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8》(Super 8),《逃出絕命鎮》(Get Out), 《寂靜之地》(The Quiet Place),《鬼書》(The Babadook),《血色入侵》(Let the Right One In), 《女巫》(The Witch), 還有經典的《午夜兇鈴》,《猛鬼街 》(A Nightmare on Elm Street),《13號星期五》(Friday the 13th)等等一系列的恐怖片,都有著大量狂熱的粉絲和觀眾,而且票房成績都非常好。
我還記得在小學和初中班級裡,唯一獲得群體觀看殊榮的,就是一系列的恐怖片,包括《午夜兇鈴》——大家在自修課或者趁著老師不在,在教室裡播放恐怖片一起觀看。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恐怖驚悚電影能夠吸引觀眾呢?甚至,某些觀眾在生活中並不是十分大膽的人,看到蟑螂老鼠都會尖叫,但是對恐怖電影卻並沒有產生懼怕心理,反而十分著迷?
到底是恐怖驚悚電影的什麼,吸引了觀眾?
電影裡的恐怖到底是什麼?
心理學家 Dr. Glenn D. Walters介紹了恐怖驚悚電影裡三個有關「恐怖」的主要元素。
第一種是通過神秘、懸念、血腥、恐怖或震驚造成的緊張,這是非常直接的恐怖元素。而這種通過緊張產生恐怖的方式,也是恐怖驚悚電影製作的基本技巧。
第二個因素是相關性。想要讓一個恐怖片受到大眾的歡迎,必須讓它同大眾的心理需求產生關聯。這種相關性可以是捕捉對死亡和未知事物的普遍恐懼,它可以借用社會和文化中的問題或者特點產生恐懼。同樣的,恐怖電影也可以試圖和某些亞文化小組產生關聯,比如與青少年相關的亞文化。而優秀的恐怖電影,在這幾個方面,都是做得很好的。
最後一個因素是觀眾知道恐怖電影不是真實的。當我們走進劇院時,我們知道我們在屏幕上看到的是捏造的現實,無論它多麼逼真。電影是從多個鏡頭角度和配樂來編輯的,並且有時電影裡的恐怖會被導演有意識地通過某些橋段緩和下來。正是因為觀眾知道恐怖電影不是真實的紀錄片,他們才能夠更放心大膽地去欣賞其中的緊張、驚悚和恐怖。
最後一個因素,同時也解釋了,為何很多觀眾在生活中,看到一隻老鼠會尖叫,但是卻能夠大膽地看恐怖片。某個研究(Haidt, McCauley& Rozin, 1994)更詳細地解釋了這一點。這個研究具體是這樣的——首先研究者讓大學生看了三部描述現實生活恐怖的紀錄片。第一個片段顯示奶牛在屠宰場受到驚嚇、殺害和宰殺;第二個片段描述一隻活生生的猴子被錘子擊中頭部,頭骨裂開,大腦被當作甜點;第三個片段描述在為手術作準備的時候,一個孩子的面部皮膚被翻了出來。在參與研究的學生裡,百分之九十的學生在視頻結束前關掉了它。然而,許多參與研究的學生都表示願意花錢觀看一部新的恐怖片的首映場,而這些恐怖片中含有遠遠比紀錄片更血腥的場面。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大學生會無法接受紀錄片當中的血腥場面,但對更加恐怖血腥的恐怖驚悚電影卻十分接受?研究者提出了一個合乎邏輯的答案:恐怖電影的虛構本質,在觀眾和他們所目睹的血腥恐怖場景之間,設置了一個安全的心理距離。也就是說,觀眾知道恐怖電影不是真實的存在,而是虛構出來的,所以在心理上並沒有那麼把恐怖片當成真實的存在,從而有了一個安全的心理距離。
另一個研究也證實了這一點。2010年由 Friedrich Schiller University of Jena的託馬斯·斯特勞布(Thomas Straube)進行的腦部掃描研究表明,恐怖電影實際上根本不會激活杏仁核中的恐懼反應。相反,正是大腦的其他部分在工作——比如負責處理視覺信息的視覺皮層,負責處理自我意識的島葉皮層,丘腦,以及與計劃、注意力控制和解決問題有關的大腦背內側前額皮質。
為何恐怖讓人著迷?
