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這項生意火爆的背後,映射出城市裡被人忽視的孤獨。
「他們大多都是追求的精神消費。」工作了六年的清吧調酒師老彭說,很多人都是想把你當成家人一樣,分享他的日常。
這面吧檯前,成為窺見世間百態的窗口,通過這面吧檯,老彭聽過大大小小的喜怒哀樂。
14日晚上6點酒吧剛開始營業,老彭邊準備邊開玩笑「白天需要醫生,晚上需要調酒師。」
「沒時間戀愛」
日夜顛倒是老彭的生活常態。30歲的老彭比很多同行的調酒師年紀都要大一些。過去六年時間,他一晚上調製過的極限是300杯雞尾酒。每個月只有四天休息日,大多數時間都屬於睡覺。
」長得很像周柏豪。」成為很多女生和他搭話的開場白。「長得算很有行情的吧。還是有很多女生追的。」是老彭引以為豪的驕傲。「沒時間談戀愛」是他常提起的無奈。
由於工作時間的顛倒,無法和朝九晚五的女生談戀愛。「我下班回到家,她可能都睡了,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她早就出去上班了。這就相當於擱身邊卻談了場跨國戀。」談到同行,老彭嫌棄的說「不會考慮,怎麼說呢,我都不知道有長得好看的女調酒師。」
讓人傷神的不止於單身,調酒師的戀愛似乎都充斥著「不安全感」。
14號凌晨1點18分,這天酒吧最後一個客人,是老彭的同行,一個來自武漢的調酒師阿卓。從阿卓坐下起,他的微信電話就開始呈現忙碌狀態。
老彭說「是女朋友開始查崗了。」
一盤炸薯條的時間,在10分鐘內被「查崗」三次,由於微信電話只能外放,明顯能聽到女朋友在催阿卓回家。老彭說「這就是這職業帶來的不安全感。」
感情也是客人們主要的煩惱
感情的話題也是多數客人的煩惱,尤其在攝入酒精後,使得人變得興奮,喋喋不休,多愁善感。
一位獨身坐在吧檯的女生,從坐下,就開始哭。「是在11點後,估計是在家裡實在憋不住了,才跑來酒吧的吧。」老彭回憶。女生幾個小時前剛和男朋友分手,來到酒吧後,拿起酒水單,一通亂指,對老彭說「給我上烈的。」
「喝完酒哭的更厲害了,根本不聽任何人說,哭的太嚇人。」老彭描述的時候控制不住誇張的表情。老彭說,當時很多客人對她看,不懂的還以為她家裡有人去世了。
「純粹來買醉的人見多了,哭成這樣的還真沒幾個,印象太深了。」
「這裡發生的不止瓊瑤劇,還有宮廷劇。」
作為旁觀者,老彭在這家酒吧看過太多鬧劇。「在酒吧裡,小三和小四偶遇,聊著聊著就開始吵架,動靜太大,鬧到男主的耳朵裡,當時可笑的是,小三以為自己是正宮,那小四也以為自己是正宮,尷尬的是,最後真正的正宮來到酒吧解決了這件事,那時候她倆才明白自己都不是正宮。」
面對尷尬的出軌戀愛,老彭也有他獨特的提醒方式。「有一個女生的男朋友是店裡的常客,之前看到他帶過其他女生來,當他把自己的正牌女朋友帶到店裡的時候,這個時候你也不敢說你也不敢問,只能拼命給她做綠色的酒,希望她能明白。」
在老彭的印象裡,象牙塔裡的戀愛,相比較成年世界的愛情,簡單純粹多了,甚至,讓他感動。
7號晚上7點,酒吧剛營業,店裡只有零星的三兩客人,有一對19歲左右的情侶坐在吧檯,「這個男生是第一次來,他們的酒都是我給推薦的。」看到老彭閒暇,小情侶和老彭聊起天,這對情侶都是大一學生,今天是學校考試結束後,他倆逛到這裡,實在太冷,走進店裡,想暖暖身體。坐在吧檯前,他們一直在用拍立得拍照,「因為他們拍了一個晚上,用光了一份膠捲,並且能明顯看出,男生不會拍照,經常過度曝光,把女生拍出白色人形。但是女孩還是拿著照片笑的很開心,絲毫不生氣。」老彭說,那刻他很感動,他說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麼單純的愛情了。
60後的帥嗲嗲
工作了六年的老彭,用一句話概括了在這個平臺裡經常遇到的奇葩事。「喝了酒,放大的情緒就像七宗罪。比如「暴怒」:打架、摔瓶子;「饕餮」:狂吃東西;「嫉妒」:看到朋友過得不好就拉黑;淫慾:據跨年夜打掃衛生的阿姨描述,廁所裡出現過相應的戰況。
人來人往的故事,不僅體現在清吧,嗨吧同樣豐富。
