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雷音古剎,被朦朧的月華籠罩,宏偉的大雄寶殿之中,卻正在歷經著艱難的生死時刻!
眼看小白龍的元神即將瀕臨崩潰,我和悟空不得不拼盡全力去為他守護,為他加持。
然而,縱使如此,卻依然無法逆轉乾坤,小白龍的元神依然在向外流逝,他的魂光愈發暗淡。
我與悟空甚至不惜燃燒元神,用意念鎮守在他的眉心,可這樣做終究也只是緩兵之計,不能徹底打破那股神秘的力量。
此時此刻,最後的絕望已經離我們越來越近,這種用盡所有手段依舊無力回天的感覺,讓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和挫敗。
如果連陪我共經14載患難的小白龍都救不了,我還有什麼資格和如來去鬥?還有什麼能力揭開所謂的真相?
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我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不想讓剛剛燃起的信念之火再次熄滅。
就在此時,一聲突如其來的佛號,猛然在我和悟空的背後響起。
「阿彌陀佛,眾生皆苦,西天亦是如此!」
聞言,我心中頓時一驚,這個時候有人突然出現,恐怕來者不善!
但就在我心驚之餘,悟空忽然抬手打出一道熾烈的光芒,帶著凌厲到極點的氣息,剎那間劃破虛空,衝向那個身影。
我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可是悟空拼盡全力的一擊,並沒有像想像中一樣散發出毀滅性的氣息,反而在對方的身前被定格,然後無聲無息的潰散!
這一幕屬實讓我感覺有些震撼,想不到來人居然如此強大!
我與悟空顯然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當光芒散去之後,對方終於露出了真容,只見他身穿一襲白色僧袍,身上並未披戴袈裟,手中一桿降魔杵,身邊還跟著一個模樣異常怪異的靈獸。
「地藏王菩薩?」
悟空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來人,並且呲著滿嘴尖牙疑惑的看著對方。
而我也隨之在那些前塵往事中,找到了關於此人的記憶,早在我前世進入靈山之前,佛門中便流傳著關於他的傳說。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只是不知道他今夜為何突然至此,而且他的出現,的確讓我們措手不及。
「阿彌陀佛,二位不必擔心,貧僧並無惡意……」
地藏似乎看穿了我們的心思,但隨之他又把目光落在了小白龍的身上,微微皺起了眉頭,眼神陰晴不定。
緊接著,他又伸出一根手指,在虛空中刻畫符文,金色光華閃爍,一陣陣奇異的能量蕩漾而出。
此時悟空想要再次動手,但是卻被我攔了下來,畢竟這是靈山之內,一旦被人察覺,必將惹出更大的麻煩。
更何況地藏王旁邊那隻諦聽獸,也顯然不是等閒之輩,一直牢牢盯著我和悟空的一舉一動。
短短片刻之間,一串閃爍著金色光華的符文,便在地藏王生前的虛空中排列成形,並於剎那間衝向四面八方。
在這一瞬間,整座大雄寶殿之中的場域,似乎發生了一種莫名的變化,但是又讓人說不上來。
悟空顯然也察覺到了這種變化,神色不善地盯著地藏王。
「呲!老禿驢,你到底想幹什麼?有俺老孫在此,你休想動小白龍一根毫毛!」
但是地藏王聽了悟空的話,似乎並不生氣,反倒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站在地上抬起一隻手掌,朝著小白龍眉心之前的那道縫隙伸了過來。
中間雖然隔著好幾丈遠的距離,但是他的手掌卻在剎那間踏入了縫隙之中,連我和悟空都來不及阻止!
看來佛門的地藏王,比傳說中更加強大,甚至可能不在如來之下!
不過在這緊要關頭,悟空的反應比我更加迅速,在地藏王的手掌離小白龍僅有兩寸遠的時候,悟空終於成功攔住了他!
「地藏菩薩……」
看到他的手掌即將接觸到小白龍,我也忍不住出言阻止,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了對方的暗中傳音。
「想要救他,就不要攔我!」
「今夜之事,我已遮蔽天機,即便是如來也無法察覺!」
聽到這句話之後,我在心中稍做猶豫,當即喝斥悟空收手。
因為即使僵持下去,我們也救不了小白龍, 與其徒勞堅持,倒不如選擇相信對方!
