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用施耐庵的話說,他最快樂的事就是有人聽他講故事。如果是風雪交加的夜晚,尋常茅舍,一燈獨明,五六個閒人圍坐,聽施耐庵講故事;如果是陰雨天,有七八個人來聽,到風和日麗的天氣,十個人圍坐來聽故事。施耐庵快樂得像小孩子過年。
我讀,眾人聽,都高興,別無他想。
這種場面和情形令我浮想聯翩,悠然神往。風雪夜,施耐庵在燈下讀的是《水滸傳》嗎?可能是在讀『林教頭風雪山神廟』吧。讀書的人興高採烈,聽書的人如痴如醉,室外大雪紛飛。這種人生的快樂,當屬少數人所有。而施耐庵當為此快樂幫的大幫主。
這種場面又讓我想起了金庸的《射鵰英雄傳》的開頭引用的一首詩。其詩曰:
斜陽古柳趙家莊,負鼓肓翁正作場。
死後是非誰管得,滿村聽說蔡中郎。

一部盪氣迴腸的英雄史詩般的《射鵰英雄傳》全由金庸的虛構中演繹而成。除了大的歷史時期,重要的史實節點之外,其餘的一切,包郭靖黃蓉,楊過小龍女等等人物和相關的故事情節,全是金庸一人包辦虛構。這情形真是像極了負鼓作場的盲翁,是非成敗轉頭空,滿世界盡知『靖蓉戀』。恐怕金庸也不會想到,他把襄陽鏖兵一節寫的太過精彩。竟使今天的湖北襄陽竟以《射鵰英雄傳》為藍本, 打造仿古的襄陽城,以此為噱頭,來拉動城市的旅遊經濟。郭靖、黃蓉的塑像也立在襄陽的城頭。這恐怕是金庸在寫小說時萬萬不會想到的。
同樣想不到的也施耐庵先生。遙想當年,他在講讀故事給人聽的時候,絕對不對會想到自己自娛自樂又娛樂聽眾的故事竟成了後世識字人公認的四大名著之一。並被拍成多種版本的影視劇在億萬人中普及,聽眾已遠非當年七八人,十人。
施幫主如活在今天,豈不樂死?
寫作的快樂,在於全身心投入到書中人物的身上,人物是林衝,但靈魂是施耐庵,人物的種種悲歡在寫作者的頭腦中上演,使得作者也隨著人物的心情起伏而起伏,隨著人物的悲歡而悲歡。身外的一切全然忘卻,我就是林衝,林衝就是我的那種感覺,是一種穿越時空的奇幻之美。
寫作,是在別人的人生中旅行。每一個作家,都是這樣的大旅行家。
看似無用的文字,卻能穿越時空,保存當年的溫度。
一念及此,樂趣頓生。呷一口清茶,開始我每天的文字旅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