在魅力四射這個歡樂場裡,多彩的霓虹燈修飾了人面上的缺陷,和著強烈的節奏點,站在舞臺上,一個個頭髮茂密的腦袋跟著搖過來,晃過去。特別是到周末和節假日的晚上,人們包裹在每一個角落裡。公司老總,從政人員,外來旅遊者,學生,夜場演員等等都有。他們暫時摒棄了自己的身份,在舞動中,在遊戲裡尋找青春、性以及被需要的價值。
午夜時分的魅力四射,空氣又冷又熱,慢搖吧的激情裡充斥著香菸的辛辣味。
洗手間的角落裡,昏黃色燈光打在老盧鬆弛的臉上,60後的老盧,有一雙雖然掛著眼袋,但深邃的圓眼,在這雙眼睛裡,經常流淌出犀利的目光,落在洗手間的人來人往中,移開,又停留在下一個目標上。
老盧負責消防通道和洗手間區域的安保,在魅力四射工作了十五年,收穫了無數信任他的「迷妹」,「他是一個長得很帥的嗲嗲」是接觸過老盧後顧客的評價。
晚上10點,他食指把鏡框,往他高鼻梁的輪廓上推了推。那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晃晃悠悠鑽進他的視野,這是老盧今天第一個「保護對象」。
老盧跟著女生來到廁所門口,在門外等待,期間,他的眼神會打量周圍的人流。廁所昏黃的燈光下,照在一個個精緻妝容的女孩和獨自來酒吧的男生身上。
女孩晃晃悠悠從洗手間出來後,老盧提醒女生「手機帶出來了嗎?」
對方點點頭。
和女孩確認過後,老盧還是會再進去洗手間仔細檢查。
「我怕她們喝酒後,會經常忘了貴重物品在洗手間。」
撿手機,在老盧手上,是件司空見慣的事。保護好每一位顧客,是老盧的本能,被保護的大多是女生。
找回遺失的物品或者被老盧「照顧」過的女生,都會把老盧當成值得信任的人。
晚上11:32,兩個女生相伴去洗手間,隔著一段距離,兩個女孩兒激動的加速走向前抱住老盧,其中一個女孩還隔空給老盧送了一個「香吻」。老盧說「和她們認識已經很多年了,其中一個現在在政府機關工作。在很多年前,有天晚上幫助她們找回過手機和車鑰匙。」 從那之後,兩個女生一直感恩,每次來到魅力四射,見到老盧都會親切問候。
從業這麼多年,無奈和難受,偶爾還是會出現在老盧的心頭。
「只要喝了酒,就是你開心就好,整個長沙都是你的。」顧客在喝酒後,遇上情緒激動的時刻,就是老盧被「罵」的時候,「這麼多年了,我也習慣了,他們都是晚輩,我也不會放心上。」
站在父親的角度,老盧也有過難受。「一個單獨來酒吧的女生,喝得太多,直接醉在廁所,我在巡邏的時候發現她很久沒有出來,後來強行打開洗手間的門,發現她沒有穿衣服,已經人事不省還在吐,那瞬間我懵住了,趕緊叫保潔阿姨來給她穿上衣服,又通過她的指紋打開 手機,聯繫到她父親,她爸爸過來直接給了她兩個耳光,但是那女孩還是醉醺醺的。作為同樣是父親的我,也感到很難受。」
「脫掉外套,放下大腦」
嗨吧和清吧的不同之處在於,嗨吧有專門用來調節氣氛的氣氛組。
在這裡,很少會一個人枯坐著,「脫掉外套,放下大腦,只要你想嗨,總會有人帶你嗨。」這是剛進入大學的初次來到酒吧蹦迪學生的感受。
酒吧裡氣氛帶動最棒的是董事長:李志。同樣,李志也是60後。「李總她喜歡別人叫她小可愛。」工作人員曹靖介紹。
她一直以來都以兩個小辮的形象示人,用她的話來說「好打理,最重要的是,這樣可愛。」
李志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哪吒樣兒,不管這麼多年酒吧行業如何變化,她始終豁出命地幹活,每次都會親自進到室內巡場以及帶動氣氛。
李志說「有燈光就上班,有陽光就睡覺。」
在她看來,做氣氛是件需要激情的事業,這不是份簡單的美差事。每個工作人員在經過她身邊時,都會非常充滿底氣和激情的對她打招呼。她很清楚,在娛樂場所,拼的就是細節和人心。
凌晨1點,李志曹靖帶著氣氛組,來到慢搖吧進門左側一桌,用他們的激情感染初次來到酒吧的一位女生,一排人手牽手,大聲的誇讚女生「小劉最美小劉最美小劉性感小劉性感小劉最棒小劉最棒」,最後用整齊劃一的曼妙身姿作為結尾,引來小劉歡笑,主動拿起酒杯,給工作人員挨個兒敬酒,短暫的「破冰」儀式結束,小劉融入了許多。
曲終,熱鬧的氣氛慢慢安靜下來,人們按下電梯,笑著晃著回歸各自的家庭。
瀟湘晨報記者易思含 攝影記者吳琳紅
來源：瀟湘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