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拉開架勢唱「大」歌?民族唱法別再走「歪」路!
這幾天,北京音樂廳見証了一場「壯舉」。從11月19日至21日,61位民族男高音、17位民族女高音和合唱團組成了百餘人的「浩大」陣容,他們在這裡連續登臺三晚,唱響了《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北京頌歌》等觀眾記憶深處的中國旋律。
大聲勢總是更容易引起注意,這三場音樂會,的確是釋放給音樂界的一種信號。
至今,「民族男高音經典音樂會」已舉辦至第三屆。今年,受疫情影響,音樂會想過在線上直播,但總策劃、著名歌唱家鬱鈞劍覺得,終歸還是現場更具感染力,也更有「儀式感」。在他看來,眼下,民族男高音乃至民族唱法,都迫切需要更多的關注。一檔檔歌唱節目捧紅了無數流行歌手,熱播的《聲入人心》等綜藝也為美聲唱法引來了不少流量。相較之下,民族唱法的處境,顯然已經有些「式微」和邊緣化。
「西洋唱法是『美聲』,那誰是『不美聲』呢?」鬱鈞劍尖銳地提出了當代樂壇中一個需要重視的現象:美聲唱法,似乎已經成為了衡量一切的標準,「沒有人用芭蕾舞的標準評判民族舞,沒有人用油畫評判國畫,也沒有人用外國建築來評判中國建築,美聲唱法卻可以用來評判民族唱法。」
比如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就是,漢語有十三轍,有四聲,還有許多西方語言中不具備的發音,語音差異進而決定傳統的民族唱法更適合「腦後摘筋」的吊嗓,美聲唱法適合「打開」的音階訓練,但現實中,演唱者往往被要求用西方語言的發音狀態來咬中國字,用美聲唱法訓練民族唱法。
更多問題緊隨而來。美聲標準的規訓下,無論演唱者還是音樂作品,都隻能朝著「宏大」的方向靠攏,民族唱法內部不同類型之間的差異也被逐漸抹平,拉開架勢唱「大」歌幾乎成了統一的模板。錄制各種節目時,中國-東協藝術學院中國民族男高音聲樂藝術研究會陳永峰不止一次聽導演抱怨,現在民族唱法同質化太嚴重,大家聲音都一樣,表演甚至表情也一樣,那麼隻來一個人就可以了,慢慢地,展示平臺變得越來越狹窄﹔作曲家也有不滿,「過於學院派的聲音,總是唱不出想要的味道」,久而久之,那些發自肺腑創作的民族聲樂作品越來越少,千人甚至萬人都唱一首歌的情況屢見不鮮,比如那首《拉住媽媽的手》,近十年過去,仍然算得上民族男高音曲庫裡的新作品,《南泥灣》《二月裡來》等風格輕巧的歌曲更是很少出現了﹔歌唱家們同樣有苦難言,沒有展示的平臺,沒有足以傍身的好歌,新人很難走進大眾視野……種種現實和顧慮交織成了惡性內循環,壓縮著民族唱法的生存空間。
想要改變這些存在已久的情況並不容易,但鬱鈞劍始終記得,2014年著名音樂家周巍峙去世時,他去往靈堂弔唁,周巍峙的妻子、著名歌唱家王昆拉著他坐在一邊,語重心長地囑託說:「小鬱,你一定要多提『民族唱法』啊,不然以後就沒人說了。」當時的情形深深地烙印在他心裡,也始終驅策著他為民族唱法奔走呼號。「民族男高音經典音樂會」就是音樂家們共同為此做出的努力之一。
今年,音樂會由殷秀梅擔任藝術總顧問,呂繼宏擔任藝術總監,劉和剛任總導演,張也、李丹陽、方瓊、王宏偉等任藝術顧問。前輩們勠力同心,甘願退隱幕後,為後來人搭建起了這個難得的展示平臺:61名民族男高音來自全國各地,幾乎全部是80後、90後和00後,他們當中臥虎藏龍,於海洋、曾勇、孔慶學、黃訓國、毛一涵等都曾摘得金鐘獎金獎。本次音樂會還特別邀請了17名民族女高音歌唱家,也是清一色的年輕面孔。
連續三屆音樂會舉辦下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正視和嘗試扭轉民族唱法面臨的困境。「有更多人回歸民族唱法,就會有更多人意識到民族唱法的魅力。」鬱鈞劍說。
「其實,讓老百姓說起自己知道的男歌唱家,十個裡可能有八個是民族男高音。」陳永峰舉例,年長的如蔣大為、李雙江、閻維文,年輕一點的如王宏偉、劉和剛,都在歌迷心中佔據著一席之地,民族唱法並非沒有受眾基礎。這種源自民族血脈深處的歌唱方式,總是讓觀眾有發自內心的親近感。如何讓民族唱法更好地傳承下去,是業界必須直面的話題和挑戰。(記者 高倩)
(責編:袁菡苓、高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