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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靜出生那晚,母親王芳哀嚎到凌晨三點,北方寒風料峭,屋內血腥濃濃,許靜奶奶急得淚簌簌流,跪在觀音菩薩像前,阿彌陀佛。
許靜父親叫許大勇,此時的他正在村長王麻子家玩牌九,炕上熱熱乎乎,他叼著煙,眯著眼,斜著頭,看手裡的牌。
「大勇,你媳婦生了!」隔壁李嬸竄進了屋,興奮道。
「男孩?女孩?」許大勇斜睨了一下眼睛,淡淡道。
「女......女孩。」
許大勇沒再說話,用腳狠狠踩滅了菸頭,專心看手裡的牌。
許靜兒時的記憶裡,父母常常吵架,先是為母親不肯生弟弟,後來又為了其他很多事情。
每當父母房間傳來砸東西的聲音時,許靜就會捂住耳朵,蜷縮在奶奶懷裡。
就算王芳願意生二胎,許大勇也沒有錢養,而且許大勇生性懶惰,沉迷牌桌。
他本是拔絲廠職工,由於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被廠裡開除,廠裡沒有一個人幫他說話,因為他平時飛揚跋扈,誰都不放在眼裡。
丟了飯碗的許大勇在私人老闆手下覓了活計,多勞多得,不勞不得,許大勇一拿到工資不是花在酒桌上就是押在牌桌上。
許靜出生後,許大勇沒有抱過一次,王芳一邊上班一邊照顧她,艱難地支撐著家。
她想過離婚,可她不忍心讓女兒這麼小,就在後媽手裡討生活,直到許靜十歲時,她才跟許大勇提出了離婚。
許大勇急了,兒子還沒生出來,香火還沒續上,怎麼就要離婚了?
他油嘴滑舌保證每個月會上交工資,不再喝酒賭錢,只求王芳不走。
婆婆也苦苦哀求,許靜哭得氣息都喘不勻,「媽媽不走」,「媽媽不走」,王芳看著女兒緊攥的小手,紅腫的雙眼,心又軟了。
可是許大勇改不了,安分幾個月後,又上了賭桌,且越賭來越大。
五年時間他輸光了家裡所有錢,逼著王芳去娘家借錢給他賭,王芳絕望透頂,扇了他耳光。
許大勇沒有服軟,直接去了丈母娘家,謊稱王芳生了重病急需做手術,二老拿出了壓箱底的積蓄,顫抖著給了許大勇。
許大勇拿了錢就去翻本,結果血本無歸,跟胡朋狗友喝得爛醉如泥,搖搖晃晃回到家後,王芳鐵了心要跟他離婚。
借著酒勁許大勇對王芳大打出手,加上輸了錢的怨氣把王芳打得鼻青臉腫,情急之下王芳拽下了許大勇一大把頭髮,抓花了他臉。
許大勇疼得哇哇直叫,惡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憤然反擊,夯勁十足的他,失手打瞎了王芳左眼。
王芳進了醫院,娘家人來到了醫院,王芳弟弟要報警,許靜奶奶跪在了王芳病床前,苦苦哀求,眼淚鼻涕混在了一起。
「芳兒,我兒子對不起你,他要是做了牢,許靜這孩子指望誰去?我這副老骨頭也活不了幾年了!」
自己已經這樣,女兒只能指望許大勇了,她沒報警,許大勇驚魂未定,躲在醫院走廊旮旯,大氣都不敢出。
離婚後,許大勇安慰自己:「反正她也不願意給我生兒子,離就離!」
002
牛愛花是在許靜十六歲時嫁給許大勇的,許靜初中畢業後就沒再讀書,也沒有錢去讀書,許大勇依舊酗酒,賭博,還做著要兒子的夢!
牛愛花家在外省偏僻山區,家裡很窮,每年只有過年才能吃上一頓肉,家裡還有兩個弟弟。
她模樣水靈,明眸皓齒,皮膚又白又嫩,似乎能掐出水,可惜是個跛子。
許大勇不嫌棄,只是走路有點跛而已,不妨礙生孩子,而且還能做飯,洗衣服,又有幾分姿色,花言巧語把牛愛花鬨得團團轉。
許靜此時已經不跟許大勇說話,每天下班就照顧奶奶,常年操勞的奶奶已經患上嚴重的風溼,骨頭變形,幹不了重活。
對於只比自己大八歲的後媽,許靜無奈嘆息,父親又禍害了一個女人,她甚至想勸後媽跟父親分開。
但是看著奶奶喜笑顏開的模樣,許靜欲言又止,況且聽父親說,後媽已經懷上了他的種!