那麼,從更深的層次看,為何恐怖驚悚電影讓人著迷呢?或者說,為何恐怖讓人著迷呢?不同的學者對此有著不同的理論和分析。
弗洛伊德
精神分析團體,包括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本人,認為恐怖來自於「詭異」——從那被文明的自我(the civilized ego)所壓抑的原始本我(the primitve id)中產生的形象和思想,也就是,詭異是來自於被深深壓抑的本我的,是人類人性的一部分。而榮格認為,恐怖電影利用了隱藏在我們集體潛意識深處的原始原型 (the primordial archetypes) ——像影子和母親這樣的形象,在恐怖類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我們可以經常看到在恐怖驚悚電影中,可怕的母親,入魔的母親,或者來自母親的恐怖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正如,影子這樣的形象在恐怖電影中也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是心理分析很難從經驗上進行檢驗,所以或許這些思想更多地屬於哲學領域。
亞里斯多德
亞里斯多德認為人們被恐怖故事和暴力戲劇所吸引,因為這給了他們一個機會來消除他們的負面情緒;而這種消除負面情緒的方式,被亞里斯多德稱之為宣洩(catharsis)。根據亞里斯多德的論點,我們之所以看暴力電影,玩暴力的電子遊戲,是因為我們藉此來釋放被壓抑的情緒。但是真的看暴力電影,玩暴力的電子遊戲,幫助了人們釋放被壓抑的情緒,減少了壓抑著的侵略性嗎?某些研究顯示了相反的情況——觀察暴力事實上會使人們更具侵略性。而研究顯示,通過觀看幽默或色情之類的節目,可以減少被壓抑的憤怒情緒。但是,看恐怖片和減少恐懼之間可能仍有聯繫,而此需要更多的有關研究。
多爾夫·齊爾曼
激發轉移理論(The Excitation Transfer theory)是一種多爾夫·齊爾曼博士提出的新的宣洩理論。
1978年,多爾夫·齊爾曼博士辯稱,人們觀看恐怖電影時所產生的負面情緒實際上會在看到電影裡的英雄最終獲勝時,轉化成正面的積極的情緒。但是問題在於,如果電影裡的英雄沒有勝利呢?甚至在一些其他的研究中表明,人們在觀看恐怖電影的時候,最享受的部分是最恐怖的部分,而不是後來英雄勝利的部分。
馬文·扎克曼
1979年,馬文·扎克曼提出的另一個理論認為,那些在 Sensation Seeking Scale 上得分較高的人,通常對過山車、蹦極和恐怖電影等令人興奮的東西更感興趣。但是,研究人員雖然在這兩者(量表得分高和對恐怖電影的興趣)之間發現了相關性,但並不總是顯著的。甚至扎克曼也指出,這個理論忽略了這樣一個事實:有很多東西吸引人們去看恐怖電影,並不僅僅因為恐怖電影提供了高感官,或者令人興奮。
斯卡爾
斯卡爾認為某些恐怖電影反映了我們的社會恐懼。回首看看恐怖電影的歷史,我們會發現50年代恐怖電影裡出現的變種怪物,來自我們對核能量的恐懼,60年代恐怖電影裡的殭屍來自越南,而2000年代恐怖電影裡又大量出現了殭屍,這是我們對病毒泛濫成災的恐懼的表現。我們在看恐怖電影時候,不僅僅是在看人物角色的恐怖經歷,也是在潛意識體驗著某種社會恐懼。
恐怖驚悚電影能讓觀眾成長嗎?
電影是人類迄今為止設計的終極藝術媒介。它結合了攝影、運動、視覺藝術、表演、寫作和音樂——這是一種豐富的感官體驗,它讓我們如此全身心投入。我們看電影,如同看書一樣,除了獲得感官體驗之外,也是為了獲得心靈上的成長。很多很棒的電影,比如《美麗心靈》,《放牛班的春天》,等等,都通過講述人類真善美的故事,讓觀眾獲得心靈上的成長和升華。
同樣的,恐怖電影也能讓觀眾成長。恐怖電影要求我們面對未知的事物——理解它,讓它變得不那麼可怕。恐怖電影讓我們看到我們內心裡對於各種事物的恐懼,無論是對有形事物的恐懼,還是對無形的某種關係或者模式的恐懼。
在恐怖電影裡,我們可以安全地去探索自己的恐懼,去理解它們,去接受它們,並且超越它們。就像戲劇一樣,電影是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們可以在那裡整理東西,學習技巧,並且應用到日常生活中。
比如,你怎麼能打敗緩慢行走的殭屍?唯一的辦法就是直面他,解決他。雖然殭屍的出現對於生活在這個年代的我們而言仍舊是遙不可及的(或許再過五百年,或者一千年,殭屍真的會出現?或許根本用不了這麼久?),但電影角色在殭屍恐怖片中展示的生存技能和勇氣,也值得我們這些觀眾在真實生活中學習。
參考文獻
Griffiths, Mark . (2015). Why do we like watching scary films?. Psychology Today.
Hess, John. (2017). What is our fascination with fright?. Filmmakeriq.
Hess, John. (2017). Eight incomplete theories on our attraction to horror. Filmmakeriq.
恐
怖
電
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