見過了無數個還奮戰在世越號事件調查一線的遇難者遺屬、民間團體和自發行動的專家、媒體人之後,逐漸改變了想法。同時市民們也積極籌措資金,贊助了紀錄片的進行。在研究基礎上,又得到了遺屬委員會的一致協助,將所有現有資料集中,凝聚人脈,共同進行奔走和研究。
力量凝聚,眾志成城,匯成了這部有科學佐證意義的紀錄片。
而背後更加黑暗的真相,也許只有等待時間、機遇和努力疊加的力量,去解開,去最終見證。
印象最深刻的是遺屬們在最後的陳詞。
——紀錄片《世越號事件百日特輯》
藝恩爸爸,我曾在《世越號事件百日特輯》中看到他接受採訪,那個時候他面容憔悴,憤懣又痛苦,戰鬥在靜坐抗議的第一線,而如今,他仍然在付諸努力等候真相到來的一天。
道妍媽媽:「在我死之前,不知能不能百分百水落石出。」
秀賢爸爸:「不知道能不能迎來那一天,但鬥爭到底,是我和我們一家人的指責,也是生活。」
冷靜又悲痛,淚水之外有更深的覺悟。
在紀錄片最後,一則以2014年3月17日標註的特殊視頻奪取了所有人的視線。一群校服少女坐在一起,背景播放著Roy Kim的《春春春》,女孩們大聲歌唱,打打鬧鬧,每個人臉上都點綴著最乾淨直率的笑容,享受著一個平凡又快樂的春日。
除了每個人的名字前都帶了一個「故」字。
沒有人想到,視頻錄製的時候,距離她們墜入大海的那天,還有不到一個月。
在她們的想像中,也許未來就是這首歌裡唱的:
春 春 春 春天來了呢
我們初次相遇時的香氣仍依舊
你那時坐著的長椅旁的大樹
現在也還在呢
雖然我曾說過 隨著時間流失都會被遺忘的
我說著這句話時 就已知道自己做不到
親愛的你啊在初次見你的那一瞬間
我立馬就知道了
親愛的你啊請與我一起吧
在這春天逝去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