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鳥蟲魚作為大自然的使者,以其絢麗多姿、充滿靈性的存在,帶來清新怡人的自然氣息,傳達著的純淨美妙的自然之音。古往今來,花之香,鳥之語,魚之樂,蟲之趣,是文人雅士和平民百姓的一致追求,體現著人們對自然和諧之韻的共同嚮往。在宋代,上至王公大下至市井小民,都以花鳥蟲魚為樂,而對於身處深宅大院的宋代女性而言,這項娛樂顯得尤為重要。正是因為這些爭奇鬥豔、乖巧可人的動植物環繞身旁,宋代女性的生活才有了光彩與樂趣。
古代人民愛花、養花的歷史十分悠久,早在公元前多年前,我國最古老的文字甲骨文上,就有關於栽培花卉的記載。自古以來花的存在總是帶有濃厚的女性色彩,《詩經》裡就記載了青年男女以苟藥定情的習俗:「維士與女,伊其相墟,贈之以勺藥(苟藥)。」唐朝時期,花舟的栽培技術有了很大提高,百花繁茂,牡丹尤盛。長安城裡牡丹「花開花落二十円,一城之人皆若狂」,名花與美女的組合,為唐代的帝王將相、文人墨客帶來了許多歡樂,詩人李白為此作詩云:「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宋時,人們對牡丹的熱愛絲毫未減,牡丹盛開時節,許多城市都會舉行熱鬧的群眾賞花會,例如洛陽萬花會、揚州萬花會,彭州牡丹會、陳州牡丹會等氣北宋政治家文彥博的詩《遊花市示元珍》記載了洛陽城中百姓春夜遊花市的情景,女性的身影出現在花市,使得這一盛會更為繁華:去年春夜遊花市,今日重來事宛然。列肆千燈爭閃爍,長廊萬蓉鬥鮮妍。交馳翠幢新羅綺,迎獻芳樽細管弦。」宮廷裡,每到暮春時節,也會舉辦賞花鉤魚宴」,宮中女性也可一併參加,在萬花爭豔的春光裡,享受盛世年華。就連後宮的宮女在暖風和胞、百花盛幵的春日裡,也能一享貪歡,看花遊園取樂:「後宮宮女無多少,盡向園中笑一團;舞蝶落花相覔看,春風共語亦應難。」
宮廷、貴族女性喜愛雍容華貴的牡丹,文人家庭的女性受家中主人的影響,偏愛高潔雅致的梅花。梅花的清姿神韻,傲雪抗寒的品格與宋代士大夫注重「內省」的自身修養,強調孤高亮節的氣節操守相吻合。宋人將梅花視為「群芳之首」,賦予了其崇高的品格象徵,留下了大量愛梅、詠梅的文學作品。女性愛梅,主要體現在以梅喻人、以梅寄思。梅花的剛毅降銅是柔弱的女子們內心羨慕、渴望達到又難以企及的境界,因此她們時常將欣賞的眼光投注到梅花上。據不完全統計,宋代女性詞中涉及到梅花意象的就有多首,其中專詠梅花的將近首。花的盛放、調零也總能引起女性對自身容顏易逝的聯想與感慨。梅花還被用來寄託對家人、情人的思念之情。
北宋女詞人魏夫人曾在詞作中借梅花的調謝表達對丈夫的思念之情:「別郎容揚見郎難。幾何般。懶臨鸞。憔悴容儀,陡覺縷衣寬。門外紅梅將謝也,誰信道、不曾看。」宋代花卉品種多,較受女性喜愛的除了牡丹、梅花外,還有蘭花、荷花、桃花、水仙、菊花、杏花、海棠等,姥紫嫣紅的花朵,為女性生活增添了許多色彩。
養鳥、逗鳥也是女性常消遣之一。宋人愛養鳥,各種珍奇的鳥類眾多,甚至包括現在已經滅絕的鳥。都市裡還有鳥類等動物的交場市場,《東京夢華錄》載京城內:「相國寺每月五次開放萬姓交易,大三門上皆是飛禽、貓犬之類,珍禽奇獸,無所不有。」丨宋人上至宮大內下至街巷居屋,養鳥風氣甚濃。所養鳥類包括鶴子、畫眉等飛鳥,鶴踏、八哥等說話鳥孔雀、白鵬等走路鳥以及鸞鴦、白鷺等水鳥。北宋真宗時期,將各國使節進獻的珍禽異獸圈養在呈家園林玉津園內。玉津園成為北宋皇家動物園,是阜室貴族和王公大臣及其家眷觀賞遊玩的好去處。據北宋大臣楊大雅《皇畿賦》載玉津園裡:「孔雀翡翠,白鵬素雉。懷籠暮歸,呼侶曉去。」大文人周彥邦在《汗都賦》中也提到玉津園內鳥類、魚類品種繁多,令人眼花繚亂。士大夫、文人們也喜愛在家中飼養鳥類,以供玩賞。