在我的示意之下,悟空也暫時收斂起了鋒芒,靜靜的看著地藏接下來的舉動。
只見對方的手掌,並沒有落在小白龍身上,而是繞過小白龍的頭顱,直接探進了那根粗大的柱子當中,那裡仿佛是一片虛無的空間,隨著那隻手掌的進入,在柱子的表面竟然蕩漾起了一層一層的波紋。
此時,那隻手掌似乎在其中遭受到了莫大的阻力,因為我看見他的眉頭,已經皺的越來越緊。
到後來他整個人甚至直接化成了一道白光,瞬間進入了那根柱子裡,外界再也感受不到關於他的任何氣息。
然而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多想,地藏的身影就再次浮現而出,完好無損的從柱子中走了出來,渾身上下被淡淡的光芒籠罩,顯得是如此神聖而又超然。
就在他走出來的那一瞬間,隔絕著小白龍的這一股神秘力量,也仿佛被斬斷了根源一樣,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而小白龍的元神也慢慢從柱子中倒流而回,逐漸回到了眉心之間的識海當中,意識也在慢慢的開始復甦。
同時,地藏王也悠悠開口:「阿彌陀佛,貧僧雖然斬斷了吞噬之力的根源,可是他的元神已然破碎,又無本命龍珠護體,只能勉強保命而已,想要恢復元神,恐怕此生無望!」
至此,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小白龍總算是脫離了險境,至於修復元神,日後再想他法,三界之大,我就不信沒有辦法恢復小白龍的元神。
此時最讓我疑惑的是,對方究竟為什麼會突然至此,他又為什麼要救小白龍?
面對如此強大的地藏王,即使我重新拿回當年的肉身和道果,恐怕也未必能夠與之一戰!
況且現在連對方是敵是友,都沒弄清楚!
真不知道靈山這潭水到底有多深?在這佛門之中,到底還有多少是我看不透深淺的人?
就在我思考這些問題之際,小白龍的眼睛忽然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睜開,只是神色稍微有些迷茫。
「小白龍,快告訴俺老孫,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對你下了毒手?」
一旁的悟空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一把扯住對方的龍鬚,急不可耐地問道。
對悟空這麼一扯,原本一臉迷茫的小白龍,頓時疼的呲牙咧嘴,意識也隨之清醒了不少,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努力回想片刻之後,講述起了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
就在我和悟空到來之前,一個身穿黑袍的神秘身影,出現在大雄寶殿之中,小白龍也在第一時間就驚醒了過來。
他非常清楚的記得,面前這個身穿黑袍的神秘人,正是500年前在西海龍宮,取走殿上明珠的那個人。
當時小白龍想要離開柱子,幻化成人形,去質問對方,當年到底對西海做了什麼?為何要拿走明珠,又為何把罪名強加在自己身上?
但在那一刻,他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牢牢束縛在柱子之上,根本無法動彈,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說到這裡的時候,小白龍的目光裡透出一股深深的恨意。面對造成自己一生悲劇的始作俑者,自己卻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這種感覺我也深有體會。
之後那個神秘人也像地藏王一樣,打開了柱子內部的虛無空間,一股吞噬之力,頓時從柱子上傳來,直接湧入了他的識海,將元神分割成千絲萬縷,開始緩緩侵蝕……
在即將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用自己僅存的念力發出一聲悽厲的長吟,也就是我和悟空不久前聽到的那一聲龍吟!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問了小白龍一句:
「你可曾看到他究竟是誰?」
不過小白龍卻黯然地搖了搖頭,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清楚那團灰色霧氣之下的真容。
在這一瞬間,我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當即轉過頭來,用警惕的目光看著地藏王。他和神秘人都知道這根柱子的秘密,那麼也就意味著兩人之間,必然有著什麼聯繫!
同一時間,悟空也反應了過來,手裡拿著鐵棒,向著對方逼近了一步。
這時一直匍匐在地上的諦聽忽然站起身來,衝著悟空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一雙巨大的眼睛裡兇光閃爍,散發著一股令人心寒的煞氣!
面對如此情形,地藏王只是輕輕地掃視了我們一眼,臉上依舊是一副從容不迫的表情,衝著諦聽擺了擺手,讓對方繼續臥在地上,之後用一種沉重的語氣說道:
「阿彌陀佛,靈山從來不是什麼清淨之地!」
「你們可曾知道這根柱子的背後,究竟埋藏著怎樣的秘密?」
聽到這裡,我們三人皆是一愣,剛來事情和想像中好像不太一樣,因為地藏王的表現,實在讓人琢磨不透,此刻居然要主動說出其中的秘密!
