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高曉松之母張克群:梁思成點燃了我的古建築熱情

2021-01-08 新京報

採寫:新京報記者 徐學勤

每次在「脫口秀」中談及自己的母親,高曉松總是一臉幸福和驕傲。他稱母親頗有民國才女林徽因的風範,而且年輕時容貌也毫不遜色。母親從小教他琴棋書畫,他學會了前三樣,並以此為生,而那句歌詞「生活不只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同樣出自他的母親之口。

如果再查看更多的資料,則會了解到高母張克群的顯赫身世:她的父親是前清華大學副校長、兩院院士張維,母親是中國第一代流體力學專家陸士嘉,舅公是京城四大名醫之一施今墨,第二任丈夫黃二陶是中國前副總理黃炎培之孫。而她本人則是梁思成的弟子,清華大學建築系畢業的建築設計師。她生在德國,長在中國,如今住在美國,因為極少在公眾場合露面,身上頗有幾分神秘。

近期,張克群的三卷本著作《北京古建築物語》再版,新京報·文化客廳和化學工業出版社邀請其出席分享活動,許多觀眾慕名而來。她雖已年過七旬,打扮卻十分新潮,戴著一頂純白色的鴨舌帽,穿著紅白相間的T恤,步伐矯健有力,連續數小時的活動和採訪,絲毫不見疲態。在活動上,她像一個歡樂的段子手,時常逗得觀眾捧腹大笑。

她說,「我小時候是想著將來要當相聲演員的,雖然相聲演員沒當成,但用北京話說,我說話還是比較貧的。」顯然,高曉松的外貌、性格和口才幾乎都繼承了母親,幽默、熱情、樂觀、直率,還有一點理想主義。在談話中,各種段子、典故、歇後語和歷史知識,張克群不假思索地張口就來。

她迷戀北京的古建築,為了寫這三本書,她走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還經常開著車跑到門頭溝、石景山的大山裡頭,去尋找書上記載的寺廟和教堂。三本書包括談皇家建築的《紅牆黃瓦》、談宗教建築的《晨鐘暮鼓》,以及談西洋建築的《八面來風》,她雖然是建築系科班出身,但並不是一位學者型的作者,她也有意識地避免用艱深晦澀的學術語言來寫作。她更像一位有著建築和歷史專業背景的導遊,將建築的門道和背後的典故娓娓道來,語言生動活潑,幽默風趣,讓古老靜謐的建築重新煥發出生命力。

在活動開始之前,張克群接受了新京報記者的專訪。

張克群,國家一級註冊建築師,畢業於清華大學建築系,受教於建築學大家梁思成先生,畢業後一直從事建築設計工作,著有「北京古建築物語」三部曲、《高低樓房若干》《飛》《藝術人生》等。

被梁思成點燃對古建築的熱情

新京報:在《北京古建築物語》的序言中,你提到梁思成先生是你決定學習建築學的引路人,他後來也成為你的老師,能否說說這個過程?

張克群:我小時候就認識梁先生,他們住在我們家後面的第三排,但那時我不知道他是古建築專家,只知道他們家有小汽車。我們叫他「梁伯伯」,老上他家玩,他一高興,就拉著我們遛一圈。梁先生下巴上有一個挺大的痦子,有一次我問他那是幹什麼用的,他說,「我要是想你們了,就按一下,嘟嘟兩聲,你們就來了。」我信以為真,就踮起腳去按了一下,結果那個痦子沒出聲,是他嘴裡出的聲,反而引得他哈哈大笑。可見,梁先生是一個很幽默的人。

1959年我上高一,那年暑假,清華大學組織教師去北戴河休養。我不能下海,就在岸邊畫畫,梁先生溼淋淋地從水裡走出來說,「你喜歡畫畫呀,畫得不錯嘛。」他問我高中畢業後打算學什麼。我說,我爸讓我學外語。梁先生說,「學什麼外語呀,學外語不就是鸚鵡嗎?人家說什麼你說什麼,只不過就是換一個聲。你喜歡畫畫,就學建築。建築比藝術多工程,比工程多藝術。」然後又說,「第一堂課我都給你講完了,你是不是將來就學建築啊?」他比較喜歡家裡修養比較好的人來學建築。我說,那我就考建築系吧。

後來考大學,為了絕對能上建築系,我一口氣報了四所學校的建築系,清華大學、天津大學、同濟大學和建工學院,最後被清華錄取了,比錄取線高出25分。

梁思成(右)與妻子林徽因。

新京報:你是1961年考入清華建築系成為梁思成的學生,那年他剛好60歲,他講課是什麼樣的風格?你對古建築的熱情,是否也受其影響?

