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至今無法理解,抗戰時期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願意放棄大城市的生活,甘冒艱難險阻奔赴清苦偏僻的延安。其實,有時候原因很簡單,就是覺得到延安,讀書不花錢,生活不要錢,而且人人平等。
青年演員黃晨(當時還是家庭主婦),一位上海大小姐,當初就是抱著這麼一個簡單樸素的想法奔赴紅色聖地延安的。
01無奈女扮男裝夜宿騾馬店,瞥見男人光腚睡覺,赤條條捉蝨子嚼蝨子
1939年,黃晨,這位挺著大肚子獨自從淞滬會戰日軍槍口下僥倖逃脫,再逃難到重慶的奇女子,突然跟丈夫、著名演員鄭君裡說,她要去延安。此時,黃晨年僅25歲,是一個孩子的母親。
鄭君裡愣了一下,但沒阻攔。
其實,在武漢隨丈夫一起宣傳抗戰的日子裡,黃晨身邊就有不少人去了延安。而更早在重慶的時候,周恩來、鄧穎超也跟她講了不少抗戰、革命的道理和延安的事。她在心裡埋下了要去延安的種子。
對延安的艱苦,黃晨早有所耳聞,已有心理準備。她說:「我還要讀書,需要人和人之間的平等,我不怕勞動,不怕辛苦。」她也早已有這方面的歷練:父親家道中落,是她,一個人扛起了掙錢養全家的重擔。
辛苦,根本不在話下。於是,黃晨別夫離子,從重慶到了西安,這是進入延安的前哨,卻也是特務暗探的大本營,有很多人因為鄭君裡而認識黃晨。如果不是中央社一位朋友把她藏得及時,黃晨差點被抓進勞動營。
有驚無險到達蘭州後,黃晨與一位朋友戴浩前往延安陝北公學,能坐車的日子和機會很少,更多的時候靠兩條腿。大西北,地廣人稀,且常有匪患和野狼出沒,晚上歇宿是個非常頭痛的問題。
有時候,十幾裡都見不到一戶人家,黃晨就和戴浩找個破窯洞或背風的山窩窩躲一夜,為了抵禦寒冷和野狼襲擊,他們就找來一些幹枝枯葉,生起一堆大火,熬過一個個夜晚。
有時候運氣好一點,卻也只有騾馬大店住。而住騾馬大店最尷尬的有兩件事,一是臭不可聞,髒不可耐,「馬合煙」刺得人睜不開眼,還滿炕都是蝨子,最難忍受的是,騾馬大店住宿不分男女。
這就難為了25歲的黃晨。她只好委屈自己,女扮男裝,一個單身女人就這樣「扎在一堆趕騾馬的『掌柜』堆裡」,那個氣味和彆扭,加之蝨子的騷擾,滋味很不好受,一整夜她都不敢合眼。
更令人恐懼的是,黃晨瞥見那些渾身散發著馬臊味的男人都是光屁股睡覺,他們把大棉套子、大皮襖往梁上一扔,就赤條條地盤腿坐在炕上,旁若無人地捉起蝨子來,並放在嘴裡有滋有味地嚼,」啪嗒啪嗒「作響。
這和青年音樂家馬可等人到延安前的遭遇何其相似,他們幾人感染了疥瘡,晚上四條大漢脫得赤條條地在炭火旁烤瘡搽藥,硫磺膏抹了再放到火上去烤,煎得吱吱作響,好像上油鍋一般。
如果不是親歷者記錄,今天的我們無法想像,這竟是歷史真實、殘酷而幽默的一面。希望有後來者,將這一幕幕拍攝進我們的影視作品,傳之後世,而不是靠塗脂抹粉來迎合取悅不知道這一切的當代年輕人。
02陝北公學有筆有墨沒有紙,颳了樹皮記筆記 ,發現女孩吃高粱米變胖了
一到延安,因為周恩來的特意關照,黃晨得以順利入讀陝北公學。陝北公學位於楊貴妃的出生地香花宮。從旬邑到香花宮,黃晨騎著陝北公學校長成仿吾派來的小毛驢走了兩天。
陝北的一切讓黃晨覺得新鮮,她的適應也很快。陝北公學上課沒有課堂,每人發一個凳子,一塊板子就是學習用具,上課都在露天,沒有課本,也沒有紙張。學員們就把一種樹皮剝下來當紙用,用來記筆記。
每人還發了一支鋼筆和一瓶墨水,每月還有五毛錢。學校還有很多來自東南亞的抗日華僑,老師有很多是老紅軍,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黃晨他們,只讀到高一的黃晨非常珍惜這樣的讀書機會。
延安雖然條件艱苦,但物價便宜,大約是西安的四分之一。黃晨他們年輕饞嘴,一發錢了,大家就湊錢去老鄉家裡買雞蛋打牙祭,一毛錢可以買很多。黃晨因喜歡雞蛋羹而被大家戲稱為」黃蛋「。
」小米飯,南瓜湯「,這是許多人對抗戰延安一日三餐的印象定格。
可是陝北公學的主糧是高粱。黃晨驚訝地發現,凡是到了陝北的女孩,經常吃高粱米的,沒有不胖的,一個個黑裡透紅,壯壯的,她不明就裡。後來學醫的同學告訴她,高粱米富含荷爾蒙,傳開之後大家都喜歡吃高粱飯。
第一次到延安,黃晨只待了三四個月。
原因是胡宗南突然進攻延安,陝北公學被迫撤退轉戰,白天睡覺,晚上行軍。偏偏在這期間,黃晨得了痢疾,跟不上大隊人馬。為了黃晨和大隊人馬的安全,成仿吾決定,派人把黃晨送到重慶她父母兒子身邊。
1940年11月,厭惡汙煙瘴氣的重慶的黃晨,再一次踏上了去延安的徵途,但她跟隨到西北拍戲的丈夫鄭君裡行至西安時,因為形勢緊張,未能如願,反而開始了自己真正的演員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