許大勇認定牛愛花懷的是個兒子,老來得子的他樂得合不攏嘴,常常喊狐朋狗友回家喝酒,炫耀自己的漂亮媳婦。
王麻子一邊喝酒一邊看著牛愛花,眼睛閃著光:「想不到大勇你還有這本事!娶個這麼如花似玉的老婆,還願意給你生孩子!」
許大勇笑得更歡了。
牛愛花過門後,許靜肩上的擔子就減少了很多,牛愛花每天會做好飯,收拾家務,還會很仔細地餵奶奶,給她衝好熱水袋,敷在關節處。
許靜對這個淳樸的女人多了幾分好感,倆人常常結伴去鎮上逛街,買衣服,家裡也有了煙火氣息。
老天爺有時候就愛跟你開玩笑,當你以為一切都在漸漸變好時,他冷不丁給你一巴掌,讓你重回殘酷現實。
過年時,王麻子請了許大勇喝酒,年底廠子裡都結了工資,許大勇在王麻子的慫恿下又賭了起來,這次賭的很大,是平時的十倍。
許大勇一看賭桌上好多生臉,有點奇怪,但是過年走親戚的人多,他也沒多想。
許大勇那天手氣出奇的好,一晚上贏了一年的工資,他欣喜若狂,約定了明天繼續。
第二天許大勇頭兩把還比較順,漸漸地情況急轉直下,輸得一敗塗地,他賭紅了眼,越輸越想翻本,越想翻本輸得越多。
很快,錢輸得精光,許大勇萬分不甘,心急如焚,此時王麻子遞上了一沓鈔票:「別急,我先借點給你,贏了再還我!」
王麻子的錢仿佛雪中送炭般,許大勇繼續在賭桌上撕殺,沒了錢,王麻子就遞上,來來回回七八次,許大勇怕了。
他已經輸了十萬多塊了,下了賭桌後,他開始清醒,王麻子怎麼會借給自己這麼多錢?
「大勇啊!這錢是我表叔的,他家是專門「救濟」那些缺錢的賭徒的。」
王麻子又補充了些:「不過要收高利息,大勇你別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難得玩把大的,手氣太差!」
許大勇反應過來後,已經被逼著在欠條上按了手印,一天的利息就是他一個星期的工資!他徹底傻眼了。
003
一個月後,許大勇東躲西藏,王麻子直接帶著表叔去了許大勇家,還帶著兩個彪漢。
許靜把奶奶房門關的嚴嚴實實,讓她早早睡覺,她拿出了自己的工資,可惜只是杯水車薪,王麻子笑笑。
「要不是看在我面子上,我表叔早把你家給抄了。」
許靜挽著牛愛花,倆人被這陣勢嚇得瑟瑟發抖,此時許大勇回來了,剛踏進院門,撒腿就往回跑,可惜沒能逃掉。
「整整一個月我沒算你利息,你不僅一分錢不還,還到處躲著我!」王麻子的表叔齜牙咧嘴。
許大勇跪在地上,喊爹認慫,頭都不敢抬。
「不還錢,也可以。「
「留下一根手指!」
兩個彪漢上前,拽出了許大勇右手,掰開了食指,許大勇嚇得哭出了聲,奮力掙脫,連滾帶爬,蜷縮在房間旮旯。
此時王麻子開始打哈哈:「表叔,大勇好歹也是我兄弟,這樣吧,大勇,你要是願意讓弟妹.....那可以再給你緩些日子。」
許大勇愣了一下後,如小雞啄米般點頭,然後落荒而逃,全然不顧老婆死活,懷著身孕。
許靜擋在了牛愛花面前,被王麻子一把推倒在地,許靜想到了什麼,奪門而逃,
牛愛花死活不從,拿著剪刀跟四個男人對峙著,撕扯著,推搡著,牛愛花頭髮凌亂。
就在這時王麻子的老婆推開了房門,她是村裡出了名的潑辣,她怎麼能忍。
而此時牛愛花發出了痛苦的哀嚎,下體在汩汩流血,男人們傻眼了,一條命沒了。
眾人紛紛逃竄,第二天許大勇找到了王麻子。
「你們害死了我兒子,人死帳銷。」
王麻子吸了口煙,不急不忙:「最多不要你利息,不還錢做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王麻子又轉了轉眼珠,欲言又止:「除非.......。」
許大勇仿佛看到了黑暗夜空裡閃爍著一束亮光:「除非什麼?」
王麻子咳嗽了兩聲:「昨晚我跟媳婦商量過了,你女兒今年也不小了,我兒子呢也該討媳婦了。」
「只要你點頭,欠條我現在就撕了,而且我還給你五萬塊彩禮錢!」
許大勇蹙了一下眉,但是迅速舒展開了,點了頭,這生意,划算!
許大勇心裡很清楚,王麻子兒子叫王偉,患有小兒麻痺症,看見人就傻笑,天天流著口水,有時候還尿床。
許靜哭紅了眼睛,她就是死也不會願意,而此時奶奶得知牛愛花孩子沒了,許靜又要嫁給王偉,這一切全是因為許大勇的一時衝動!
