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詩人陳燦
陳燦
生於上世紀60年代,安徽懷遠人,現居杭州,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浙江省作家協會全委會委員。任職於浙江省紀委。
上世紀80年代初隨部參加西南邊境防禦作戰並開始詩歌創作。著有《撫摸遠去的聲音》《陳燦抒情詩選》《硬骨男兒》等。有作品選入《戰地詩抄》《校園青春詩選》等數十種選集。
如果讓陳燦給自己一個稱謂,他覺得應當是 「戰士詩人」。
1982年,陳燦從安徽懷遠走出,從杭州出發成為一名戰士。懷遠,這片皖北土地,自古將才輩出。但是,陳燦找到了另一種方式,在「軍人與詩」的對視之間,以深刻的理想主義情懷和富有才華的書寫在兩極之間橫來渡去。
三十多年來,他的身份在變:士兵、大學生、機關幹部。但不論是在老山前線的貓耳洞裡還是在西湖畔的校園與機關大院,他一直在寫詩——寫軍旅詩。
2017年,陳燦的最新詩集《士兵花名冊》,將由紅旗出版社出版。詩集中多是陳燦的近作,取材也多是陳燦上世紀80年代在老山前線的經歷。
2017年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0周年,對於陳燦而言,這本詩集的出版又有特別的意味。
寫詩不是為了把文字分行,而是為了把走遠的人一個一個拉近,寫詩是在呼喚。——這是一位「戰士詩人」的初心和責任,在上世紀80年代「理解萬歲」的呼聲與新世紀的物質圍守中,從未改變。
《站在當年倒下的地方》
我來到昔日的戰場
找到了我的陣地
站在當年倒下的地方
我突然感到視線模糊
語言全無
一發渴望中的子彈
瞬間
再次將我擊倒
2013年,陳燦三上老山。這次,他帶上了自己讀高中的兒子。1984年夏天,他自杭州前往老山前線,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
這趟老山之行,他找到了自己當年的陣地,也就有了2014年寫就的《站在當年倒下的地方》這首詩。
「一發渴望中的子彈」,這種情感只可意會。他說,他用戰場歸來的三十幾年體會到「犧牲的人獻出了一切,活著的人,也不容易」。因為他覺得,自己作為活著的老兵,該為逝去的戰友「喊魂」,其中不僅僅是紀念過去,也為當下發出一個士兵的呼喊。
陳燦依然記得,1984年的夏天,他和戰友自杭州西溪溼地一帶的部隊駐地出發,送行的人群都是陌生人卻有親人的感覺,那些揮手後來進入了他的詩行。
也是2014年,陳燦寫了一首《那個夜晚的月光》,它的結尾是這樣的——
《那個夜晚的月光》
明明滅滅的菸頭
成了沒有睡意的星星
成了一雙雙直到今天
也無法合上的眼睛
如同《站在當年倒下的地方》,陳燦說,這些詩在發生之時,他是寫不出來的,經過幾十年的感情沉澱,就很自然地噴薄而出了。
其實,陳燦第一首有影響力的詩,寫於老山陣地上的貓耳洞裡。
那是1985年1月,老山陣地上陳燦得知戰友犧牲了,那個把年華留在18歲的小夥子是陳燦這一批戰士中犧牲的第一人,陳燦寫了一首詩——《他走了》。
詩中有盤龍江、有課堂、有詩意,有被渴望的愛情,還有「甚至沒有來得及最後的喊一聲『媽媽!』」
《他走了》有著上世紀80年代詩歌的氣質,當時在陣地上傳開了。30多年後,陳燦再次朗誦起,眼裡閃著淚花。
如今,走進陳燦的辦公室,便會發現,他的公務並不輕鬆——不間斷的電話與公文處理。他只能在工作與詩歌之間切換。
他說,自己不過是在工作之餘,把別人喝茶聊天打牌的時間,回歸到自己的精神層面去。
雖在軍旅詩人圈子,陳燦大名鼎鼎,但他平時不大談起詩歌。在他的講述中,有段時間大家對他寫詩並不理解,因為以現有的評價機制,親朋們覺得陳燦完全可以走更為引人注目的路。也正因如此,陳燦覺得,很長的時間中談詩不是那麼合乎時宜,「不過現在不一樣了,這兩年詩歌開始回歸民間。」陳燦認為,這表明人們對於詩意生活需求一直都在,只是此時又顯現了。
「每個人都不能否認經濟的發展,但人的內心為什麼會感到失落、不滿?」
一本本詩集的出版,就是陳燦尋找答案的過程。那一枚想像中的子彈,一直在提醒並激發他——從2012年的詩集《撫摸遠去的聲音》到即將出版的《士兵花名冊》,不過4年光景。
陳燦說,他還將繼續寫下去。
其實,身邊人不大知道陳燦寫詩,因為陳燦覺得,談詩歌,似乎不適合出現在繁忙的公務之中。
不過,這樣的情形在改變。
這兩三年的4月23日世界讀書日,省府機關大院都會在彌陀寺的山上舉行詩歌朗誦活動,名為:看得見詩歌的春天。
在一個嚴肅的工作場合,有這樣一個充滿詩意的畫面,陳燦覺得——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