張克群:他給我們上中國建築史,但那時候學校對中國建築史不甚重視,都沒有教材,梁先生想起什麼就說什麼,不是很系統,但是他對古建築的熱情特別感人。那時候教學設施不太好,在白牆上打幻燈片,他趴在牆上看幻燈片裡的雕像,一邊用手摸那牆,一邊在嘴裡說,「我是多麼喜歡這些佛爺的小胖腳丫呀!」梁先生對建築的熱愛無以復加,那些古建築就跟他的情人似的,給我的感觸特別深。後來梁先生生病了,大概講了半個學期就沒再講了,改由莫宗江先生講。

梁先生最大的功績是寫了一本《中國建築史》,過去,建築在中國不是一門學科,它就是傳統的木匠活兒,雖然也有過《宋式營造法式》《清式營造法式》等書,但那上面標的東西很難看懂。梁先生為了解讀,去各種古建築爬上爬下進行測量、拍照。可以說,是梁先生燃起了我對古建築的感情。雖然畢業後我沒有搞古建築,而是做了三十多年的設計,但到退休後,我終於騰出空來開始研究古建築。朋友們給我起了個外號叫「破廟迷」,有時候走著走著我就問這是什麼廟,然後對著它看啊、照啊。

我就覺得中國古代的匠人太有癮了,他們刻的東西都細緻極了。現在做的仿古建築,尤其是那些石刻欄板什麼的,一看就是用電鑽鑽兩圈,可是古人都是一點一點地打出來的,層次感特別好,有鼓有扁的。中國雖然歷來重男輕女,但是故宮欄杆望柱上刻的都是一條龍接著一條鳳,龍鳳交替出現,每一個都刻得很細。

梁思成在測繪善化寺普賢閣鬥拱後尾時留影。

新京報: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比較有意識地去探訪北京的古建築?

張克群:大概是在1993年前後,當時北京申奧,出現了一種輿論,說中國沒有宗教自由,我就很氣憤,說怎麼會沒有呢?我們有佛教、道教、天主教、基督教、伊斯蘭教五種宗教,儘管我不信教,也對宗教不太了解,但是我可以從建築的角度向世人證明中國是有宗教的。我看到北京那麼多寺廟和教堂,就開始跑這些宗教場所,一邊寫,一邊畫,決定給這種言論一個痛擊。

我也不知道教堂都分布在哪兒,只知道宣武門有一個南堂,於是到那兒找到一個姓趙的老神父,他退休了,閒著沒事,我們倆就閒聊天。我問他北京有多少天主教堂,他告訴我市區有八個,郊區有八個。然後,我就開著車開始跑這些地方。

1904年重建後的宣武門天主教堂(南堂)。

我主要寫的是宗教儀式和建築的關係,比如說,天主教堂為什麼要蓋那麼高?因為它基本上沒有吸音材料,全都是裸露的石頭,是反射性材料,這是為了取得一種交混迴響的效果,如同回聲一般。劇院裡的回聲大概是0.5秒,如果回聲太大,前一句就跟後一句搶一塊了,就聽不清,但是天主教堂就追求這種效果。神父在那兒說「孩子們……」,那個聲音會特別大,就好像是從天上來的,特別神秘高聳、不可觸摸。但是佛教、道教就不需要,這兩種宗教都是平易近人的,而且各路佛爺、菩薩和神仙太多,甚至還有閻王爺、小鬼之類,一個屋子根本不夠住,因此四合院這種建築形式就特別合適,正廳住三個,側廳住七八個。所以,不同的宗教對建築有不同的要求。