她拄著拐杖,巍巍顫顫走到許大勇面前,老淚縱橫,此時許大勇正在數王麻子給他的彩禮錢,眼皮都沒抬一下。
看著兒子如此喪心病狂,她用拐杖狠狠打在許大勇背上,許大勇的怒火蹭的一下被點燃,推了一下她,她跌倒後,就沒再起來。
許大勇傻眼了,送到醫院一檢查,撞到了腦袋。
醫生說要救的話需要做開顱手術,但是手術不一定成功,手術費三萬,不做的話,熬不過今晚。
許大勇轉了轉眼珠,仔細盤算後,決定不做手術。
許靜跪在醫生面前,嚎啕大哭,求醫生救救奶奶,醫生也只能愛莫能助,此時的她真的想跟父親同歸於盡。
牛愛花此時還躺在床上,剛掉了孩子,身子虛的很,但是婆婆走了,她硬撐著和許靜兩人張羅了婆婆的喪事,哭成了淚人。
004
喪事辦過後,王麻子又找上了許大勇,仿佛水蛭般,甩都甩不掉。
「前段時間,你辦喪事我也自覺,以免夜長夢多,日子就定在後天,明天你就把你閨女送到我家,生米煮成熟飯,她心思也就定了!」
許大勇低頭哈腰,他怕許靜逃跑,回到家便把許靜五花大綁,而此時牛愛花身體虛弱無比,硬碰硬,根本不是許大勇對手。
她假裝贊同這門親事,做了好酒好菜,說嫁女兒是件高興的事情,要慶祝一下,灌了許大勇一杯又一杯酒。
等到許大勇呼呼大睡時,牛愛花悄悄替許靜鬆了綁,兩人連夜去了縣城。
到了縣城時,天已經亮了,兩人找了一個飯館做了服務員,因為牛愛花腿跛只能在廚房洗碗,日子雖苦,但是總算逃離了虎口。
半年後兩人有了一筆積蓄,在小區門口擺了小吃攤,吃食乾淨衛生,價錢便宜,生意很紅火。
「呦,長得倒挺漂亮,可惜是個跛子,這個月保護費交了嗎?」
兩個油頭滑腦的小混混,罵罵咧咧,站在了牛愛花攤錢,牛愛花低頭不理,小混混臉拉下來了。
「兩位哥,她是新來的,不懂規矩,這是兩百塊錢,您收好。」
幫牛愛花解圍的是亮子,在她隔壁攤賣煎餅果子,牛愛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連聲道謝,要還他錢,亮子見她不容易,死活沒要。
熟絡之後,亮子對牛愛花和許靜挺關照,別人家攤位基本上都有個男人乾重活,許靜跟牛愛花兩人都瘦得跟紙片似的。
推小吃車的時候,兩人歪歪倒倒,有時候亮子也會來搭把手,幫兩人搬重物,提水,換煤球。
有時候遇到難纏的顧客,亮子會主動幫兩人解圍,當他得知牛愛花的遭遇後,眉頭緊蹙,沉默了半晌。
「姐,你要是不嫌棄,以後我們一起過吧。」
許靜也撮合兩人,常常收了攤邀請亮子一起吃碗混沌,牛愛花不敢奢侈愛情,她是個跛子,亮子老實能幹,年輕帥氣。
她雖然嘴上沒答應,但是看亮子的眼神總是透著歡喜,藏都藏不住。
牛愛花在專心下混沌,一旁的煤爐上水壺裡的水已經燒滾,蓋子被熱氣頂開,一張一合。
此時一個人影擋在了她面前,她一抬頭,手裡的勺子落在了鍋裡,濺起滾燙湯汁。
「讓我一陣好找,王麻子快把我給逼死了!」
頃刻間,許大勇掀翻了所有桌子,吃飯的顧客嚇得四處逃竄。
許大勇還不解氣,抬起手準備扇牛愛花耳光,手剛抬起來被亮子截住了,許大勇身強力壯,一身夯勁,對著亮子的頭一頓猛打。
「不關他的事,求你別傷害他。」牛愛花苦苦哀求,許大勇看看亮子,再看看滿臉心疼的牛愛花,怒火蹭蹭往上冒。
許大勇嘴一咧,抬腿重重地踢了亮子下體,亮子痛得啞然失聲。
「你挺有本事,竟然在外面找了男人!看我不弄死他!」
許大勇氣急敗壞,環顧四周,拿起滾燙的水壺,朝亮子走去。
千鈞一髮之際,牛愛花擋在了亮子身前,滾燙的開水澆在了她臉上,她發出豬嚎般的慘叫。
她順手抄起一旁剪刀,失手插在了許大勇脖子上,血咕咕往外流,地上染紅一大片,許大勇倒在了血泊中!
而此時許靜提了一桶水回來,看到此情景,癱軟在了地上。
牛愛花因為防衛過當致對方死亡,判了刑,當時很多目擊證人都願意為她作證,她嘴唇和下巴也被嚴重燙傷,兩片嘴唇都黏在了一起。
牛愛花最好的青春時光,在監獄裡度過,許靜每月都來看她。
「他畢竟是你父親,對不起。」
「他是惡魔。」
出獄那天,牛愛花重見天日,陽光刺眼,鳥語花香,監獄門口的兩排梧桐樹鬱鬱蔥蔥,像升騰著的兩列青煙。
監獄門口站著許靜和亮子,亮子手裡捧著一束玫瑰。(小說名:《我的後媽殺死了我的父親》,作者:啊珊的小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