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口,被低估了的海口制高點

2020-12-03 林夕探長

火山口,全名「中國海口石山火山群世界地質公園」,它是中國唯一的熱帶海島城市火山群地質公園,也是海南省第一家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確認具有突出而重要價值的世界級旅遊景區。

如此世界級旅遊景區,在海口旅遊景點榜中卻位列於騎樓老街與馮小剛電影公社之後。但當你真的踏上一萬三千年前噴發過的火山口遺址,遠望海口市區與瓊州海峽的碧海藍天時,你會覺得它實在是集攬勝與探索於一體的絕佳景地,難怪梁羽生曾發出:「混沌初開奇景在,天明曾注古巖漿」的讚嘆。

火山口國家地質公園距離海口市區約15公裡,這裡並非只有一座火山,園內及其方圓十裡內是由36座火山口形成的休眠火山群帶,其中尤以馬鞍嶺最大、最為突出。它不僅是世界上保存最完整的死火山之一,也是瓊北地區的最高點,山高海拔222.6米,因形似馬鞍而得名。火山口公園就是以馬鞍嶺為中心的死火山群地區中心地。

關於馬鞍嶺,民間還流傳著一個動人的神話傳說:相傳很久以前,一位仙女週遊瓊州,看到馬鞍嶺所在的羊山一帶久旱不雨、生民貧苦,便回奏玉帝,願下凡造福人間。仙女降凡後與勤勞樸實的農夫春騰結為夫妻,日牧山羊、夜宿石洞。此事被兇橫的火妖所知,它將仙女劫禁在火山洞裡,春騰為救妻子,天天在山谷裡苦練功夫,決心與火妖決鬥,他的行為感動了玉帝,指點他滅火術數。春騰將五指山的參天寶樹削成扁擔,向山嶺神借得紅泥,煉成水桶,再向風雨神借得神水兩桶來滅火。來到羊山時,火妖發覺做起法術,讓春騰挑不起兩桶水,春騰急中生智,一腳踢開扁擔,讓扁擔平穩落地,壓在火妖的脖子上,使他永世不得翻身,便是現在的「一」字嶺;另一腳踢破水桶,頃刻風雨大作,壓滅了火勢,救出仙女。從此,這裡再不受火妖的侵略,百裡平安、萬物生長、漫山肥羊、遍野果香……而那兩隻水桶變成了兩座頭尾相顧的山嶺,就是今天的馬鞍嶺。

神話當然只是神話,但馬鞍嶺上萬物叢生卻是真的,站在入口處,向前望去,公園六角蜂窩園林規劃的構造中,奇花異木、怪石嶙峋,熱帶果林和原始植被漫落叢生,千姿百態的古樹長廊撐起一片鬱鬱蔥蔥。

整個公園的路面都是用火山石砌成的,這些石頭顏色烏黑、有氣泡、呈蜂窩狀,讓人有種想脫掉鞋子走在上面的衝動。沿著火山石鋪就的道路向火山口進發,先經過的是風景怡人的火山生態廣場,這裡有一座被檳榔樹環抱的火山根藝園,裡面的根雕千姿百態,我以為是藝術家的傑作,看過介紹才知是大自然的天然藝術造詣。

因為這裡曾發生火山噴發,屬於火山熔巖地帶,土層薄、石頭多,天然生長的火山熱帶植物,如龍眼、荔枝、黃花梨等珍貴樹種,都是在火山石的夾縫中發育生長的,巖石表面延伸,夾帶火山石生長,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盤根錯節的樹根。數千年後,枯樹被伐,樹身被當用材,樹根受到保護被連根拔起,經清理後成為這些造型獨特的根雕,天然的藝術品。

火山根藝園旁邊是「仙人掌園」,這是我第一此見到如此高大的仙人掌,大概與這裡特殊的土壤土質有關吧。火山爆發噴發出來的火山灰讓當地的土地尤為肥沃,孕育出的熱帶植物枝葉繁茂、養分充足,因此火山口所在的石山鎮和永興鎮被稱為「水果之鄉」。

除了豐茂的瓜果,肥沃的土地還給當地帶來了別具特色的佳餚美味——石山壅羊。火山噴發在瓊北方圓幾百裡留下了厚厚的玄武巖,因此這一帶被稱為石山,「壅」意為堵塞,因為這裡的羊都是被圈在火山覆蓋的區域內放養的,所吃的都是生長在火山地區的羊草,所以它的肉不膩不羶,尤為細嫩,成為當地一大名產。逢春節剛過,海南島迎來最熱鬧的「公期」,當地人就會用最豐盛的食物歡迎親朋,壅羊便是最好的待客美食,湯涮、紅燒、白切都是上等的美味。