《北京古建築物語(二):晨鐘暮鼓》作者: 張克群,版本: 麥客文化·化學工業出版社,2019年5月

寫完宗教建築之後,當年申奧沒成功,但是我寫書有點上癮了。我就想,在北京生活了這麼多年,總得寫點東西,讓不太了解北京或者平時沒太注意這些古建築的人了解了解,就接著寫了皇家建築和1900年以後外國人蓋的建築,於是就有了這三本書。

皇家建築、宗教建築與西洋建築

新京報:普林斯頓大學東亞系的韓書瑞教授寫過一套《北京:公共空間與城市生活》,她在書中談到寺廟不只是宗教場所,還與城市公共生活有很大關係。根據你的研究,這些場所還有哪些宗教以外的功能?

張克群:它們會使得人們比較安心。比如說,過去的城門樓都是由城樓和箭樓兩座建築構成,裡面的叫城樓,外面的叫箭樓,只有城樓才跟城牆挨著,箭樓是用於打仗的。箭樓和城樓之間圍成一個甕城,甕城裡頭必須有廟,為什麼呢?就是打仗之前為了安撫士兵,讓他們相信,萬一死了,他們的魂都能回來。中國人的宗教信仰並不強烈,就是所謂的「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必須得有地方讓他們寄託精神,提供一種心理安慰。

另外,道教還為老百姓提供了廟會場所,北京過去有幾個重要的廟會,比如東邊的丫髻山,西邊的妙峰山。每年的廟會差不多都得鬧騰一個多月,整個華北地區的人都來,吃喝玩樂或者做買賣,跟宗教沒什麼大關係,這是一種民間交流。

《紅牆黃瓦》36,德勝門箭樓。張克群繪

老東直門甕城。張克群繪

新京報:北京的城市格局,一個重要特點是沿中軸線對稱,這在世界上的都城中並不多見,為何北京會形成這樣的格局?它對建築設計和建造有何特殊要求?在古代,建築如何體現人的身份等級?

張克群:中軸線是元大都時期開始的,它的中心思想是突出皇權,皇上住的地方一定是在中軸線上,而且要高大、要金碧輝煌,老百姓的房子要矮、要灰,老百姓的灰色屋頂就是為了襯託皇權的輝煌。帝都時期的北京,建築有嚴格的等級要求,比如屋頂、大門、開間、臺階、彩畫、門墩石都有相應的規制,其中最主要的是屋頂的形式,最高等級的是重簷廡殿頂(如太和殿)、重簷歇山頂(如天安門),然後是單簷廡殿(如後兩宮)、單簷歇山,再下來是懸山正脊、懸山卷棚、硬山正脊、硬山卷棚,後四類屋頂都是用在附屬建築上。一般老百姓的房子只能用硬山頂。

不同等級的屋頂示意圖。張克群繪

建築的開間也是等級高低的重要標誌,如太和殿面闊為11間,午門、天安門等為9間。王府可以有3間或5間,而老百姓家最多只允許有一個開間。王府的大門都開在正中間,而尋常百姓家的大門要靠右開。用來顯示建築級別的還有基座的高低、彩畫的形式、室內吊頂的制式、門釘的數量,乃至彩畫是龍還是花草,龍爪有幾個指頭等等,細得不能再細。

在重要建築物的屋簷最前面的屋脊上,還有若干排列整齊的小動物,叫做走獸,走獸的數量也是有含義的,依次是龍、鳳、獅、海馬、天馬、押魚、狻猊等等,最高級的太和殿安放10個走獸,其他建築的走獸數量按等級高低遞減,但數目均為單數。

《紅牆黃瓦》52,紫禁城太和殿。

另外,四合院的院門也分好幾種,比較高級的叫廣亮大門,門扇要放在中柱上,門前有很大的空間;次一點的叫金柱大門,門和門前的空間都小很多;還有一種蠻子門,南方人到北京經商,因為他們害怕歹徒、竊賊,所以把門道弄得特別小,讓裡面不能藏人;還有一種如意門就更窄了。廣亮大門都是官員家用的,後來富人買了官員的宅子,但是自己又不是官員,不好用官員那麼大的排場,就把兩邊的木頭拆掉砌上磚牆,只剩中間兩個木門,這種門就叫做如意門。

《北京古建築物語三:八面來風》作者: 張克群,版本: 麥客文化·化學工業出版社2019年5月

新京報:根據你的研究,西洋建築在北京的出現也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國人從拒絕洋化到開始洋化,再到洋化變成一種前衛和時髦,西洋建築是如何被接受的?