於是我連忙上前一步,衝著對方雙手合十輕輕施了一禮,讓悟空收起鐵棒,表示願聞其詳。
畢竟地藏王的實力是如此深不可測,如果真要動手,根本不用如此大費周章,既然對方有意指點迷津,聽上一聽又有何妨?
然而,對方接下來所說的話更為驚人!
「此柱乃是上古通天之樹——建木!不過只取了主幹上的一節,用於鎮壓整座靈山的氣運……如果不信,可以打開鬥戰勝佛手中的那捲經書,看看是否有此記載!」
聽聞此言,悟空急忙從懷中抽出阿儺給他的那捲經書,上面所寫的內容,的確與地藏所說無二。
可是在此之後,地藏王卻又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但事實上,這只是對於外界的一種說法,真正的真相,其實就隱藏在那捲經書之內!」
說著,他從悟空手上取過那捲經書,翻開了集中空白的一頁,輕輕用手拂過,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頓時浮現了出來。
原來靈山並非我們所看到的樣子,事實上整座靈山就是一個巨大的陣法,一條條連接在一起的符文,共同交織成了一片固若金湯的場域,而且正好坐落在西牛賀洲的主脈靈根至上。
但是在這片籠罩著神聖光芒的靈山之下,卻鎮壓著上古時期的18層地獄,那是一片自天地初開時就已經存在的至暗世界,千萬年來,曾經有一位又一位至強者深入其中,結果無一人全身而退!
但是卻依然有人前僕後繼,如飛蛾撲火般進入那個神秘的世界,尋找所謂的契機!
那是一段屬於上古時期的混亂年代,後來隨著靈山大陣的建成,終於封印了那片具有魔性的空間。
而這根柱子的所在之處,便是整個陣法的正中心位置,是維持大陣運轉的關鍵,鎮壓著通往至暗世界的門戶!
可看到這些之後,我依然還不明白,這些與小白龍究竟有何關係?
不過讓我更沒有想到的是,此時的悟空居然比我更加激動,尤其是當他看到靈山之下的18層地獄之後,眼神中更是流露著一股非常急切的神色。
這麼多年了,這個猴子還是沒有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有什麼事都寫在臉上,寫在眼裡。
但就在此時,地藏王卻突然合上了經書,意味深長的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上古時期的辛秘,本不該再重現於世間,但是有些執念,又怎能說斷就斷?」
「小白龍之所以受困於此,一切皆因宿命!」
「你們可知當年被神秘人帶回來的那顆明珠,其實原本並不屬於玉帝,而是祖龍的龍珠……整座靈山大陣,也與上古時期的祖龍,有著莫大的關聯!」
「這座靈山之下所埋藏的一切,遠非如今的三界眾神能夠想像,上古18層地獄,自從封印至今,從未有人敢將之徹底打開!」
「即使是500年前,也不過是悄悄打開了一個縫隙而已,可即便如此,那場餘波也依舊殘留了500年之久……你們取經路上打殺的那些妖怪,其實也只不過是為如來收拾了最後的殘局!」
話說到這裡,地藏王忽然停了下來,低頭看了看手中那一卷經書,不再多言。
而我的心裡卻遲遲無法平靜,之前阿儺迦葉就曾說過,取經計劃與500年前打開上古地獄之門有關,現在又從地藏王口中得到了證實。
如來啊如來!你布的局當真是完美無缺,不但侵佔了我的真身,甚至連我的轉世之身你都不曾放過,用來替你收拾所謂的殘局!
你究竟還想利用我到幾時?這場黑暗的棋局,也是時候該被打破了!
不過最重要的是眼下的地藏王,對方所知道的事情已經遠遠超乎了我們的想像,難怪有人傳說地藏王的成道之時,其實遠在如來之前,如今看來恐怕的確如此。
只是不知道他今夜對我們說出這些真相,究竟有何目的?對方明明身居陰曹地府,從不插手靈山之事,今夜卻突然一反常態,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大雄寶殿之內,而且還來得正是時候!
他究竟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他與如來之間又是什麼關係?倘若我真要對抗如來,對方到底會站在哪一邊,還是說他也正在布下一個讓我難以想像的局?
只是還沒等我想明白這些問題,地面上的諦聽突然抬起頭來,對著地藏王提醒道: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