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羅薩行動,戰鬥在1941年6月22日—7月5日的蘇德邊境

原著 ：戴維·M. 格蘭茨

譯者 ：小小冰人

「巴巴羅薩行動」造成最明顯、最全面破壞之處，莫過於普裡皮亞季沼澤以北，德國軍隊以博克的中央集團軍群在那裡發起主要突擊。該集團軍群的首要任務是在比亞韋斯託克突出部兩側突破蘇軍防禦，沿明斯克—斯摩稜斯克方向攻擊前進，繞過、合圍並殲滅第聶伯河以西、明斯克地域的紅軍部隊。（參見地圖1.1）爾後，中央集團軍群將「創造先決條件，以便與北方集團軍群協同……目標是消滅波羅的海地區之敵並攻向莫斯科」。

地圖1.1：1941 年 6 月22 日—7 月5 日的邊境交戰（資料圖）

博克集團軍群編有阿道夫·施特勞斯大將的第9集團軍、京特·馮·克魯格元帥的第4集團軍、赫爾曼·霍特大將的第3裝甲集群和海因茨·古德裡安大將的第2裝甲集群29。第3裝甲集群轄裝甲兵上將魯道夫·施密特的第49摩託化軍（譯註：應為第39摩託化軍。）和裝甲兵上將阿道夫·孔岑的第57摩託化軍，得到裡夏德·勞夫大將（譯註：此時仍為步兵上將）的第5軍和工兵上將奧託-威廉·弗爾斯特的第6軍的配合。霍特裝甲集群將向東穿過比亞韋斯託克突出部北面的維爾紐斯（Vilnius），然後向東南方疾進，直撲明斯克。第2裝甲集群轄裝甲兵上將海因裡希·馮·維廷霍夫-謝爾的第46摩託化軍、裝甲兵上將約阿希姆·萊梅爾森的第47摩託化軍和裝甲兵上將萊奧·迪特裡希·蓋爾·馮·施韋彭堡男爵的第24摩託化軍，並與步兵上將瓦爾特·施羅特的第12軍協同。古德裡安裝甲集群將從布列斯特南面跨過布格河向東攻擊前進，穿過斯洛尼姆（Slonim）和巴拉諾維奇（Baranovichi），然後轉向東北方，同霍特裝甲集群轄內部隊在明斯克會合。

阿爾貝特·凱塞林元帥的第2航空隊為博克提供空中支援，該航空隊擁有1500架戰機，超過「巴巴羅薩行動」中2770架戰機總量的半數。最後是帝國男爵馬克西米利安·馮·魏克斯擔任總司令部預備隊的第2集團軍，受領的任務是在中央集團軍群與南方集團軍群結合部向前部署。

位於中央集團軍群對面的是德米特裡·格裡戈裡耶維奇·巴甫洛夫大將領導的西部特別軍區，戰爭爆發後，該軍區改稱西方面軍。德軍入侵時，西方面軍呈單梯隊布勢，三個集團軍靠前部署，彼得·米哈伊洛維奇·菲拉託夫中將的第13集團軍司令部遠遠落在後方。30 康斯坦丁·德米特裡耶維奇·戈盧別夫中將（譯註：當時為少將）的第10集團軍，在米哈伊爾·格奧爾基耶維奇·哈茨基列維奇少將實力強大的機械化第6軍和彼得·尼古拉耶維奇·阿赫柳斯京少將幾乎沒有坦克的機械化第13軍的支援下，據守比亞韋斯託克突出部頂端和緊鄰的側翼。

亞歷山大·安德烈耶維奇·科羅布科夫中將（譯註：當時為少將）的第4集團軍與斯捷潘·伊裡奇·奧博林少將的機械化第14軍，部署在第10集團軍左側；而瓦西裡·伊萬諾維奇·庫茲涅佐夫中將的第3集團軍，在德米特裡·卡爾波維奇·莫斯託文科少將的機械化第11軍支援下，部署在第10集團軍右側。西部特別軍區預備隊編有米哈伊爾·彼得羅維奇·彼得羅夫少將的機械化第17軍（駐紮在斯洛尼姆附近）、安德烈·格裡戈裡耶維奇·尼基京少將的機械化第20軍和阿列克謝·謝梅諾維奇·扎多夫少將的空降兵第4軍（駐紮在明斯克附近）。