登山有石階,在公園兩側呈A字形向上伸展,看起來格外陡峭,有點像氣勢雄奇的登天玉階,體力稍弱的怕是會望而卻步。我雖不喜登山,卻對這火山口尤為好奇,所以趿拉著鞋拖也要登上山頂。

我們在兩條登山道中間的緩坡,看見了一處火山民居,據說,秦漢時期,火山人已用火山石壘牆築屋,棲避風雨了。石木結構的火山石屋屋頂鋪瓦,外牆是用帶氣孔細且顏色灰黑的火山石壘成的,隔牆全部卯榫結構,用上乘的菠蘿蜜樹或老荔枝木,下面墊著柱礎石和石條,還雕刻著精美的火山圖騰。石屋內外,還有古老山民用熔巖製作的石磨、石臼等勞動工具,記錄著人與石相伴的火山文化脈絡,令人不由感慨火山先民的聰明智慧和精湛的手工技藝。

石屋前是熔巖流保護區,形狀百態、大小各異的玄武巖塊,都是火山噴發時巖溶流淌留下的遺蹟,透過這些湧動的痕跡,可以遙想百萬年前火山爆發時的震撼場面,那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大地突然的咆哮,熾熱粘稠的巖漿像一條條兇猛的火龍,自地底噴湧而出,流動著吞噬著周圍的一切,當黑色的濃煙散盡,當火山巖漿冷凝成玄武質巖石,當火山渣、熔巖餅、火山碎屑不斷堆積,當滄海桑田、地殼變遷,就形成了今日我們眼前可見的奇觀。

臨近登頂火山口前,我在一處平臺歇腳,這裡有一座很小的露天石廟,據考證是清道光四年所建,石頭堆成的廟門上寫著「山嶽配天」,下面立著「土地神」、「山嶺神」和「風雨神」三神石碑,是當地百姓為感謝幫助「春騰戰勝火妖」的三神所建,拜臺前的香爐裡香灰厚積、高香矗立,供桌上還擺放著作為供品的水果。

這個小廟並非景區裡唯一的神廟,在半山腰處還有一「玉蟾慵庵」,說是庵,更像是一個民居,是為紀念「火山真人」白玉蟾所建。白玉蟾,原名葛長庚,被尊為「道教南宗五祖」,民間稱「白真人」。他是海南歷史上第一位在全國有影響的文化名人,也是宋代唯一有著作流傳下來的海南人,他的家鄉就在火山口公園所在的石山鎮,我想也是因此被後世奉為「火山真人」的吧。

從小石廟再向上攀登,很快就到了馬鞍嶺火山口的邊沿,從這裡向下望去,才知道所謂「火山口」其實是一個直徑有1000米、深達90米、呈漏鬥形下陷的大坑,坑裡植被茂盛,生機勃勃的藤蔓掩蓋了周圍峭壁之上火山爆發遺留下來的原狀熔巖,也阻隔了從山頂之上探究坑底的好奇目光。

沿著火山口邊沿的環形遊纜道走上一圈,既可以從不同的角度觀察火山底部,又可以環顧遠眺四周的景色。四個方位的觀景臺和觀景點的命名,頗有中國傳統風水文化的意味:前有朱雀,可眺望海口;左有青龍,可北望瓊州海峽和雷州半島;右有白虎,可南望火山群;可惜在後面沒有看到玄武,只看到了「海口制高點,海拔222.8米」的石碑,在這裡可以遙望中部的「海南屋脊」五指山和城市樓群、山光水色……

火山口的邊沿,還立著一塊刻有「火山口」三個大字的熔巖石,它的旁邊有一條盤旋向下的石階,沿此臺階可一直下到深坑底部的火山洞。越往洞底越涼快,洞雖深,洞底卻無積水,也沒有形成類似長白山天池和喀納斯湖那樣的火山湖,究其原因大概與馬鞍嶺火山底部數量眾多的熔巖隧道和地下溶洞密切相關。並且火山石本身也是天然的過濾器,降落的雨水都會通過石上的孔隙下流成為地下水。熔巖石隙間雜草叢生,抬頭可見洞頂之上的藍天白雲,和陡立的洞壁,那是火山最後一次噴出的巖漿冷卻固結所成,雖歷經萬年滄桑,卻依然可以從中辨明噴火的傾向。

如果想了解更多的火山知識,就去景區裡的火山科普館去轉一轉吧,那裡有不少火山模型和火山知識科普視頻,讓我們更直觀的了解火山群。作為青少年科普教育基地,據說這裡每到暑假都會迎來以探險和科普為主題的夏令營,我們去時雖不是暑假,但也巧遇了不知哪所學校組團而來的學生。寓教於樂,讓後代子孫們了解自然、敬畏自然,讓曾經的災難變為今日的財富,這大概就是火山口最基本、卻又最特殊的現世價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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