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廂,一線醫護人員盡心竭力,只為拯救更多的生命和家庭。那邊廂,大量社會捐贈的物資存在滯留、待分配、一線醫院需求數據不對等等問題在社交媒體快速傳播並引起熱議,讓湖北紅十字會的公信力降到冰點。
困難之下,中國醫生只能以凡人之軀,站在病毒與人民之間。正因為一線醫護人員的艱苦奮鬥,雖然目前疫情尚未穩定,但仍有兩百多位病人痊癒出院(截稿前)。黑暗中的一絲亮光,為恐慌、焦慮下的人們帶來了希望。
在這個當口,前幾日播出的《中國醫生》,也在為醫護人員發聲。其實白衣天使,就是隱藏在普通人身份下的超級英雄。
顧名思義,和展現醫院各個身份眾生相的紀錄片不同,《中國醫生》的視角落在了醫生身上。
朱良付,河南省人民醫院腦血管二病區主任,同時擔任腦卒中綠色通道的組長。
因為心腦血管疾病發病緊急,六小時內得不到有效救治就會引起偏癱甚至死亡,所以很多大型醫院都專門設立了二十四小時待命的綠色通道。對於醫生而言,只有住院值班,才能在第一時間搶救患者。
據主管護師王奕透露,因為河南省人民醫院的綠色通道是朱良付一手創建的,所以只要是綠色通道的手術,無論凌晨幾點朱良付都會親自操刀,甚至有一天凌晨十二點還有十六臺造影等待他完成。
面對超高的工作壓力和強度,朱良付也擔心自己的身體健康:「每天作息不規律,工作量大,我也擔心自己會突然死掉。但是我不能死,家庭的責任我還沒有盡到,醫療責任我也沒有盡到,」
「現在我是主任醫師,培養這樣的醫護人員差不多需要25年的時間。如果我要是死了,那就是浪費國家資源。」
即便對國家與人民具有如此情懷,但腦卒中作為我國死亡人數最多的疾病,腦血管醫生也面對著最多的生離死別。因此雖然朱主任在每場手術前都會告知家屬手術的風險與發生機率,但如何與患者相處,始終是他的疑惑。
「曾經有一位阿姨因為丈夫去世,想要將我撕成碎片。其實我跟老爺子在病區關係很好,我也不希望高灌注(腦高灌注綜合症)發生。但哪怕他們知道我是好醫生,甚至會讓我查看他們的病情,但也不耽誤她投訴你。」
不過雖然有疑惑,但面對一場接一場的手術,朱主任的生活並沒有太多思考的時間。
好在正是源於大量的手術實踐與和患者的相處,對於醫患問題,朱主任站在醫生角度也有了自己的思考:「相比於醫生,科技才能治病的最大力量。如果我們不自負、不驕傲,認識到自己的局限性,踏踏實實學習,把自己的業務和對科學的認知做到最好,也就不容易和患者發生矛盾。」
即使外部環境無法改變,但踏踏實實鑽研醫術,兢兢業業救死扶傷,依舊是朱良付等中國醫生應對的困難方法。
也正是這份「醫心」,無論在日常的手術臺,還是武漢疫區的一線,中國醫生都能成為老百姓最大的後盾和力量。
相較於大眾視線的聚焦,其實近年來,已經有大量影視作品關注到了醫療行業,尤其是以《生門》《人間世》《急診室故事》為代表的紀錄片,不但讓大眾了解到了醫生的工作內容,更將隱藏在病房內的生老病死展現在觀眾面前。
婦產科——死生交替
豆瓣評分高達9.5分的《生門》,講述的是武漢大學中南醫院婦產科平凡又偉大的孕婦生產故事。
雖然視角相對單一,但直面生命誕生的婦產科就像一個窗口,透過孕婦的生產,生死交替的震撼和迎接生命降臨的喜悅,就像平凡生活中最大的矛盾衝突,衝擊著觀眾的神經。
在婦產科內,5萬塊錢能救一大兩小三條人命,但借錢、貸款、抵押房產的壓力,都讓手裡只有5千塊錢的準父親一籌莫展、33周歲的產婦夏錦菊在生產過程中大出血,心臟兩次停跳,換血1萬多毫升,產科主任李家福以「生死時速」在鬼門關前將她救下、年輕媽媽李雙雙腹中的胎兒被當地優生科判定需引產,但面對一條小生命,醫生和家屬在救與不救間艱難徘徊,一場「內心的審判」令所有人痛苦不堪。
中國家庭對子孫繁衍的渴望、社會醫療制度的不完善以及醫生的平凡而偉大,都在這部作品中匯聚交融。「區區」《生門》也構成了當代中國社會環境最真實、最生動、最揪心、最溫情的縮影。
急診室——意外匯聚於此
上海市第六人民醫院急診部,是《急診室故事》的來源。
