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養貓的漢子你菩薩心腸)
蟠龍海
如果說,北大校園裡那群由師生教工餵養的大肥野貓們薰陶了濃厚的學術氣息,那麼,觀復博物館裡的這些貓多少就沾染了些人文仙氣。不管是大名鼎鼎的觀復博物館的貓,還是著名收藏家馬未都的貓,如何稱呼,都算不上拉大旗扯虎皮地誇耀她們品種、血統如何高貴到不可一世。其實,她們跟其他的貓一樣,脫離不了肉身凡胎的底子,有七情六慾,被貪、嗔、痴等思惑所困擾。
只不過,在這個崇尚「主要看氣質」的年代,她們生逢其時,也投生有道。眼見圖片中這些萌萌的小傢伙們,動輒在明晚期黃花梨百寶嵌龍紋羅漢床上小憩,或在清乾隆宮廷紫檀雕龍紋大寶座上擺出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帝王架勢,霸氣外露,或穿著紈絝弟子的八旗服,或沒事就讀讀《醉文明》,或上上《三聯生活周刊》封面……比柴房鄉野裡的平常人家的貓高大上了許多。要知道,她們的主人畢竟是手擁許多珍貴老物件兒的大收藏家。如此看來,人要衣裝,貓也要文化來包裝啊!
豢養小動物者,大抵跟種花、藏玉等一樣,養的是一種心境,首先是專業知識的日積月累,爾後是對人和動物、自然、器物之間關係的觀照深省。這一點,從《觀復貓》的目錄便可得到印證——六隻貓在紙上留下爪印,像她們的生命印章和名片一樣,各章節名稱用的是她們的小名,環繞在她們的足印旁。用我的話來說,「足跡即心跡」,這些貓們或被遺棄,或被寄養,來路不一,來到觀復博物館,在這裡出生,成長,或者離世,過完自己的「貓生」。貓有貓的「眾生相」,養貓者卻能從中得窺許多人生要義,所謂「貓眼識人」。老馬坦承在增長養貓常識的同時,更在閱讀「貓性」:人會勢利,可貓不會,她十足高冷;她不會說話,可是她心裡跟明鏡兒似的;她沒有接受過捉老鼠、抓麻雀的專業訓練,卻在某些時候出人意料地展現天性和本能;她們也有好惡,還會分派別,搞幫派主義;要時常誇她們好看,因為她們有自尊心,她們懂人類要比人類懂她們的多得多……一切歸總於一句話:「動物有人所不知的靈性,長於人而人常不知,人的悲哀就在於此。」
當然,老馬也認知到,由於物種的不同,貓在人的眼中是個寵物,可人在貓眼中是衣食父母,因此,需對這些小生命承擔照顧愛護的職責。關於這一點,我也是有發言權的。我曾一直認為,男人只能養忠誠不二、哥們義氣十足的狗,貓該留給那些慵懶的、疏離的、高冷的、有點情緒化的女子,可是,去年與幾隻貓的緣分讓我的態度發生了轉變。在新疆海拔5000多米的邊防哨所,跟一隻幾個月大的小貓建立了從疏到親的關係,小傢伙嬌憨地躺在我的腿上,跟我玩耍,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蹭我的抓絨褲腿。另外,一隻大黃貓和戰士們共同蹲守在哨所旁邊,「貓」視眈眈地盯著來往車輛,倒像警犬一樣忠誠且好管閒事。等到從新疆回京,一隻被棄的小貓穿行於樓道間,叫喚得極其可憐。我便和家人給她準備了小魚乾、米飯、水,堅持三餐餵她,工作之餘跟她戲耍,每晚看她蜷縮成一團毛線球睡去的萌樣,心都快化成水了。還沒當爹,便在喵星人這裡體驗到了一種濃濃的父愛,與她交換著關於生命的神秘信息。以後我動了養一隻貓的念頭。我想,我和老馬應該可以建立某種共同語言,因為我實在無法想像一個可以如此愛貓、照顧貓的男人該擁有如何千迴百轉、慈祥溫潤的菩薩心腸?
兩百頁左右的《觀復貓》,收錄了大量反映喵星人百態的圖片,字數不過兩萬掛零,愛貓人士不顧一切會藏收。製作這本書的人格外需要情懷,品讀這本書的人更需要情趣,一份暖心的對於生命的敬意和熱愛在不同的人之間傳達、蔓延——養貓,讀貓,其實都要放低身段,卸去武裝,讓心像熱水中的一塊紅糖,柔軟下去,溫和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