張克群:早在明末清初之際,就有天主教的外籍傳教士在北京地區傳教,並在此後興建了俗稱南堂、東堂、北堂、西堂的四座天主教堂,但一開始都只敢建中式教堂,後來隨著大清帝國的開放程度不斷增加,才變成了洋式臉面。乾隆年間,開始在圓明園裡興建西洋樓。到晚清,慈禧太后也很喜歡西洋建築,她在頤和園的舊石舫上建了兩層木結構的西洋式艙樓,半中半洋的性質。幾年後,又在三貝子花園(今動物園西面)修建了一座洋式府邸,名曰暢觀樓,是一個全盤西化的典型,就連內部的陳設、器具都是西式的。慈禧身邊有兩個宮女在法國待過,所以她對外國的東西感興趣,但是並沒有普及開來。

《八面來風》圖72,恭王府花園中的西式門洞。

1900年的義和團運動中,一些洋教堂被毀。此後《辛丑條約》籤訂,劃東交民巷為使館區,並規定「各使館境界,以為專與住用之處,並獨由使館管理,中國民人概不準在界內居住」。東交民巷一帶的中國居民被全部遷出,清政府的各衙署被燒拆一空,東交民巷成了「國中之國」。各國在東交民巷建起了大片的使館、銀行、醫院、飯店、兵營,這些建築都是各國請自己的設計師設計,甚至許多材料都是從國外運來的。

在皇家和東交民巷的影響下,一些親王在自家的花園裡也弄幾個洋式隔斷、門洞,有錢的新派人士也在臨街蓋個洋式的大門。西洋建築逐漸成為一種時髦前衛的事物,一些商家為了招攬顧客,也建起了洋門臉,但為了節省成本,都是舊樓貼新臉。此外,一些教會學校和新式學堂,比如順天中學、京師女子師範學堂、京師大學堂、清華學堂,還有火車站、國會議場都開始興建西式建築。外國的形式和中國的材料、工藝逐漸結合起來,越來越普及。

《八面來風》圖146,京師女子師範學堂舊址。

保護古建築與發展現代城市如何兩全

新京報:你畢業後所做的建築設計主要是中式,還是西式?

張克群:沒式。(笑)我以前在石油設計院設計泵房,就是簡單弄個屋頂,然後等工人來穿孔,因為他們得走管線,只要畫好孔的大小、距離就行了,沒什麼式樣。後來,我從德國進修回來,進了大地建築事務所,它應該是北京最早的民辦建築事務所,到那兒就有點意思了。我做的比較大的建築是三元橋附近的中旅大廈,它的外觀像四個羊肉串,現在弄得金碧輝煌的。另外,還做了301醫院的耳科實驗室,都無所謂什麼式,反正絕對沒有做過中國古建築式。

中旅大廈,張克群參與設計。

我雖然喜歡古建築,但我不同意拿鋼筋水泥去模仿古建築,就好像讓現代人穿一個花盆鞋,丁零噹啷怎麼走路呀?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生活方式和建築形式,包括四合院我都不同意大面積地保留,那些四合院沒廁所、沒浴室。凡是嚷嚷著說要保留四合院的,都不住那兒;凡是住在那兒的,都說「天哪,我們什麼時候搬到大樓裡呀?」因為四合院不是為現代生活設計的。有人就說,四合院不會弄點下水道什麼的?不能。因為沒有整個城市的下水管線。所以,我認為四合院只需要保留幾片好的,一般的四合院沒什麼保存價值。現在北京人越來越多,都得摞起來住了。

《北京古建築物語一:紅牆黃瓦》作者: 張克群 版本: 麥客文化·化學工業出版社2019年5月

新京報:這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話題,有很多學者在做古建築和古城鎮的保護工作,包括在上世紀50年代初,對於北京的一些古建築到底該拆還是該保留,也有過爭論。當時梁思成和陳佔祥提出過一套「梁陳方案」,主張保護北京的古建築,把中央行政區建在城市西邊,當然後來沒有採用這個方案,現在怎麼看當年的這個設想?