作為幾部紀錄片中技術水平最高的作品,《急診室故事》利用全球最先進的固定攝像技術,使用78個固定攝像頭、66路全方位收音,24小時跟蹤直擊常人視角無法觸及的急診室真實事件。
區分於之前兩部紀錄片,《急診室故事》的核心立意是直面社會廣泛關注的醫患矛盾和信任危機。
當醫生面對著等待掛號的病人突發心梗倒下、19歲少女懷孕六個月突發腦出血、大媽下夜班遭遇車禍左肘粉碎骨折、幼童被電梯夾斷手指面臨全麻手術,家屬拎著斷腿求醫、打工仔爬樹墜落致使全身癱瘓等意外,以怎樣的心態應對,如何應對,都通過鏡頭被觀眾審視。
一方面,醫生的職業態度與能力是檢驗醫生的標準,但如何看待親人的生老病死,則是病人親屬的必修課。
通過《急診室故事》的幾個案例,尤其是第一季第八期患者暴打醫生的真實鏡頭,能讓電視後的觀眾對於醫患關係多一些思考,就是對優質醫療紀錄片最大的肯定。
醫院全景——微縮人間百態
2016年6月首播的《人間世》目前已經播出兩季。
導演周全表示,醫院是人生四苦集中上演的地方,也是各種矛盾的集中地點,在醫院能看到最真實的人性。因此他希望以醫院為原點,通過觀察醫院這個社會矛盾集中體現的標本,展現一個真實的人間世態:既有人性的光輝,也有人生的無奈。
出於這一訴求,《人間世》將視角定格在了每一位身在醫院中的個體。
第一季中,紀錄片展現了急救科副主任醫師未能搶救回少年的失落和無奈、救護車上三位工種對急救資源缺失的無可奈何、白髮人送黑髮人後決定捐獻兒子器官的痛苦、得知病情無法逆轉時選擇臨終關懷的絕望。
當這些極端情緒匯聚在醫院這個熔爐內,生命的珍貴與脆弱,醫心、醫德的重要程度也可見一斑。
在展現「眾生相」後,《人間世》的第二季重點關注到了患者的故事,甚至旁白都由病患自己講述。
因為視角的轉變,故事也從單個的醫療事件、醫患關係中抽離,將醫院放在了整個社會背景之下。片中醫生、病患以及家屬在醫院所經歷的事情,都可以看作是社會問題的一次集中呈現。
同時,《人間世》第二季也更注重於現實意義,通過大幅增加對死亡的探討,將治療、搶救失敗等案例搬上螢屏,讓觀眾直面生命的脆弱與殘酷。對於促進社會不同階層對「醫患關係」問題的思考也大有裨益。
上述紀錄片,在豆瓣都能達到9分以上。除了本身需要做到的真實之外,每個故事中蘊含的情感也是幾部作品獲得觀眾認可的關鍵。那麼在紀錄片重新進入大眾視野後,「情」能否成為國產紀錄片的全新特色呢?
首先,我們來看國產紀錄片與BBC紀錄片之間存在差距的原因。
一、故事性上的差距
雖然紀錄片追求真實,但故事性依舊是考量紀錄片優劣的關鍵。尤其是在紀錄片的製作過程中,「提案」作為關鍵環節,也決定著成片的質量。
據國內的紀錄片從業者「柴火」透露,因為教育環境等根深蒂固的問題,中國紀錄片在提案時,完全與故事無關。
二、畫面敘事的差距
目前,國產紀錄片已經度過了粗製濫造的時代,但與BBC等「大廠」相比,無論在設備、經驗、標準、流程還是資金上都存在差距。
更致命的是,國產紀錄片的導演,與Alastair Fothergill(《地球脈動》導演)們存在藝術基礎的根本差距,即使畫面越發精緻,但缺乏單個畫面的敘事能力,還是讓國產紀錄片的畫面不夠靈動。
三、缺乏專業人士幫助
在《七個世界,一個星球》的第四集,2014年才被發現的新種澳洲跳蛛出現在了鏡頭中,通常情況下,這類新發現很難獲得媒體的關注,但BBC的編導們,還是從浩如煙海的科研新聞中萃取到了可以利用的動物。
因此,對科學的鑽研、科學家的支持都是BBC紀錄片成功的關鍵。
綜上所述,與其他影視作品類似,國產紀錄片距離頂尖還有一定差距。但伴隨工業水平的提高,國產紀錄片也在找尋自己的破局之道。那講「情」又是否可行呢?
結合之前提到的差距看,從「情」出發,紀錄片便有了魂,圍繞「情」來講故事,遠比從鏡頭中萃取故事容易的多。
同樣的道理放在鏡頭語言上也一樣可行,抓住鏡頭中的人物,將人物的情感還原,也比短時間內提升藝術水準可行。
最後則是在專業人士的幫助上,本文的視角定格在醫療行業內,專業人士的幫助自然是紀錄片成行的關鍵。但在其他領域,「情」並不能作為科學依據。
因此,對於國產紀錄片而言,真實事件後的「情」自然是可持續發展的方向,但若真想追趕BBC水準,還需要在專業上下文章。