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歌是一支清遠的笛 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 故鄉的面貌卻是一種模糊的悵惘 仿佛霧裡的揮手別離 離別後 鄉愁是一棵沒有年輪的樹 永不老去 ——席慕蓉《鄉愁》
故鄉,應該是小時候想逃離,長大了卻渴望紮根在鄉土的地方吧
童年記憶裡,只要去外婆家便可以擁有數不盡解饞的零食,若向小夥伴們自豪地炫耀,沒有比擁有一個小賣部更令人羨慕的事情了。
那條蜿蜒而又曲折的鄉村小道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坐著自行車的緣故,而顯得格外漫長……
慢慢地路邊的塵土開始飛揚了,崖邊可以看到搖曳著的柿子樹,零零散散的掛著幾顆還沒來及採摘的柿子,顛簸的座椅搖晃得尤為厲害時,預示著外婆家也就不遠了。
沿著筆直的幹道進入村子,映入眼帘的池塘邊漂浮著水草,偶爾傳來棒槌拍打衣物的聲音,婦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談笑著洗衣服……聽家人講曾經我就掉落在這個池子裡,幸而命大沒被淹沒,所以這個池子應該是不深的。
水塘邊緊挨著的就是村委會,總要有個顯著的地標物讓人一目了然辦事處的地理位置吧。儘管在我們眼中,大小事一律靠著掛著電線桿上的喇叭通知村民,偶爾會覺得有些許擾民吧。
因為外婆家的小賣部就恰好緊鄰村委會這一得天獨厚的優越位置。
推開嘎吱響的木門,母親總是提醒我要聲音洪亮地向外公外婆打招呼,說這是最基本的禮貌。問過好後,年幼的我跑到鋪滿各色各樣的零食柜子旁總是興奮激動,只是不好意思明目張胆地索取,最好是大人們主動給什麼就拿什麼比較可取一些。
偶爾有人進門挑選商品,外公總會手指嫻熟地撥動著那臺有著年輪的老式算盤,口中飛快地念叨著數字,不一會兒便結算清楚。
時常會好奇到底是怎麼看著那些珠子上上下下就得出了數字,只是還沒有產生豐厚的興趣去掌握這門技能。畢竟背個乘法口訣已經著實不易,任何與數學相關的技能或多或少就很排斥。
偶爾有人閒話嘮叨著家常,選好商品後便習以為常般甩手說,老樣子記在帳上吧。
聽這口氣應該不是一兩次了,話說出門是真忘帶錢呢,還是壓根就沒有結帳的想法。那些累積在帳本的一筆筆金額對TA們而言應該只是一串串數字無關痛癢吧。
我心急的看向外公,哪怕些許提出個不字,我都時刻準備著跟那些人理論一下,畢竟總不好意思跟小孩計較。
我是小屁孩我怕誰!
可外公依舊笑了笑,都是鄰裡街坊的,或許人家真有難處呢。
(……)
奈何作罷,橫穿過擺滿零食的柜子,是個長方形式的隔間。平時偶爾店鋪閒暇起來了,外公就在這裡作息。
一臺老式的黑白電視機應該是唯一的休閒娛樂了,只是按鈕的換臺如收音機般琢磨不透。旋轉的角度些許不對,整個畫面就呲呲作響很模糊。
(還不如臺收音機呢!)
牆角掛著個巴掌般大小的厚式臺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日子,每一天詳細的節氣以及黃道吉日都寫在上面。
伴隨著雞鳴,每天的清晨,外公總是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張,或許是一天之中最富有儀式感的事情了。
村子雖說不大,也不小。幾百戶人家集聚在這裡,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得豐衣足食就好。
冬去春來,連小賣部屋簷下燕子築的巢都換過幾茬,櫃檯的零食慢慢停止了更新,那臺老式的算盤也積起了灰塵,角落的帳本還是厚厚的一沓,也不知那些人有沒有抹掉屬於個人的口頭帳……
外出打工的年輕人慢慢離開了曾經的故鄉奔走遠方,村子裡只有過年期間能傳來鞭炮聲,只有家門口貼上了辭舊迎新的春聯,才顯得門戶有生活的痕跡。
而那些門庭落寞,掛著厚重大鎖的人家,也如同外婆家的小賣部,再也沒有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