宋太宗時期的宰相李昉「嘗於私第之後園,育五禽以寓目,皆以『客』名之。後命畫人寫以為圖,鶴曰『仙客』,孔雀曰『南客』,鸚賴曰『跪客』,白鷳曰『閒客』,鸞鷥曰『雪客』,各有詩篇題於圖上,好事者傳寫之」這位宰相不僅將家中鳥類以「客」相待,還專門請畫師為它們作畫,可見對鳥類喜愛之極。北宋著名詩人梅亮臣與友人同飲,見其家中「南籠養白鷳,北籠養孔雀」。文學家黃庭堅病中以鳥為樂,「因病廢棋仍廢酒,鶴鶴數鵡伴清閒」宋人家中圈養的鳥兒為獨處閨閣,深受禮教束縛的女性們帶去了許多歡樂和情感寄託。她們常常與富有靈性的鳥兒進行對話,想像著自由自在翱翔天空的感覺,李清照就將聆聽鳥語視為閨閣之樂,其詩云:「梁燕語多終在,薔薇風細一簾香。」令人陶醉的湖光山色、鳥語花香的畫面,總能吸引著女子展現出明朗歡快的動人一面:「湖外西風吹雨絲,半隨楊柳拂漣漪。女郎偷折藕花去,沙上鸞鴦睡不知。」宮廷女性也常以看鸞鴦戲水為樂:「暖風和殿宇深,高花修竹嘛幽禽;宮娥攜宇臨丹濫,喜看文鸞戲水心。」北宋女性用自己的柔情與細膩情感,賦予了鳥兒精靈般善解人意的形象。宋人家中珍養的各種鳥類,對這些女性來說,不僅是把玩的對象,更多時候是一種情感的寄託,傾訴的對象,甚至是她們內心中親密的朋友。
宋人還喜好餵養貓、犬、魚之類的動物,這些寵物在主人家所受待遇往往很高,《夢粱錄》中載:「凡宅舍養貓,則每有人供魚鰌。」貓不用捕鼠,其任務就是供主人玩樂,「閒看貓暖眠租褥」,「雪貓戲撲風花影」是人們打發閒暇時光的慣常選擇。連理萬機的呈帝也熱衷於養寵物,宋太宗曾養了只「桃花犬」,寵愛備至,「宮中有犬桃花名,鋒增圍頸懸金鈴。先皇(宋太宗)為愛馴且異,指顧之間知上意。珠簾未卷扇未幵,桃花搖尾長生至。夜靜不離香砌眠,朝飢只傍御床餵」。大文豪蘇拭常帶著自己的黃色獵狗一同打獵,曾作詞曰:「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金魚等觀賞魚類也在宋代出現並流行,《靖康要錄》載宋欽宗趙桓當太子時,謹小慎微,「自以地逼望崇,每懷親畏,至講讀之暇,惟以髹器金魚而觀之」靠觀賞金魚暫緩壓力。大詩人梅亮臣曾專門作詩記載宋人修池養魚的故事:「誰得陶朱術,修治一水寬,皇恩浹魚整,不復取垂竿。」宋人的水池和水:裡,除了養魚,還會養龜,北宋大臣李濤有詩曰:「石治養龜水,月臺留客琴。」當時,京城裡一種被稱為「綠毛龜」的烏龜,價格十分昂貴,據北宋彭乘《墨客揮犀》載:「京師鬻綠毛龜者,一龜動直數十千。」
宋代女性對家中豢養的動物極其寵愛,詩人陸遊的《老學庵筆記》曾記載秦檜的孫女丟了心愛的寵物貓,勞動官兵全城搜尋,張貼了百餘張畫像,最終還是無所獲,牽連了一百多人入獄:「其(秦檜)孫女封崇國夫人,謂之童夫人,蓋小名也,愛一獅貓,忽亡之,立限令臨安府訪求。及期,貓不獲,府為捕系鄰居民家,且欲劾兵官。兵官惶恐,步行求貓。凡獅貓悉捕致,而皆非也。乃賂入宅老卒,詢其狀,圖百本,於茶肆張之。」周密的《癸辛雜識》則記載了宋時阿拉伯女性喜愛用風仙花染指甲,還用來給寵愛的猶、狗染色:「今回回婦人多喜此,或以染手並貓狗為戲。」北宋宮廷嬪妃們喜愛養鶴鶴和香,「禁裡春濃蝶自飛,御蠶眠起弄新絲;碧窗盡日教鸚鶴,念得君王數首詩」女性在家時間較多,與寵物玩耍的機會也多,往往與寵物建立起深厚的感情,著名詞人辛棄疾有詞云:「荒犬還迎野婦回。」即是對這種感情的真實寫照。
花鳥蟲魚等自然生物在古代女性娛樂生活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北宋都市女性從花鳥蟲魚的觀賞與豢養中獲得了極大的滿足與快樂,這些擬人化的動植物,與女性細膩的心靈有許多共通之處,不僅為女性帶來了身心的放鬆、愉悅,更使她們的情感有了宣洩和寄託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