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鼠決心搞研究。經過多年的修煉,它決定研究老鼠洞的空間分配問題。因為老鼠洞太狹窄了,老鼠們擠在一起,生活質量不好。小老鼠做了大量的調查,訪談了很多老鼠,寫了很多調研筆記,最後燃盡了生命,屁股上的毛都掉光了。
《老鼠洞空間分配問題研究》寫成了初稿,它又改了第二稿、第三稿、第四稿。到第十稿的時候,它決定拿去投稿。它把文章綁到一塊石頭上,丟進了河裡。動物們的文章都這麼投稿。如果龍王爺相中了你的文章,它會派一隻螃蟹漂到水面上問你:「你剛才丟了個金石頭嗎銀石頭?」
奧不對拿錯劇本了。龍王爺會派螃蟹漂到水面上來對你說:文章這不合適,那不合適,修改。
河邊擠滿了動物,像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地在投稿。
小老鼠等了三個月,沒有螃蟹拿著它丟的那塊石頭浮上來。他知道規矩,所以默默回洞裡繼續改論文。第十一稿、第十二稿、第十三稿……到了第二十稿的時候,它覺得差不多了,也和其他老鼠們討論了十多次,覺得邏輯、資料、論證都很嚴謹了。於是它又把論文綁到石頭上去河邊投稿。
河邊依然擠滿了動物,像煮餛飩一樣撲通撲通地在投稿。
小老鼠念了幾句咒語:「吱吱滋滋吱滋滋嘰嘰」,這是老老鼠教的,可以給它帶來好運。然後它含著淚吻了吻那塊綁著論文的石頭,瞄準河水正中央一扔。小小的石頭掉進了跳躍的河水裡,撲通聲被波濤的轟鳴聲掩蓋了。
它又準備等三個月。一隻獾來投稿,撲通一聲把石頭丟進河裡,轉身要走。看到小老鼠蜷縮在河邊的懸崖上準備露營,獾勸說道:「你傻呀,等三個月,龍王爺不派螃蟹來找你,黃花菜都涼了!」小老鼠恍然大悟,急忙跑回老鼠洞,繼續改論文:第二十一稿、第二十二稿、第二十三稿……到了第三十稿,所有的老鼠,包括鼴鼠和鼩鼱都看過《老鼠洞空間分配研究》,每一隻都提了修改意見。他們鼓勵小老鼠:快去投稿吧!
小老鼠把第三十稿論文綁在石頭上,眾嚙齒類們歡送它奔向河邊。小老鼠先去河邊石頭堆翻了翻,沒找到上一次投的第二十稿。看來螃蟹沒送來。它還看了別的動物丟的石頭,覺得還有很多值得借鑑的地方。
河邊依然擠滿了動物,像煮火鍋一樣撲通撲通地在投稿。
小老鼠來不及念咒語和流眼淚,急忙忙地把石頭丟進河裡,然後奔回老鼠洞修改第三十一稿。當它核對第三十三稿的參考文獻時,一隻老鼠來到它的洞口:「你快去河邊,有個螃蟹拿著石頭在喊你名字。」
老鼠來到河邊,見到一隻不耐煩的螃蟹,鉗子裡夾著它丟的第三十稿論文。
小老鼠興奮極了:「謝謝你錄用我的論文!謝謝!謝謝!」
螃蟹說:「還沒錄用。龍王看了,你的研究沒價值。龍王不關心老鼠洞裡的空間夠不夠用。你修改成《老鼠洞拆除方法研究》後我們再審稿。」
小老鼠不知怎麼的想起了羊駝這種動物,它來不及胡思亂想。這是個只有一個選項的單選題,它回答:「好。」
螃蟹跳下水消失了。小老鼠站在河邊發呆。
河邊依舊擠滿了動物,像炸油饊子一樣撲通撲通地在投稿。
一隻大象來到河邊,它是猛獁象的小弟。動物們都沒見過猛獁象,只在傳說中聽過。不過看大象的體型就能猜到猛獁象有多麼厲害了。動物們給大象閃出一條道。
大象昨晚沒吃好,它昨晚吃了20棵香蕉樹,每棵香蕉樹上有20把香蕉,每把香蕉有20根。其中有一根香蕉是壞的,所以今天大象鬧肚子。它心情不太好。大象皺著眉頭來到河邊懸崖上,轉過身,屁股衝著河——噗!
拉了一大坨便便。
便便實在太臭了,一種從未聞到過的特殊的臭味。動物們差點四散逃去。不過強烈的好奇心促使它們堅守腳步,盯著大象的便便。便便很長,比很多小型動物的身體都長。像個巨大的圓柱體一樣縱身躍進河裡。圓柱體落入水中的時候很多動物都大飽眼福:圓柱體前半段依稀能看到很多沒消化的香蕉樹葉、香蕉皮(這是大象昨晚的晚餐),圓柱體後半段能看到很多棕紅色的毛,不屬於任何一種已知的動物(這是大象昨天的午餐)。
大象昨天中午吃了什麼呢?
見多識廣的老烏龜認出了:「這是猛獁象屁股上的毛!而便便特有的臭味是猛獁象的便便的臭味!原來大象昨天中午吃的是猛獁象的便便!」
大家恍然大悟,原來猛獁象的便便如此之臭。但也不一定,有可能是猛獁象的便便被大象的腸胃加工一番後,變得臭上加臭。
大象的便便沉入水底幾秒鐘就像橡皮救生艇一樣浮了起來,卜地一聲還彈出水面幾尺後才落回水面,看來這個便便的浮力太強了。它的密度一定超級小。小老鼠暗暗計算了一下,這坨便便大約是空心的,裡面一點乾貨都沒有,要不怎麼這麼輕。
浮出水面的不僅是大象的便便,還有龍王本龍。龍王親自拿起了大象的圓柱體,像攥著一截法棍一樣。龍王激動地說:「猛獁兄……多年不見,它……還好嗎?」
大象點點頭:「我大哥很好。」
龍王說:「看到你轉述的猛獁象的便便了,色澤鮮豔,看來它寶刀未老。」
大象說:「昨天中午我深得大哥真傳。」
龍王說:「這毛……有些是我猛獁兄弟的,有些看上去不像公象的毛?」
大象說:「那柔軟細長的是猛獁嫂子的秀髮。」
龍王大驚:「這便便裡難道也有……」
大象點頭說:「它們伉儷的便便我都吃了不少。」
龍王說:「這麼多年我再沒收到過這麼高質量的投稿,這坨屎我安排今日就發表。」
……
多年後老老鼠回憶起年輕時見到的這一幕,依稀感到有些困惑。到底哪裡困惑,它也說不清。它只記得大象拉了一坨史詩級的便便後過了七八年,不知什麼原因,一隻螃蟹帶著龍王的公開信來到了河邊,給正在投稿的動物們念了一遍:
「日前,相關動物在河邊森林等場所平臺發表議論,質疑本河流七八年前發表的論文《猛獁象消化不良的理論與實踐》學術性不足。龍王和螃蟹們獲悉這一情況後高度重視,決定對該文撤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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