6月22日，德國空軍的猛烈空襲重創巴甫洛夫的空中力量，蘇軍戰機沒能升空便被擊毀在機場上，博克隨後發起突襲，西方面軍的指揮和控制機構遭到打擊，幾乎徹底癱瘓。科羅布科夫的第4集團軍司令部無法同上級和下屬指揮部建立可靠通信聯繫。庫茲涅佐夫的第3集團軍和戈盧別夫的第10集團軍雖然與巴甫洛夫的司令部保持著脆弱的無線電通信聯繫，但作為指揮部門，他們幾乎無法發揮更大作用。

戰爭首日，根據巴甫洛夫的命令，他的副手伊萬·瓦西裡耶維奇·博爾金中將穿過大群德軍戰機，飛赴比亞韋斯託克城外的第10集團軍司令部，命令該集團軍發起一場強有力的反突擊，阻止德軍的進攻。戈盧別夫的司令部在一座簡易機場旁的小樹林中搭設了兩座帳篷，雖然電話線遭破壞，無線電通信不斷受到幹擾，多支德國「阿勃維爾」（反間諜）小隊在蘇軍後方造成全面混亂，但戈盧別夫正設法抵抗德國的入侵。通過博爾金，戈盧別夫徒勞地試圖於6月23日以他強大但卻分散的機械化軍按照戰前計劃發起一場反突擊，但沒過幾天，第10集團軍已不復存在，僅有少數人設法逃出德軍包圍圈外。

除德軍據有兵力和快速推進的絕對優勢外，蘇聯守軍面臨的最大困難是，他們幾乎沒有關於前線當前態勢的任何情報。身處莫斯科的蘇聯領導者沒有料到現實情況會如此糟糕，以至於下達一連串無法加以執行的命令，要求已不復存在的部隊和兵團發起反衝擊。例如，6月22日21點15分，史達林和鐵木辛哥下達NKO第3號指令，命令位於邊境地區的三個方面軍對德國人展開一場全面反攻。接下來幾天，他們頑固地要求靠前部署的幾個方面軍履行這道指令。

下屬指揮員們雖然清楚前線的真實情況，但還是奉命行事，因為他們對拒不服從命令有可能招致的懲處心懷恐懼。但幾天後，戰爭初期遭受的巨大失敗已有目共睹。可儘管如此，位於莫斯科的紅軍總參謀部還是很難從前線獲得準確、及時的報告。參謀人員被派往前方地區巡視，每晚發回報告。很多時候，他們只是打電話給各村莊和集體農莊的黨支部書記，以確定德軍推進的程度。

中央集團軍群左翼，霍特第3裝甲集群沿西北方面軍與西方面軍脆弱的分界線向東進擊，輕而易舉地迂迴後者的第3集團軍，6月23日晚到達立陶宛的維爾紐斯市。33 雖然巴甫洛夫深感不安，但他再次敦促副手博爾金，設法根據DP-41計劃組織一場反突擊。博爾金奉命指揮哈茨基列維奇的機械化第6軍、莫斯託文科的機械化第11軍和伊萬·謝苗諾維奇·尼基京少將的騎兵第6軍，他命令三個快速軍轄內部隊從比亞韋斯託克地域向北攻往格羅德諾（Grodno），以免暴露在比亞韋斯託克突出部北半部的蘇軍部隊遭合圍。

由於缺乏有效的通信、空中掩護和後勤支援，也沒有充足的現代化坦克，博爾金的努力從一開始就註定要失敗。34 霍特裝甲集群向東衝往維爾紐斯後很久，在德軍猛烈空襲下倖免於難的少量蘇軍坦克、騎兵和步兵才到達格羅德諾，隨即淪為向前推進的德國第9集團軍第5軍毀滅性步兵伏擊和反坦克炮火的犧牲品。截至6月25日日終，騎兵第6軍蒙受的傷亡超過50%（大多源於空襲），軍長尼基京被俘，一個坦克師耗盡彈藥，另一個坦克師只剩3輛坦克、12輛裝甲車和40輛卡車。

雖說博爾金徒勞的努力的確讓許多紅軍部隊得以從比亞韋斯託克地區向東逃往明斯克，但這種救援僅僅是暫時的。霍特裝甲集群迅速穿過維爾紐斯，沿西方面軍北翼徑直攻往明斯克，與此同時，古德裡安的第2裝甲集群突破布列斯特南面的蘇軍防禦，沿巴甫洛夫的南翼朝明斯克疾進。面對即將形成的合圍，別無選擇的巴甫洛夫只能後撤，但已無法有序退卻。

