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很多人都想著將活著做不到的事情在死後完成。
正如同電影宣傳海報上所打出的標語「一個你不曾見過的世界」,影片《與神同行:罪與罰》以奇幻的劇情講述了一個觀眾不曾見過的第三世界,並通過帶有審視意味的故事主題將「人性」與「倫理」這類相對嚴肅而沉重的話題加以表現,使得影片在既保留了主題內涵嚴肅性的同時,也消解了傳統類型片敘事的生硬之感。
「與神同行」單從片名以及影片「第三世界」的空間環境設定便成功地引起了觀眾的好奇心,為強化由片名所營造的奇幻之感,影片在開題便交代了故事所設立的與天、地相對立的陰界,並轉用《佛說壽生經》對影片規則加以解說:「人死後成為亡者的話,會在陰間接受49天內接受七次審判,陰間中的七大王會從謊言、懶惰、不義、背叛、暴力、殺人、天倫這七個層面進行審判,只有通過所有審判的亡者才能轉世投胎。」而影片所建構的接受審判的角色則來自於人類世界,男主角金自鴻生前是一名消防員在一次執行任務中為解救一名小女孩而不幸殉職,這樣的死亡方式也使得金自鴻在陰間的審判中被列為「義」,並成為能夠幫助陰間使者完成使命的「貴人」。
但金自鴻這樣一個不論是在生前世界又或是在死後的世界都極為渺小,並在一定程度上被視為「工具人」的角色看來,即便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金自鴻都不太能夠擁有自己的主體意識,同時加上生前消防員的身份限制,以及相對悲慘的原生家庭環境,只是金自鴻在影片的前半部分幾乎沒有一個角色的主觀思想,面對地域使者的罪名指控,習慣了沉默的金自鴻只是一味地低頭不語,透過其外露的神情表達觀眾所能看到的更多的是一個不夠獨完整與自信的男性形象。同樣的角色設置安排在金自鴻的弟弟金秀鴻身上也得到顯現,從小便懷揣法官夢想的金秀鴻困於家庭經濟的限制,只能將一腔熱血傾灑於參軍,但在部隊中卻因一場意外死去,並且被冠之以逃兵的罪名,在歷經成為厲鬼到被感化從善,繼而也被陰間選為成為繼哥哥金自鴻之後的第49為「貴人」。
這種被賦予特殊使命的人物形象建構在更多情況下源自於對現實社會的嘲諷,作者藉由消防員以及軍人這類存在基數較大的職業種群,在展現其日常工作狀態的同時,試圖以一種觀眾更易接受的方式將其工作與生活表象下的艱辛表露出來,並在一定程度上對時下韓國社會的畸形生存法則作以抨擊。身為消防員的金自鴻與陰間使者在「懶惰地獄」的考驗中提及了對轉世投胎這一問題的看法,「在韓國,如果不是富二代會比陰間更像地獄。
」如果說這樣的論斷出自身為消防員的金自鴻的口中或許觀眾並不會感到詫異,但如這般帶有明顯觀點傾向性的論斷卻恰恰來自於身為地獄使者之一的解怨脈。作為連接陰間與人類世界的地獄使者,從某種程度上看來,作為掌管人類生死最後一道防線的地獄使者擁有穿梭於陰陽兩界的特殊超能力,但這樣的超能力卻仍舊未能帶給其應有的眷戀與自信,擁有超能力且凌駕於兩界之上的地獄使者們卻依舊嚮往著轉世投胎成為人類,雖然這裡的人類在泛指擁有人類感情基礎的同時更多地指向擁有地位、財富等的少數人類精英,影片的這一細節處理在反映情感真實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將人類所特有的欲望真實加以刻畫。
與此同時,其話語之外所透析的社會現狀也同樣引人深思,作為地獄使者隊伍中的一員,解怨脈既沒有江林使者的穩重與領導者的身份加持,同時也沒有使者之一的李德春可以預知未來的超能力,從某種程度上看來,解怨脈與身為消防員的金自鴻有著極為微妙的相似之處,雖然所處的時空不同,但於消防員一樣,平平無奇的解怨脈可以算作是地域使者中最為平庸的一個,卻承擔著隊伍中最為艱辛與繁雜的工作,雖有諸多抱怨,但依舊勤懇地堅守在自身的位置,因此也便不難理解解怨脈針對轉世所說的言論。
回到影片本身,《與神同行:罪與罰》一直致力於營造一種真實的觀感,並試圖以這種無限趨近於現實的影像觀感揭示潛藏於道德與人性本能之間的最為真實的人類情感,於是我們看到影片以一種極為克制的風格經歷平衡影片在敘事與抒情上的比重,同時整部影片最為有趣的地方便在於,導演並非一味地向觀眾拋出問題,而是不斷將問題的論證過程通過角色的性格強化凸顯出來,將影片的主觀視點合理轉化為客觀視點,在強化人物真實的同時,也將人物所面對的困境以及人性背後所處的陰暗一面加以顯現,即便是正面人物,在難以規避的生活擠壓之下,所顯露出的陰鬱與黑暗也更能合理地令觀眾甚至於與影片情節產生共鳴,因而,不論是從影片結構又或是角色間的建構,《與神同行》都是此類題材的一次有效嘗試。
一影一話 譜人世虛實
俱是覆舟風雨 書字可抵愁
公眾號團隊:西安建築科技大學戲劇與影視學
終南影話 電影小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