張克群:我認為這個想法是好的,但是完全不現實。第一個原因就是沒錢,新中國剛成立,又打了韓戰,哪有錢去蓋一個新的北京城?第二,梁先生的表現方法也不好,他在平面上畫幾個圈,就說在這建新北京,打動不了任何人;第三,當時很多人沒有房子住,要蓋新城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很多人甚至住進了道教的火神廟,直到上世紀90年代末、本世紀初,才有錢把他們遷走。我的老師曾經給我們講過,建築空間就是金錢的堆積,沒有錢蓋什麼新北京?

那些城牆是不該拆,但是,每個人自己家裡祖宗八輩的東西也不見得都保留下來,八成也扔了,我就扔了好多東西,現在特後悔,但是沒辦法,因為房子不夠、搬家了,種種原因不得不扔。我的老師曾經說過,你看那個青銅器漂亮吧,多有文化價值啊,但你能拿它熬粥還是燉肉?它唯一的去處就是博物館。

1909年的北京城牆照片。

新京報:這其實也是城市化過程中的必然矛盾,城市規模的擴張會擠佔古建築空間,城市發展和古建築保護很難兩全,北京的城牆為何沒能完整保留下來?

張克群:拆城牆是從1903年開始的,當時為了修鐵路,就在城牆上挖洞,左一個右一個,不然火車都進不來。到50年代開始拆城門樓,但沒拆城牆。大規模地拆城牆是1966年,據我所知是為了修二環和地鐵。原來梁思成先生建議二環修在護城河外圈,他說城牆上可以開酒吧,可以跳舞,可以開發旅遊,為此還畫了草圖。但後來有人提出,如果修在護城河外圈,需要拆很多民房,拆了之後得安置居民,還得花錢蓋很多房子,而且人家也不一定願意搬。最後說唯獨城牆那兒沒有民房,一戶都不用搬遷,最省事了,所以就決定拆掉。

城牆和城樓拆了是挺可惜的。我只知道團城是梁先生保護下來的,團城在北海和中海之間,上面的主殿承光殿是元代建立的,是真正國寶級的文物。當時為了把一條路加寬取直,本打算拆掉團城,梁先生苦苦哀求才得以保留下來。1961年,國務院將團城及北海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對於古建築的保護需要有所取捨,北京住了歷代的古人,哪兒都有名人故居,如果把那些故居都保留下來,那北京就甭修路了。

《紅牆黃瓦》148,團城上的主殿承光殿。

不想貶低任何同行的工作

新京報:面對不斷老化、損壞的古建築,是該保留還是捨棄,該如何選擇?如果保留,又該如何修繕呢?

張克群:能保留的都儘量保留,我寫這幾本書,就是為了提高大家的遺產保護意識。我去過好幾個村子,我在資料上看到那裡有一個元代的廟,結果去了以後,當地人說,「那破廟有什麼用啊?我們早給拆了。」拆了以後,那些木材就成了他們家的房梁。所以,首先得提高大家的保護意識,知道老祖宗有什麼好東西,然後力所能及地去保護,實在爛得沒法修就不修了。明十三陵據我所知只修復了四個,其他的都沒修復,但也沒拆,我估計就是等著有錢了再修復。

對於修繕的方式,我覺得應該整舊如舊,就跟鑲牙似的,七八十歲的老人弄一口牙跟年輕人一樣白,一齜起來還不嚇人一大跳?一定要弄得黃一點,灰一點。我看過天津獨樂寺的修復,我覺得特別好,過去的隔牆沒有什麼磚頭水泥,他們就原封不動地拿荊條編牆,再抹上大泥,完全跟古代一樣,包括彩畫他們也不畫得特別鮮豔。我不贊成用水泥材料做古建築,那就跟老祖宗的畫像壞了,你給他塗個口紅、燙個頭似的,肯定不協調。

《晨鐘暮鼓》174,北京的西什庫教堂(北堂)。

新京報:今天,北京、上海已經成為國際大都市,全世界的很多設計師都可以把自己的設計理念在中國得以實現,誕生了很多造型奇特的建築,你對此怎麼看?