不過，6月25日—26日夜間，他設法組織一場全面後撤，意圖在斯洛尼姆的夏拉河（River Shchara）後方構設新防禦。可是，接到後撤令的部隊寥寥無幾，而且無法與敵人脫離接觸。由於燃料幾乎消耗殆盡，不能使用汽車，也得不到空中支援，巴甫洛夫驚慌失措的部隊只能依靠步行，冒著敵人持續不斷的空襲向東混亂退卻。東面，前進中的德軍裝甲先遣力量襲擊了菲拉託夫第13集團軍的司令部，該集團軍是巴甫洛夫的第二梯隊，正將轄內分散的各個師向前部署，德軍繳獲的機密報告暴露了蘇軍的防禦計劃。

由於德軍戰機已將夏拉河上的大多數橋梁炸毀，戈盧別夫第10集團軍主力無法渡河。處於恐慌狀態的巴甫洛夫6月26日向莫斯科報告：「（第3裝甲集群）多達1000輛的坦克部隊正從西北面包圍明斯克……無法抗擊對方。」無奈之下，他命令麾下預備力量——安德烈·格裡戈裡耶維奇·尼基京少將的機械化第20軍和阿列克謝·謝梅諾維奇·扎多夫少將的空降兵第4軍實施一場空地聯合行動，在斯盧茨克阻擋德軍推進，但這番努力也以失敗告終。

雖然巴甫洛夫瘋狂採取措施，但截至6月30日，霍特和古德裡安的裝甲集群已合攏鐵鉗，在明斯克以西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困住巴甫洛夫徹底陷入混亂的第10、第3、第4集團軍幾乎全部有生力量，以及擔任預備隊的第13集團軍大部。作為一支有組織的作戰力量，西方面軍幾乎全軍覆沒。不到一個月，史達林就審判並處決了巴甫洛夫、他的參謀長V.E.克利莫夫斯基赫、第4集團軍司令員科羅布科夫和另外幾名高級指揮員，罪名是「面對敵人時做出的犯罪行為」。40 接替巴甫洛夫出任西方面軍司令員的是蘇聯元帥謝苗·康斯坦丁諾維奇·鐵木辛哥，他已來不及沿明斯克東面的別列津納河構設防禦，德軍裝甲力量迅速渡過別列津納河，7月初又衝向第聶伯河。

在執行反坦克任務的88毫米高射炮

18天的交戰中，博克的中央集團軍群前進600千米，直奔西德維納河和第聶伯河接近地，佔領了整個白俄羅斯，給西方面軍造成417790人的傷亡，其中341073名士兵陣亡、被俘或失蹤。另外，西方面軍還損失4799輛坦克（其中許多僅僅是因為燃料耗盡）、9427門火炮和迫擊炮、1777架戰機（大多被擊毀在機場上）。41 實際上，至少沿西戰略方向，中央集團軍群實力強大的部隊完成了「巴巴羅薩計劃」賦予他們的任務，徹底粉碎並殲滅了西德維納河和第聶伯河以西的紅軍第一戰略梯隊主力。根據「巴巴羅薩計劃」雄心勃勃的假設，希特勒和國防軍最高統帥部的大多數人認為德國已贏得了這場戰爭。

德軍在首次神奇的合圍中贏得了巨大成功，但這場勝利也存在一些惱人的缺陷。由於前進中的德軍無法集結起必要的兵力封鎖包圍圈，大批紅軍士兵丟下重裝備後逃之夭夭。希特勒擔心他的裝甲集群前進得太遠、太快，因而命令裝甲部隊停下腳步，等步兵力量消滅包圍圈後再向前挺進。這種猶豫隨即引發德軍指揮體系中的第一場爭論：這場戰役該如何進行？德國陸軍總參謀長弗朗茨·哈爾德大將擔心這種保守的猶豫會使紅軍獲得重組的時間，他希望古德裡安發揮主動性，率領第2裝甲集群繼續前進。頗具先見之明的哈爾德還指出，許多紅軍部隊正在拼死抵抗，德國情報部門對紅軍許多大股兵團的識別並不正確。42 這一切都對後續作戰不利。

本文摘自《巴巴羅薩脫軌卷一卷二套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