張克群:建築師都有一個毛病,就是絕不能讓自己設計的房子跟別人的一樣,必須得出奇,尤其是外國建築師,這些建築有的弄得挺好,有的不敢恭維。比如國家大劇院就做得特別好,它的一個主要理念是不遮擋其他主體建築,如果蓋一個大方塊,這個角可能擋住了天安門,另一個角可能擋住了人民大會堂,那是不可取的,所以就設計成一個雞蛋的樣子。

我不貶低任何同行的工作,因為大家都很難,會受到政策、經濟各種因素制約。反正一個時期有一個時期的趨勢,比如說現在的趨勢就是所有的牆都是歪的,所有的地都不平,可能會很好玩,但也很費錢。只要有錢,什麼稀奇古怪的造型都能弄出來,國外有一個新名詞叫解構主義,這是一個潮流,控制不了。

作者:徐偉

編輯:徐悅東 校對:翟永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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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娛樂圈裡,就有這麼一個人,他高考的時候考入了清華大學,但是清華本科這種學歷在他們家只是墊底,因為他們全家包攬了世界頂級名校,他就是高曉松。高曉松不只是一個歌手,還是一個製作人、導演、節目主持人,特別有才華。1988年,在北京四中讀高三的高曉松憑藉出色的成績考入了清華大學電子工程系。據他說,當年自己的高考成績超過了清華錄取分數線60來分。
  • 高曉松說:碩士在我們家基本等同於文盲,仔細一查,不是開玩笑
    不論走再遠、漂再久,父母的影響已經深深篆刻在骨血裡揮之不去。終其一生,貫穿始終。個人成就說起高曉松,大家自然不陌生。高曉松早年就讀於清華,期間組建「青銅器」樂隊。先後創作了《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等多首經典校園民謠。充分彰顯了卓越的音樂才華和細膩高級的音樂創作能力。
  • 高曉松家世有多顯赫?看看他的親屬關係圖,瞬間被震撼到
    高曉松家世有多顯赫?看看他的親屬關係圖,瞬間被震撼到! 在娛樂圈當中,有很多明星的家世背景看起來都並不簡單,很多明星一直都非常低調,但他的家庭背景卻並不簡單,例如高曉松,一直以來高曉松也是很低調的一位明星,但他的家世卻令人意想不到!
  • 馬東、高曉松、蔡康永打開人生更多可能
    高曉松爸爸:高立人,清華大學教授,媽媽:張克群,著名的建築學家,國家一級註冊建築師,著名建築學家梁思成的學生。將門虎子,家世顯赫,也薰陶了從容大度的氣魄,更能洞察任性的善與惡。從微博來看,馬東330萬粉絲,蔡康永3731萬粉絲,高曉松4521萬粉絲,碾壓諸多流量明星。知識儲備甚多,兼收並蓄不擰巴,這是他們贏得受眾群的法寶。
  • 高曉松老師:他平常跟同學比著不上自習,背地裡偷偷學到十二點
    對於高曉松,相信大家肯定是再熟悉不過了,名副其實的才子,除了顯示器,其他的都是高配。對於高曉松的才華,大家可以說是有目共睹。其家世更是顯赫,他的父親高立人是清華大學教授,而高曉松的母親張克群同樣畢業於清華大學,師從梁思成,是中國著名名建築學家和建築教育家。
  • 高曉松為何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沒有被包裝?
    高曉松為何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沒有被包裝?在講究知識付費的今天,誰掌握了豐富的知識,也就意味著掌握了無窮無盡的財富。高曉松就是一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知識型人物,用網友的話說,他是一個只要張口就能忽略了長相的人。這樣優秀的人,就是傳說中的「顏值不夠,才華來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